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努力,还没完成。”她把这话听进心里,一本正经地点头,又指向下一道题,“课代表,那这道呢?”
“一样的,找近义词……”
周淮聿的讲解清晰明了,不过是短短一个课间的时间,就帮她把昨晚的英语作业用最简单的方式理了一遍。
难怪次次都拿单科第一,永远稳拿149,的确实力超群。
温淇竹把他说的要点一一记下,心生佩服之情,正想问问对方是不是从小英语成绩就格外卓越,一抬头,却先受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的颜值攻击。
好像距离太近了。
她甚至能数清周淮聿根根分明的睫毛。
她怔了怔,不动声色地朝后撤了撤,退回到礼貌的社交距离,随后才问出那个问题:“周淮聿,你是不是从小英语就特别好,天赋吗?”
“不是。”周淮聿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喉结上下滚了滚,没有多说,“只是接触英语的机会比较多。”
温淇竹顿时脑补出无数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豪门聚会,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豪门少爷,平时接触的人事物的确不一样。
不过……
她又联想到上次看的那部动物动画电影。
在那样的聚会中,周淮聿和他弟弟蒋奕程又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温淇竹忧心忡忡地想,怎么看怎么觉得周淮聿会因为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弟弟吃哑巴亏——这种时候可就不是光靠嘴上功夫厉害了,父母的偏心才是法庭审判的那把锤子。
她从桌肚里摸出一瓶没开封的小鱼同学,递给周淮聿,满心怜爱,又克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明显:“谢谢课代表给我讲题,喝水润润嗓子。”
周淮聿看着那瓶小鱼同学,没有立刻伸手接。
两人在原地僵持,温淇竹迅速反应过来,放下她最爱的汽水,双手向上摊开,换了个提议:“我帮你接水吧,汽水喝多了确实不好。”
明明自己每天都在喝汽水,说起这种话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周淮聿挑了下眉,没有答话,只把水杯往另一侧放了放,随后转过身来,用肩膀挡住水杯。
无声的拒绝。
温淇竹原本也就是随口一说,但周淮聿如此不配合的态度一下子激起了她的叛逆心理,不依不饶地非要帮他接水。
“你快把水杯给我。”
“不需要。”
她索性起身,绕到周淮聿的前一排,眼疾手快伸手去抢水杯。
周淮聿比她更快一步,从手指向内收拢,握着水杯转向另一边,还慢吞吞地说道:“你英语能及格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课代表这么大公无私,我就更不好意思让你白讲了。”温淇竹咬牙向前伸手,不死心地想从他手里抢水杯。
少年顺手将水杯放到了她的桌子上,随后回身看她:“不用了。”
两人四目相对。
温淇竹油盐不进,撑着他的桌子向前倾身,固执道:
“我说要就要!”
推搡间,不知是谁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水杯,本就悬在课桌边缘摇摇欲坠的水杯猝不及防侧翻,向下倒去。
二人几乎同时伸手去抓水杯。
好巧不巧,两只手同时抓住了水杯。
指间猛地相撞。
因为伸手抓水杯时太过担心水杯砸在地上,温淇竹没控制住自己的力道,掌心一下子撞上水杯,指甲盖也迅速从周淮聿的手指上擦过去。
温热的体温轻轻从指尖擦过。
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皮肤触感一触即逝。
他们同时僵了一下。
周淮聿表情稍显不自然,迅速松开手,生硬地改口:“那麻烦你了。”
“哦,好。”温淇竹也没顾上高兴于自己的胜利,胡乱地点了下头,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犹豫地问,“你的手没事吧,我刚才不小心刮到了。”
“没事。”他回答得很快,手握成拳,放在自己膝盖上,另一只手覆上自己的手背,完全遮挡住刚才被她指甲刮到的地方。
温淇竹也没有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尴尬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捧着水杯离开了。
刚踏出教室门,她就碰到了季煦礼。
“这不是阿聿的水杯吗。”季煦礼的目光迅速凝在她手中的水杯上,谴责道,“他怎么不自己去接水?”
“我找他问题,问完就帮忙接下水。”温淇竹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只觉得自己指尖越来越烫,几乎快要烧起来,忙不迭转移话题,“你来找周淮聿吗?我帮你叫他吧。”
“没事,我直接进你们班去找他,应该不会被赶出来吧?”季煦礼笑嘻嘻地玩笑道。
“不会,我们班的同学才没那么凶神恶煞!”
