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段淮岸说,“我送你下去。”
二人先后起身,还没走出休息区,廊道里忽地响起一声开门声。
随后是许芙的声音:“怀念?你人呢?你和段淮岸跑哪儿鬼混去了啊?”
“……”怀念无语, 她绕过休息区,走进廊道, 走进许芙的视线里。
许芙打量着怀念和段淮岸,脸上居然露出遗憾的表情来,她嘀咕着:“还以为你俩搞点医院病房play,段淮岸是真不行啊。”
声音不轻不重,段淮岸离得稍远,没听到。
怀念就在她身边,耳边像是有蚊子,嗡嗡的骚扰着她,她耳根发红,却也强装着镇定,若无其事地问许芙:“你和迟径庭都聊了什么?”
“聊结婚的事,什么时候双方父母见面、什么时候试婚纱、什么时候办酒席。”许芙说这话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像是她结婚,像是谈论别人结婚。
“聊得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许芙拉着怀念的手,朝段淮岸使了个眼色,“怀念,我带走了。”
段淮岸微抬下颌,当做回应。
怀念被许芙拉至电梯间,她纳闷:“你拉我走,为什么还要征得段淮岸的同意?”
搞得怀念想是段淮岸的私人所有。
“那不然呢?段淮岸的眼珠子都快掉你身上了,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你看,一点儿也不避人。”许芙忽地问怀念,“你俩和好了?”
“没有。”怀念说,“他现在在追我。”
许芙笑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追啊?”
怀念一哽:“我俩分手都很多年了。”
许芙冷哼了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俩一直藕断丝连。那次毕业的散伙饭,我虽然喝多了耍酒疯,但我记得很清楚,段淮岸就在咱们宿舍楼下等你。你把我送上楼后,马不停蹄跑回楼下,我就在阳台上看的清清楚楚,你俩抱的那叫一个缠缠绵绵。”
“……”
莫名被翻旧账,还是怀念私以为许芙根本不记得的内容,怀念心虚不已,她抿了抿唇,面不改色地质问许芙:“你怎么偷看我?”
“你们就在宿舍楼下!大马路上!我那儿是偷看吗?我是光明正大地看你俩亲热。”
“我俩没亲热,就抱了一下。”
“这还是我见到的,我见不到的地方呢,你俩是不是做了比抱一下更过分的事?”
怀念立刻义正言辞地反驳:“我俩没有发生任何不纯情的行为。”
电梯到达楼层,二人走进去。
许芙按了个“-1”,梯门缓缓关上后,许芙叹了口气:“当初你一根筋打听交换生的事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俩没完。”
“我不是没出国交换吗?”怀念语调平和。
“出国留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我和你说过。留学回来,一切都是未知的,你留在国内,赵峰愿意当你的导师,你跟着他,前途无量。为什么要拿确定的事,去赌不确定的未来呢?”许芙说,“当初要不是我们都在劝你别出国,你还是会去英国的,对吧?”
怀念没说话。
许芙拿她这幅死心眼的样子是真的没办法,然后一针见血地问了一个问题:“既然那么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怀念表情一滞。
许芙说:“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儿尖锐了,你可以不用回。”
“你知道答案的不是吗?”怀念神态自若,脸上挂着抹浅淡的笑,“我说过的,我妈妈是他家保姆,你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你知道,有这层身份在,我们两个迟早会分手。”
因为许芙和段淮岸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这个世界,感情排在利益之后。
所以许芙谈过很多个男朋友,也真情实感地与他们相爱过,但最后她还是得奔赴一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
闻言,许芙倍感无奈:“段淮岸……他家的条件远在我家之上,他爸爸又是圈子里出名的狠角色。怀念,你如果是和段淮岸谈恋爱,我肯定是无条件支持的,但是结婚,说实话,我不敢想他爸会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你。”
即便换做是许芙自己,她都无法接受自己和自家保姆的儿子谈恋爱。
“段淮岸的爸爸?”怀念有些茫然,“他爸爸儒雅,随和,挺好相处的。”
“你说的这两个词,和我听到的人,完全不一样。”许芙侧眸睨她,满脸惊恐,“难不成段淮岸有两个爸爸?”
“……”
电梯一路直达地下一层,中间没有任何停留。
许芙朝怀念挥了挥手:“我走啦,记得帮我照顾好我的未婚夫。”
怀念差点儿没发应过来她口中的未婚夫是谁,反应过后,哑然失笑:“你接受的还挺快。”
“那不然呢?”许芙话锋一转,说,“不过你真的,给他做个检查吧。我俩刚在病房里聊了没几句,他又进洗手间了,他肾功能是不是不太好?”
