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这个又是老师,又是学长,又是多年没见的哥。”段淮岸自己说着说着,忍耐的阈值不断降低,极其不耐烦,“我不认为我在胡乱揣测。”
以男人的角度,段淮岸很确定,许如清喜欢怀念。
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就是男人对女人,异性的好感。
怀念在男女之情上感知很迟钝,倘若对方没有明晃晃表白,她绝对不会往那方面想。
二人聊得火热之际,冷不防听见一声“滴——”声。
很明显的,电子产品才能发出的声音。
段淮岸锐利的眼,扫向四周,最后停在一颗树下。
看清来人后,他眉间皱起的褶皱更深:“你怎么跑到我们学校?”
迟径庭被发现,有局促也有尴尬,然而眉眼间仍是熟悉的纨绔,他挥了挥手里的手机,“不好意思啊哥们,刚刚你俩的对话太精彩了,我一个不小心打开手机,又一个不小心,按下了录音按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这么不受控制。”
段淮岸:“你录我俩说话干什么?”
迟径庭:“很精彩啊——我还没见过你这一面,爱吃醋爱嫉妒,把全世界的男的都当成假想敌。”
怀念忍不住,反驳道:“他没把你当假想敌。”
“……”
迟径庭有种被嘲讽的感觉,嘲讽他不是男的,还是嘲讽他是外星人?
他清了清嗓,选择不接怀念的话,自顾自地接着说:“我老早和陈疆册说了,你谈起恋爱来变得特别敏感脆弱,他不信。我待会儿就把录音发给他,让他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怀念认识陈疆册,段淮岸一块儿长大的哥们,他们仨的关系,密不可分。
只是陈疆册在国外留学,很少待在国内。
“谁敏感脆弱?”段淮岸啧了声,“找骂?”
迟径庭一脸受伤:“哪怕你对我,有对怀念十分之一的温柔,我都会感激涕零的。”
段淮岸沉了口气,懒得和他聊这种有的没的。
他拉着怀念的手就走。
迟径庭连忙跟上:“你俩去干什么,带我一个行吗?”
段淮岸懒得搭理他,他很识趣,走到怀念身边,和好脾气的怀念对话。
怀念想了想,说:“应该去吃饭吧,快五点了。”
迟径庭:“你说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儿,我也要吃饭,我们一起啊。”
怀念:“也行?”
段淮岸:“不行。”
他嫌弃地乜了迟径庭一眼:“我没有带电灯泡吃饭的习惯。”
知道段淮岸铜墙铁壁,迟径庭讨好怀念:“你有带电灯泡吃饭的习惯吗?”
怀念不好回答,她撩了撩眼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突然跑到我们学校来了?你不是来找我俩的吧,你来找谁的?”
按理说,迟径庭要是来找段淮岸的,那他势必会和段淮岸同时出现在实验楼。可是刚刚他出场的方式实在过于猥琐,像个狗仔,还录音。
迟径庭大大方方地说:“来找林疏月吃饭,结果她说临时加练,没时间吃饭。”
怀念愣了愣:“你俩怎么加的联系方式?”
迟径庭说:“她来我酒吧玩,一来二去地,就加上了。”
怀念哑然,沉默半晌,她问:“但你不是说不愿意当备胎吗?”
“你迟哥我当然不是备胎,前阵子刚谈过恋爱呢。”迟径庭语调慵懒,吊儿郎当地说,“你说哪儿来这么凑巧的事儿,我俩刚好都单身,这不就接触接触,看看合不合适。”
“那合适吗?”
“好像不太合适,她老不爱吃饭。”迟径庭煞有介事道,“我想找个经常一块儿吃饭的,就像你俩这样。”
怀念淡声:“这是我和他这周,第一次一起吃饭。”
一直没说话的段淮岸,此刻开腔:“能别打扰我俩约会?”
迟径庭顿了顿,问:“你俩去哪儿吃饭?”
段淮岸:“食堂。”
“……”迟径庭惊了,“你穿西装去食堂吃饭?”
