十点半,刘蕴敲门进来:“夜总监,刚刚祁总来电话,说昨天报给他们的方案不行。”
昨天上午刘蕴带一个设计师去雾色细谈方案,但是没有当场得到反馈。
夜浓示意她坐:“具体哪里不满意,他有没有说?”
刘蕴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就说要全部推翻,”她很是想不通:“昨天跟他沟通的时候,他明明从头到尾一直在点头的。”
夜浓笑了笑:“点头,可能是他在示意你继续往下说,又或者你表述的,他听懂了而已。”
“但是他现在说全部推翻,却又一点方向都不给”刘蕴一脸难色“...还说明天下午下班前就要报给他。”
“那你们组就辛苦加个班,无论方案对方满不满意,时间上不要让人挑错,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像这种什么信息都不给的甲方,你要在沟通的时候注意他的微表情,他们想要什么或许自己不知道,但不想要什么,他们却很明确。”
刘蕴瘪了瘪嘴:“昨天沟通的时候,我还在想,他这个人和外面传言的吹毛求疵不太一样,没想到会发生在事后。”
在工作上,夜浓不喜欢抱怨,所以也不喜欢听别人抱怨,但她也知道刘蕴经验有限。
“既然对方说全部推翻,那就换一条思路,只从包装盒形和色彩下手,其他细节一概不要提,先把大方向确定下来。另外,你在工作上的耐心需要提高。”
虽然她语气淡淡,但最后一句显然是对自己工作的不认可。
刘蕴立马收起对她好脾气的认知,不敢再多一句抱怨。
临下班前,夜浓去了设计部,“刘蕴他们呢?”
“在会议室。”
到门口还能听见的讨论声,等夜浓叩了两声再推开门后,里面顿时鸦雀无声了。
夜浓目光扫过她们,正经的办公语气:“明天上午十一点前把方案整理出来报给我。”
一到车库,夜浓就看见阮瑜抱着胳膊等在她车头前。
“怎么这么看着我?”
阮瑜笑得一脸深意:“来看看我们夜总监发脾气有多可爱。”
夜浓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她意思,她无奈笑了声:“这帮人......”
阮瑜走过来勾住她肩:“去喝一杯?”
每次宿醉后夜浓都会警告自己离酒远一点,但这种警告显然没有任何的意义。
“先说好,不去酒吧。”她现在对酒吧这个地方还心有余悸。
阮瑜也好说话:“行,那就去上次老瞿带我去的那家日料,他们家梅子酒挺不错。”
*
深秋的晚风带着寒,月光稀薄。
车停在车库,关昇从后备箱里取出两大纸袋:“沈总,我帮您拿上去吧。”
“不用,”沈屹骁朝他伸手:“东西都买齐了吗?”
“买齐了,另外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跟医院约好上门时间,给猫做抗体测试。”
“周六下午吧。”
“好的。”
昨晚沈屹骁是凌晨三点从夜浓那里回来的,当时布偶就蜷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听见声音,也只是抬了下头就继续睡自己的,整个后半夜都没叫唤。想着它挺乖,沈屹骁早上出门前就没把它关进笼子。
拎着两大袋的东西进门,还没走到客厅,沈屹骁双脚就定住了。
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一地的白色抽纸不说,还有两摊玻璃碎片,落地窗前两盆花架上的花也倒在地上,散开的泥炭土和珍珠岩泼了一地,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沈屹骁硬生生被这画面气笑了。
他不找始作俑者,直接一个转身出门。
接到沈屹骁电话的时候,夜浓正和阮瑜在商场里的雾色香水店。
本来第一遍她都挂断了,结果那人不厌其烦。
夜浓撇着嘴角接通:“什么事——”
“你没在家?”
听说过男友查岗,没听说过分手五年的前男友还查岗的。
夜浓没好气:“你管我?”
沈屹骁单手叉腰站在她家门口:“你别告诉我,都这个点了你还在约会。”
别说现在才八点不到,就算她真在约会,那又怎么了?
夜浓轻哼一声:“不行吗?”