正好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怀念侥幸不用回她这个敏感的问题。
送走许芙这尊佛之后,怀念按下“12”楼,回到办公室。
短暂的午休就这样兵荒马乱地结束,她又得接着连轴转的工作。
三天的清明假期眨眼即逝。
等上班族复工后,过了两天,怀念才轮到休息日。
这次休息日还是24小时值班后的休息,而24小时的值班往往都是要到下午才下班。本来今天上午就能下班,结果这忙那忙的,等到下午五点才下班。两天的休息日,就这么被压缩成了只有明天一天的休息日。
怀念下班前处理的最后一件事是,给病人办理出院手续。这位病人好巧不巧,正是迟径庭。
怀念进他病房的时候,迟径庭正在打电话,手机搁在病床上,开着扬声器。电话那头的女声很暴躁,“你再不出院,以后就别进迟家大门了。”
“真的可以吗?”迟径庭吊儿郎当道,“我真的可以不用回家了吗?妈。”
“赶紧出院,后天两家人一块儿吃饭,你穿的正经点儿。”
“什么叫正经点儿?我平时穿的还不正经吗?”
“你平时穿的,我都懒得骂。”那边停了下,像是在思索什么样的才叫正经,好半晌,声调抬高,说,“就像段淮岸那样穿,听明白了吗?你整天和段淮岸混,就不能学他点儿好的?人现在开公司,混的风风光光的,你呢?你倒好,喜欢开酒吧,没个正行……”
接下去,就是一系列数落的话语。
把迟径庭和段淮岸进行对比,把迟径庭说的一无是处。
迟径庭干脆利落,将手机静音了,然后转头问怀念:“出院手续办好了?”
怀念将他给自己付钱的黑卡递还给他:“都办好了,你可以出院了。”
迟径庭:“行,麻烦你了,怀念医生。”
这声称呼说完,迟径庭像是给自己逗乐了,“以前叫你小保姆,后来叫你怀念同学,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你居然成了我的主治医生。怎么回事儿,你的地位一天天变高啊?”
怀念看着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一切东西都收拾好,迟径庭下楼。
怀念叮嘱他,术后的注意事项,迟径庭听了会儿,没忍住笑:“行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停顿几秒,他欠欠地补充,“我要是身体不舒服了,你能来段淮岸家看我的病情吗?”
怀念瞅了他一眼,语气温吞,用最温软的语气,说最伤人的话,“你打120应该会更快一点,因为我有时候会在手术室做手术,我怕我手术做完,你已经成一具尸体了。”
“……”迟径庭觉得怀念和段淮岸都是一类人,在他俩面前,他保持闭嘴的状态才行。
等迟径庭坐上他家司机的车后,怀念回到办公室,脱下白大褂,和在办公室的同事们说了声,便下班了。
下班后回家洗了个澡,怀念倒头就睡。
一觉睡醒,已是隔天清晨。
怀念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又拿了袋燕麦片,用牛奶泡燕麦。等待燕麦泡软的时间里,她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一亮,提醒着她今天是周日。
解锁后,她看到几条未读消息。
有段淮岸的:【我明天也休息,一起出来吃顿饭吗?】
也有许芙的:【你明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许芙:【来酒吧玩不?】
许芙:【就迟径庭的酒吧。】
许芙:【可多人了,还有段淮岸。】
怀念一头雾水,她问许芙:【段淮岸也去吗?】
那他去酒吧的话,为什么要约她一起吃饭?
这个时间点,许芙还没醒,自然没有回怀念消息。
于是怀念去问段淮岸。
怀念:【昨天睡得早,我刚醒。】
怀念:【你今天晚上要去迟径庭的酒吧吗?】
不到一分钟,段淮岸就回她消息了,他回的是语音。
他周围很安静,低沉的声线极具磁性,声音有些哑,像是刚睡醒,慢吞吞的腔调带着几分倦怠的慵懒劲儿。
“他有问我要不要去,我没答应他。”
“你要是想去,我和他说一声,我带个人过去。”
怀念皱眉:【带个人过去?】
段淮岸极短促的笑了一声:“我想想,到时候要怎么介绍你。”
“我最近正在追的女孩子?”
“好像不太好,那群人没一个正经的,估摸着会打趣你。”
“那要怎样介绍你?”
他把问题抛还给了怀念。
怀念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救死扶伤的,迟径庭的主治医生。】
【这个怎么样?】
段淮岸的语气恢复如常的冷冰冰:“不怎么样。”
他们就这样,一个发文字,一个发语音,乐此不疲地聊了一早上。
中途,许芙睡醒,给怀念回了消息:【你去的话,段淮岸肯定会去。】
许芙:【主要是都是迟径庭的朋友,我一个人过去怪尴尬的。】
许芙:【你就当陪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