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你比他大三岁,你也不懂事吗?”
“……”怀念一张小脸,满是委屈,眼眶里的眼泪要掉却又不敢掉。
怀念当时还抱有幻想,觉得许晋鹏下班回来,一定会安慰她、哄她。
但是许晋鹏一回家,就抱着许一澄:“一澄,爸爸回家了,你有没有想爸爸?”
许一澄大声道:“一澄好想爸爸!”
许晋鹏抱着许一澄,进厨房去和做晚饭的继母说话。
怀念觉得,这个画面看上去真的好温馨啊,他们是温馨的一家三口,而她什么都不是。
怀念站在房间里,把拉开的那一小道门缝关了回去。
她也把自己撸起的袖子松开,衣袖盖住她手肘处肿胀的乌青。
她低下了头,所有要告状的话语,所有的委屈,都变成了透明的眼泪,落在地上。
……
怀念是真的不理解许晋鹏。
这些年频繁来骚扰怀念,怀念拉黑他之后,他又骚扰怀艳君。
说什么亲生女儿,又说什么选一个她喜欢的房间,还说什么好想她。
如果真的把她当亲生孩子看待,那家里不应该有一个独属于她的房间吗?而不是让她在两个弟弟的房间里做选择。
她关了和许晋鹏的聊天界面,接着低头吃千层蛋糕。
蛋糕吃完,她还是饿,于是去厨房找怀艳君。
怀艳君正好在给她准备午饭,见她过来,招呼她说:“过来吃午饭吧。”
怀念笑:“好的妈妈。”
吃午饭的时候,怀艳君问她:“今年暑假,有什么安排吗?”
怀念想了想:“还是和以前一样吧,找个暑假工。”
“要不今年别去打工了,去考个驾照?”
“好热的,”怀念摇头,“而且又没车,考了驾照也没用。”
“你李叔的儿子是驾校教练,他说了,车里会一直开空调,热不着你。”怀艳君口中的李叔是在段家多年的司机,“而且我已经交了报名费了,你待会儿把微信加上,问问你小李哥,什么时候考科目一。”
怀念登时垮下脸:“妈妈,哪有你这样的?”
怀艳君拍拍怀念的肩:“考驾照吧,加油,争取这个暑假拿到驾照!”
怀念撇撇嘴:“希望我不会中暑。”
吃完饭,怀艳君便回屋让怀念把驾校教练的微信加上。
微信秒通过,教练在微信里给怀念发具体的安排。
后天去体检,下周三去考科目一。
怀念原本以为自己这个暑假和以前一样,去打暑假工,没想到今年居然被安排上了考驾照。
一整个下午,她都躺在床上无聊地刷科目一的题目。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外面格外热闹。
怀念按捺不住好奇心,扒拉着门,恰好遇到一位保姆阿姨,她问:“阿姨,外面在干什么?”
“太太的朋友们晚上来家里吃饭,大家正忙活着呢。”
怀念轻轻地嗯了声。
怀念回屋,继续刷题。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弹出语音通话。
除了段淮岸也没别人会给她打电话。
想起中午时,二人的不欢而散,怀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抿唇,缓慢地按下接听按钮。
接通后,谁都没说话。
隔着微弱的电磁声,呼吸很轻。
她房间的隔音效果一般,但他那边很安静,显得他的声音低哑陈冽:“在干什么?”
“刷题。”她垂下眼,“妈妈给我报名驾校,后天要去体检,下周三就考科目一。”
听她一五一十地和自己交代,段淮岸笑:“好乖啊宝宝。”
怀念心跳得有点快,翻了个身,衣料摩擦出窸窣声响。
“下午有没有想我?”仿若中午那通电话不复存在,段淮岸安然自若地问她。
“不想。”她否认得很快,“我膝盖都红了。”
段淮岸不管是言语还是行动,都挺磨人的。
怀念以前真不知道人在床上有那么多的姿势,躺着趴着跪着坐着……然而,和段淮岸在一起后,彻底体验了个遍。
今天上午,怀念是跪在床上的。
真丝床单触感光滑柔软,但架不住段淮岸时间久,怀念跪的膝盖通红。
听筒里传来他低沉的笑声:“过来,我给你揉揉。”
怀念抿了抿唇:“外面都是人,你能不能低调点儿?”