“刚开完会,没来得及去换衣服。”
怀念问:“你不是十点才睡觉的吗?”
段淮岸:“十二点被我爸电话吵醒,说是让我过去开个会,会议结束我就回学校了。”
怀念担心:“不困吗?”
段淮岸淡声:“陪你吃完晚饭,我再回去睡觉。”
迟径庭有点儿受不了他俩这幅旁若无人对话的模样,虽然他俩的对话里没有一个肉麻词,语气也正常得不行,没有小情侣黏黏糊糊的劲儿,但他就是,听着很不爽。
前面就是食堂,食堂门口人来人往的,迟径庭说着风凉话:“你俩还打算手牵手呢?不是地下恋吗?怎么,今儿个心情好,打算公开恋情?要不去学校的广播室打开广播,全校通知一遍?”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段淮岸冷笑,“要一起吃饭就闭嘴。”
闻言,迟径庭大拇指和食指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终于安静了。
段淮岸侧眸,问怀念:“要松手?”
语气很平和,神态也是,没有任何胁迫的意味。
怀念卡顿了下,磕磕绊绊地说:“又不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于是二人就这么手拉手地走去食堂。
一路走去,确实收到了无数的注视。怀念和段淮岸皆是毫不在意。
食堂有专门卖小炒菜的窗口,段淮岸和迟径庭去买,怀念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坐的角度,能看到他俩的背影。
俩人的背影和他们本人的气场如出一辙,一个懒散,一个清冷。
怔忡间,怀念的手机嗡嗡震动,她打开来一看,是许如清给她发的消息。
许如清:【你爸给我发消息了。】
许如清:【他问我,有没有在学校遇到你。】
怀念没什么表情,平静回复:【你就说没有。】
又补充:【别告诉他,我们在学校遇到过这件事,好吗?】
许如清:【好。】
许如清:【但是他说,如果我遇到你的话,让我转达给你一句话。】
许如清:【生日快乐,怀念。】
怀念毫无情绪地看着手机里的最新消息,余光瞥见段淮岸和迟径庭端着菜走回来,她快速敲字回复:【我不过生日,也不过农历生日。不过还是谢谢你,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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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迟径庭陪段淮岸,送怀念回宿舍。
食堂和怀念宿舍很近,走路三分钟。
迟径庭挤眉弄眼道:“需要我消失一下,让你俩有亲亲抱抱、难舍难分的空间吗?”
怀念嘴角抽了下:“不用了。”
“少把你谈恋爱那套,用在我俩身上。”段淮岸唇角勾起极浅的弧度,语调清淡,“回去吧,我也回去睡觉了。”
怀念点点头,离开前,不忘叮嘱道:“路上开车小心。”
目睹完这一切,迟径庭简直大失所望:“你俩谈恋爱一点儿都不腻歪,你说你真是的,吃醋嫉妒倒是挺会的,‘宝宝’、‘宝贝’、这种情侣间的爱称就那么说不出口吗?最起码也喊声‘念念’吧?”
段淮岸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白痴,“管好你自己。”
他车停在食堂马路对面,于是转身往回走。
迟径庭紧跟着,一副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模样:“或许她有小名吗?你喊声她的小名也行。”
“……”
段淮岸开车门的动作一顿,似是被提醒,他才记起来,“她还有个名字。”
“叫什么?念宝吗?”
这回,段淮岸看他的眼神确实是在看白痴。
“惊蛰。”他说,“她叫惊蛰。”
“但她不喜欢这个名字,更不喜欢别人叫这个名字。”
……
另一边。
怀念回到宿舍后,发了会儿呆。
她拿出手机,解锁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手指无意轻扫桌面,划拉来划拉去。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手机屏幕里显示的,是日历。
日历指向的日期下面,有淡紫色的字,显示着节气。
今天是惊蛰。
可她不过农历生日的。
出生以来就没过农历生日过。
怀念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难过吗?好像没有。更多的还是莫名其妙,对许晋鹏感到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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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象征着气温回升,万物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