“那我进去了,下次聊。”
季煦礼像一阵风,飞快卷进了二班的教室,带起阵阵惊呼和友好的喊声。
她在原地站了两秒,才如梦初醒地继续向接水处走。
走着走着,回想起刚才在教室里的那一幕,她忍不住按了下自己的指尖。
……奇怪。
即便在她拧开水龙头,等待冒热气的水灌进水杯里时,指尖也依旧嵌在掌心里,用力按着,企图用充血来掩盖那股怪异。
热水冷水各接一半,温淇竹见杯里的水已经满了,便重新盖上水杯盖子。
杯壁有水珠滚到指尖,激得她一个激灵。
不对。
她又狠狠搓了两下似乎仍尚存余温的手指,忽然反应过来。
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下手吗,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第28章 第28次心动
阳光顺着走廊栏杆的缝隙淌进来, 铺在地砖上,一路向远处蔓延,高耸的大树沙沙作响, 拢在道路两边, 为阳光盖出一层剪影。
剪影一路蔓延, 爬上面前的课本, 盖住了一排排工整的印刷字迹。
“温淇竹, 这道题你听懂了吗?”
大脑昏沉沉的,连带着眼皮也变得无比沉重,就连睁眼这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温淇竹用力揉了揉眼睛, 想要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对方耐心很好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听懂了吗?”
男声又低又磁,恰似流水击石,尾音压得很轻, 使得清晰的咬字染上温柔的色彩。
眼前的景象终于变得清晰。
那张熟悉的英俊清冷的脸凑得很近, 触手可及的距离,好像只是眨下眼, 睫毛都能蹭到对方的眼皮上。
她屏住呼吸, 不敢动弹。
“听懂了吗?”
得不到回答,少年靠得更近, 手指直接覆上她的手背,指尖轻轻从她手指上擦过,有些痒,像羽毛在挠。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她不自在地悄悄往后撤。少年却忽地手腕一翻, 骨节分明的手指贴上她的掌心, 慢慢向上,灵活地插进她的指缝里, 换做十指相扣的姿势,圆润干净的指甲扣在她的手背上,不许她动弹。
因为牵手时用了力,他的手显出浅浅的筋骨和淡淡的青色纹路。
有种力量和文艺清秀相碰撞的刺激感。
“别走。”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吃樱桃吗?”
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鲜红欲滴的樱桃下一秒便递来她唇边,少年轻飘飘地垂眸,缓缓倾身向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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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淇竹猝然惊醒,猛地坐直身子,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上亮晃晃的灯光,又觉头晕眼胀。
她平时睡眠质量很好,鲜少做梦,即便做,往往也都天马行空,比如化身超能力战士除恶扬善、变成一条鱼努力跃龙门……总之和现实完全不搭边。
但这次……她梦到了谁?
理智逐渐回笼,梦中的场景重新浮现在眼前。
温淇竹木在原地,呆愣几秒,才开始无声地尖叫跺脚。尖叫完,她又猛地用额头去撞桌面,企图把刚才那场梦的内容从自己脑海中撞出去。
噩梦。
她毫不犹豫地断言。
这就是彻头彻尾的噩梦!
“竹子,你怎么了?”同桌的陈姝妤睁着惺忪睡眼,含糊不清地问道。
“没事。”温淇竹保持着额头紧贴桌面的动作,精神恍惚地说,“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感觉没休息好。”
“这样啊。”陈姝妤立刻相信了她的说法,打了个哈欠,提议道,“正好一会是美术课,可以补补觉。竹子你到时候安心睡吧,要是老师布置什么作业的话我帮你记下来。”
“妤妤你最好啦。”温淇竹长舒一口气,在桌上垫了几本书,确定封面没有记号笔的字迹后,才安心地躺上去,“那我现在就开始睡。”
她刚趴下去,前桌的周淮聿就微微侧目朝后方看了一眼。
少年额前的碎发凌乱,琥珀色的眼眸清浅,面上也浮着一层精神不济的意味。
“聿神,怎么了?”顶着鸡窝头的段帆宇也开始关心同桌。
周淮聿不欲多说,只下意识抚了下自己手指上浅浅的红痕,淡声道:“没事。”
“那美术课我帮你放风?”
“不用。”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翻开了面前的习题。
段帆宇对此投以震惊且崇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