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半个月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
怀念和舍友们告别。
舍友们一个个和她挤眉弄眼。
“希望在我们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你家段少爷会好好照顾你。”
“希望他是‘贴身照顾’。”
“我们怀念是保守派小甜心, ”许芙似是终于良心发现,维护着怀念, “怀念啊,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啊,我希望你这个寒假平平安安的。”
说完,许芙往怀念怀里塞了一盒东西:“平安符哈。”
怀念还真以为是平安符,兴高采烈地低头。
结果一看。
是一盒套。
“……”
怀念就知道,许芙不安好心。
她手里的东西,像是定时炸弹,没有任何停留,她把东西塞还给许芙。许芙趁她没注意的时候,又悄摸着把东西塞进怀念挂在床边的羽绒服里面的口袋里。
和舍友们说说笑笑之后,大家陆续回家。
怀念是宿舍里最后一个走的,因为段淮岸考试时间比较晚,他要她和他一块儿回家。
说是一块儿回,然而等到了小区附近的公交站,怀念就下车,装作自己是坐公交车回来的样子。
今天恰巧没下雪,天微微亮,太阳似冰箱里的灯,起不到任何作用。
怀念是个慢性子,走路也慢腾腾的,低着脑袋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快到家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停了辆大卡车,有工人在搬运东西。
怀念进屋后,找到她妈妈:“妈,程阿姨又买什么东西了?”
程松月虽说常年在外旅游,但是购物欲旺盛。
人在国外,国外买的东西已经运回家里摆着了。
怀艳君说:“不是太太买的,是少爷把之前住的那栋房子里的钢琴,叫人送回来。”
怀念:“钢琴?”
怀艳君笑:“嗯。”
段淮岸的钢琴是施坦威三角钢琴,全球限量八台。
之前放在怀念和段淮岸同住的别墅客厅里,正对着怀念卧室的门。怀念起初只觉得这架钢琴很精致很好看,后来在浏览器里输入英文字母才知晓价格更精致。
怀念有看过段淮岸弹琴。
记得是高二学期,开学前几天。
怀念记得很清楚,一整个夏天,她和段淮岸统共只见过三次面。
第一次,是他刚搬进别墅。
第二次,是在别墅门外,迟径庭来找他。
第三次,是怀念去看世界青少年机器人大赛锦标赛。那次是偶遇,她恰巧遇到被朋友们撇下的段淮岸,二人一同坐车回家。
到家之后,他们也没有任何的交集,各回各屋。
而段淮岸又深入简出,在家里的存在感几乎为零,所以怀念对和段淮岸同住一个屋檐下一事,没有很清楚的概念。
那天是傍晚。
怀念中午的时候闲来无事,和她妈妈在房间里看电影。
看到一半,她妈妈想起厨房还在煲汤,于是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没关门。怀念并未在意,接着看电影,等到电影看完,她妈妈还没回来,于是她去厨房找妈妈。
怀念:“妈妈,你煲什么汤啊?”
怀艳君倒了一碗绿豆百合汤给她:“清热解毒。煲汤锅里在弄晚上要吃的橄榄清炖鲍螺汤。”
怀念接过绿豆百合汤,喝了口:“好烫,这么热的天,要喝冰的才对。”
怀艳君不赞同:“女孩子家家喝什么冰的?”
怀念说:“这是夏天,妈妈,室外温度有四十一度。”
怀艳君:“那也要不能喝冰的。”
反对无效,怀念只得闷头喝热饮。
见她模样乖巧地喝汤,怀艳君和她闲聊:“电影好看吗?”
“还行。”
“讲的什么?”
怀念想了想,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起来:“男主角好帅啊,妈妈,弹钢琴的男的真的帅炸了。”
“……”
与此同时,厨房外突然多了个人。
是段淮岸,他似是刚洗过澡,微湿的额发垂在前额,眉眼间的冷冽被柔和了不少。清冷的少年感扑面而来,生人勿进的气息依旧很浓。
怀艳君立马站起身,局促地和段淮岸打招呼:“少爷,你要喝绿豆百合汤吗?”