“我什么时候低调过?”
“你在学校的时候就很低调。”怀念说,“都不搭理人的。”
“别人是别人。”段淮岸问她,“出来吗?”
怀念有些懵:“出来?去哪儿?”
“外面。家外面。后门。没有人的地方。”他扯了扯嘴角,没有再给她犹豫的时间,“快点儿出来行吗,我的公主大人,别让我等太久。”
“啊?”怀念更懵了,“你现在在外面吗?”
“嗯。”段淮岸又催,“快点。”
怀念有点儿状况外,怔忡许久,才慢慢地应了声。
随后,她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的时候,她注意到现在的时间,晚上七点十四分。
室外天黑得彻底。
她推开门,由后院走出去。
恰巧楼上下来俩人,是段屹行和程松月。
程松月在闹脾气:“你儿子人呢?我难得回家一趟,他不来接我就算了,也不陪我吃晚饭?”
段屹行在哄她:“你那么多朋友过来陪你吃饭,还差他吗?”
程松月:“那能一样吗?段屹行,你就不能揍段淮岸一顿吗?”
“……”段屹行无奈,“我平白无故揍他干什么?”
“谁家好孩子,饭点跑出去的?”
“他陪女朋友去了。”
“真的吗?”程松月的语调骤然上扬,变为雀跃欢脱的,“想不到我儿子谈起恋爱来这么黏人,吃个饭还要女朋友陪。真不错,哎,不过你怎么知道他陪女朋友去了?你俩刚刚是不是聊了很多东西?他有说过他女朋友是哪儿人,叫什么名字吗?最重要的是照片!你有看过她照片吗?”
段屹行淡笑:“就你儿子那闷葫芦的性格,你觉得他能说什么?”
程松月:“所以你和我一样,也只知道他女朋友是个女的?”
段屹行:“是。”
程松月嘴角扬起笑来,笑得很嘚瑟,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嘚瑟的:“幸好他没和你说,要不然他只和你说、不告诉我,我是真的会生气的好吗?做儿子的,必须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
下楼时,段屹行余光往外扫,瞥见远处廊道里的身影。
女孩穿着条连衣裙,往廊道尽头跑去,越往外光线越暗,像是与人约好了私奔。
段屹行收回视线,胸肺里沉出一抹浊气,有些无奈。
一次两次地,就这么在双方父母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也不怕被对方家长发现。
-
怀念推开后门,离后门五米远左右的地方,停着辆车。段淮岸靠在车边。
周围是葳蕤的香樟树,路灯藏于树叶间,斑驳光影落在他身上。他穿着仍然是深色系的,脸上照旧没什么表情,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气息。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段淮岸抬睫,双眼直勾勾地扫向她。
怀念正欲往他那儿走去的时候,身后的后门被人打开。
“小段总。”来人是段屹行的助理,他和段淮岸打招呼,“啊对了,你之前和我说的事情……”
见那人走到段淮岸面前,并且滔滔不绝地聊了起来,怀念想了想,没敢打断,更没胆子走到段淮岸身边去。
她往外走,装作自己只是外出。
走了一段距离,她停在原地,低头,脚下有修剪过的树枝。
她捡起来,一边摘叶子一边数。
“结束了,没结束,结束了,没结束……”
数完一整根,最后一片叶子是:“结束了。”
她扭头看,段屹行的助理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话。
怀念又捡了一根树枝,接着数。
这回最后一片叶子还是:“结束了。”
她不抱任何希望地看过去,段屹行的助理话好多,还在讲。
她又捡了一根,这次还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