行,当然行。
沈屹骁转身往回走,出口的声音淡而戾:“看来夜总监的工作很清闲。”
夜浓不想听他的阴阳怪气:“到底什么事?”
“没事,”声音落地,门砰的一声被他关上:“麻烦夜总监回来的时候给我买点药。”
“买药?”夜浓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给你买药?”
“怎么,昨晚嘴唇被你咬成这样,给我买药不应该吗?”
第23章
被他这么一说, 夜浓瞬间想起早上他下嘴唇上的血印,可他不是说是猫咬的吗?
回想间,她眉心渐渐拢起。
不对, 猫咬的怎么会是那种痕迹, 可如果不是猫咬的, 那又是谁?
难不成真像他说的, 是......
夜浓瞬间倒吸一口气, 她脸瞬间涨红,矢口否认:“你开什么玩笑,我昨晚才没有咬到你!”
说完,她才想起阮瑜就在她身旁。
她来不及多想,更没时间跟沈屹骁打招呼, 贴在耳边的手机瞬间被她拿下来挂断。
和阮瑜那双等着她招供的眼神一对上,夜浓忙别开视线。
阮瑜追着她心虚的眼神, 不慌不忙的,好整以暇地歪头看她:“谁啊?”
“没、没谁, ”她大脑一片空白,“就、就一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阮瑜语带兴味:“那个小弟弟?”
夜浓把头摇成拨浪鼓:“怎么可能!”
阮瑜能想到的人不多:“那是......沈总?”
夜浓瞳孔一缩:“...你、你别乱猜!”
否认, 但却结巴了。
阮瑜心里了然,但却故作沉思地皱起眉,“不是小弟弟, 也不是沈总,”她拖起腔带着调:“难不成你身边还有别的...男人?”
夜浓脸上的红持续不消,正想着找什么话题岔开,却听阮瑜“哦”了一声:“懂了。”
“懂、懂了?”见她转身往外走, 夜浓忙追上她:“你懂什么了呀,你别误会, 不是你想的那样——”
阮瑜故作无辜:“我没想什么呀。”
夜浓目光怔了怔,倒是阮瑜,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挽住她胳膊:“好了,饭也吃了,香水也看了,时间也不早了,叫个代驾,咱们各回各家。”
出商场到等代驾过来,总共花了二十六分钟。
这期间,阮瑜对那通电话只字未提,好像先前她所有的好奇都尘埃落地有了答案,这让夜浓心底不仅迷惑,还生出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些复杂的情绪来自哪里。
是不想被阮瑜误会她和沈屹骁的关系,还是怕阮瑜觉得自己没有把她当朋友。
眼看阮瑜将车钥匙交给代价,夜浓忙拉住她胳膊:“我没别的意思,你,你别......”
阮瑜对她的好奇从来都有,但却从不追问。
她眉眼弯出懂她的笑:“不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轮胎下的细微尘土被清凉的晚风卷走。
看着车尾灯渐远,夜浓又想起早上在沈屹骁唇上看见的伤口。
可是昨晚她明明都没咬到他。
总不会是她喝酒之后又去找他了吧?
夜浓被这个可能性笑到了。
等到代驾将车开到地下车库,夜浓还是没能将这事想通。
她站在车头前,犹豫等下是直接回家还是去敲沈屹骁的门。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袋子,里面是她在回来的路上去药店买的两管药膏。
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真去给他买了药。
这不是坐实了自己咬了他的罪名了吗?
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夜浓站在了电梯门口,左看一眼沈屹骁的家门,又看一眼自己的家门。
正犹豫着脚往哪转,“滴答”一声——
夜浓条件反射地转身,可电梯门已经关上,根本无路可跑。
沈屹骁站在门口,视线扫过被她拎在手里的透明袋子,“跑什么?”
夜浓垂着脑袋,面对电梯门站,从后面看,像是做错了事被老师罚站的学生。
夜浓一边转着眸子,一边在心里想着理由,可大脑就好像短路了似的,好半天才支吾出声:“...有,有个东西忘车里了......”
沈屹骁抱着胳膊靠着门,将她的背影从上到下看了好几个来回,才将嘴角的笑痕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