“不喝。”段淮岸打开冰箱门,拿了瓶矿泉水。
然后,转头离开。
怀念眨了眨眼,低头把碗里的绿豆百合汤喝完。
喝完后,她回到房间看书。
一直到傍晚,怀念看书看得累了,伸了个懒腰。突然听到楼梯踩踏的踢踏声,她第一反应是她妈妈打扫完楼上,下楼了。于是走到门边,打开门,想和她妈妈说话。
随着门缝逐渐扩大,怀念看清了楼梯上的人。
是段淮岸。
她扶着门把的手,僵硬地将门合上。
因为怕关门声太响,惊扰到他,怀念没有把门掩实,而是稍稍留了一小道缝隙。出乎她意料的是,段淮岸出现在了这道窄小的缝隙里,像是无孔不入的光,钻进怀念的视野里。
他坐在了那架钢琴前。
琴盖被掀开,他十指覆上,没一会儿,室内流淌着轻快的音乐。
钢琴声悦耳空灵,质感高级。
怀念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她只知道下一秒,迟径庭大大咧咧的声音让音乐声停了下来。
怀念吓得赶紧把门关上。
房间隔音很好。
她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聊些什么。
只听到关门前迟径庭说的那一句:“我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段淮岸你居然弹钢琴了?”
记忆里,段淮岸只碰过一次钢琴。
他本人对钢琴并没有太多的兴趣,谈不上热衷,更谈不上喜欢。
因此,怀念不清楚,他为什么费劲地让人把钢琴搬回来。
怀念边想边转身回屋,殊不知,二楼的走道处,段淮岸神色不明地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客厅里,钢琴已经被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保姆们在做清理工作。
这台钢琴不是段淮岸要搬回来的,是段淮岸他妈要搬回来的。
段淮岸也不知道他妈抽什么疯,人在欧洲,不顾时差,昨晚大半夜给段淮岸打来电话。问段淮岸家里是不是有架钢琴,分明她本人未来一个月都不会回国,还命令段淮岸势必派人明天就把钢琴搬回来。
段淮岸成长迄今,从不沉迷享乐,也未对某样事物产生过着迷的情感。
对他而言,很多东西都是必须要学的,学会了,便搁置一旁。
有关于这架钢琴的记忆,很有限。
他记得自己上次弹琴,是高二开学前的暑假。
原因很简单,也很可耻,因为无意间听到怀念说了一句——“弹钢琴的男生真的帅炸了。”
段淮岸承认自己城府深重,他的大脑在唾弃自己的想法,眼睛却盯着面前的琴谱,反复观看、背诵。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他把琴谱背了下来。
然后下楼弹琴。
他知道,那道门缝后面,是怀念在看他。
他呼吸起伏,在琴键上落指。
即将进入高潮时,大门猛地被人推开。
琴声停下,代替琴声的是迟径庭的声音。
他往客房斜睨了一眼,那道细窄的缝隙,此刻已经被合上。
面前的好友极其没情商地来了一句:“怎么不弹了?让你的好哥们聆听美妙的音乐。”
段淮岸蹙眉,所有隐忍的、克制的、压抑的情绪,在瞥见那扇紧闭的房门时,倾泻而出。
段淮岸平生第一次爆粗口:“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迟径庭被骂的一脸懵。
-
怀念回到房间,想着过几天要回老家,于是拿出行李箱收拾回家的东西。
东西装好,要拉拉链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
怀念半蹲在地,仰头看向来人:“妈妈。”
怀艳君视线停留在平放于地的行李箱上,只一瞬,又移到了怀念的脸上,她很难得的,小心翼翼又试探的口吻和怀念说:“你爸爸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
怀念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心不在焉地回:“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