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这条语音会是解释,没想到是简短的安抚。
能从男声中听出浅浅的倦意,这段时间的轮轴转,周淮聿肯定很累。
不得不赶回家,肯定是有什么难以推脱的急事,温淇竹没办法去责怪对方,但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失落。
少女索性就地蹲下,思索片刻后开始给周淮聿打字。
温淇竹:【实在没办法,我们也可以打电话说,我觉得不能把不开心的情绪拖太久了。】
温淇竹:【我在意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你没有提前告诉我这件事。】
温淇竹:【我能接受你要忙自己的事情,但是我是你女朋友诶,遇到什么事不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吗?我不喜欢你这样,什么都憋着不说。】
温淇竹:【而且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什么都会告诉我的。】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
她只好先去洗漱,待一切收拾妥帖,躺进自己柔软温馨的小床后,才重新点开Q.Q去查看最新消息。
没有。
没有来自小聿同学的消息。
温淇竹有些气恼地捶了捶枕头,自我安慰他可能是还在飞机上。
可是……
她打开购票软件,查看从南榆到北楦最近几班飞机的时间,怎么看都觉得周淮聿此刻应该已经下飞机了。
也可能是忙到没时间看消息?
温淇竹强打精神,又熬了几个钟头,却迟迟没等来回复,最后实在撑不住,拿着手机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明,她慌慌张张地打开手机一看,还是没有来自小聿同学的新消息通知。
原本不算太重的情绪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和对方的冷处理,一下子演变得非常激烈。
她咬着下唇继续给对方发消息。
温淇竹:【你为什么不回我。】
温淇竹:【就算再忙,也不能二十四小时不看手机,回消息的时间总有吧?】
温淇竹:【再说了,你明明之前忙的时候也会回我的!】
说到最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感漫上心头,让她颤抖着手打出一句完全不是自己风格的话语,连自己都觉得好陌生。
她深吸一口气,揉了揉有些泛酸的眼眶,冷静下来,将刚才那三句话齐齐撤回,重新打字。
温淇竹:【你先忙吧阿聿,等你有空我们再好好谈谈。】
然而这个“好好谈谈”的机会却始终没有来。
整整三天,周淮聿一直没有回她消息。
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温淇竹止不住地心慌,索性拨了个电话过去,却发现他的电话也变成了空号。
周淮聿不是会一味逃避问题的人。
如今这样……更像是他出了什么事。
温淇竹一下子慌了神。
她病急乱投医,照之前的通话记录给周母蒋舒拨去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到最后对方干脆直接挂断表明态度。
在她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个和周淮聿家里相熟的人季煦礼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去国外念书,此刻也无法联系。
原先的生气不解在这一刻化作担忧和迷茫,没有人能联系上周淮聿,他好像化作泡影彻底消失在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知晓他的行踪。
周淮聿到底怎么了?
她完全没有得到消息的渠道。
到底该怎么办,她该做些什么?
这段时间,她变得格外爱看新闻频道和每日报纸,时刻关注北楦的新闻,没有看到任何飞机失事或是有人员伤亡的新闻。
每每这时,她就会暗自松一口气,又不住地猜测周淮聿究竟在干什么。
她捏着手机,又给对方发去一条消息。
温淇竹:【你还好吧?】
往上一翻,全是她发的消息。
每天一条,风雨无阻。
密密麻麻的文字表达着她的关心。
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天,温淇竹渐渐从极端担忧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作为现代人,是不可能手机离手那么久的。就算有再要紧的事,怎么就来不及先告诉她一声?
她盯着自己和小聿同学的对话框发呆。
满屏的蓝色。
没有。
一条回复都没有。
自那天起,周淮聿一直没回。
她后知后觉想到,这会不会是一场心知肚明的冷暴力?
周身血液骤然冷下来,像是一场瓢泼大雨从头淋到脚,浑身湿得彻底,彻骨的寒。
温淇竹站在自己房间中央,想了很久,没再选择打字发消息,而是点击了语音通话。
嘟声刚响就被挂断。
小聿同学:【通话已拒绝】
如果真的是没看手机,应该是无响应才对。
握住手机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锲而不舍地再次拨过去。
小聿同学:【通话已拒绝】
小聿同学:【通话已拒绝】
温淇竹忽地笑了。
被气的。
一股火气蹿上来,直冲天灵盖,将伤感和痛苦都烧了个精光,只剩丢脸和羞辱。
她还以为,周淮聿是不会回避问题的。
原来她还是不太了解他。
刚在一起的时候,就在这个房间,妈妈语重心长地和她说,一个真正爱她的男生一定会小心呵护她。
而她斩钉截铁地告诉妈妈,周淮聿就是那样的。
被自己过去的话语和对周淮聿的信任狠狠扇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痛。
明明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明明这段时间一直很开心、很合拍,为什么会这样?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过去十八年里从未有过,温淇竹不知所措,只想快刀斩乱麻,不让自己再受更多伤害。
不想再去追问为什么,也不想用过去的美好麻痹自己。
她木着脸开始打字。
那两个字实在是太过沉重,删删改改,还是变成了更委婉的说法。
温淇竹:【如果你是这样的态度,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在这股怒气的怂恿下,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周淮聿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
恰在这时,有快递送上门。
穿着明黄色制服的快递员将一个大箱子和一束玫瑰花放在门口,随后又递来一张单子和一支笔:“你好,是温淇竹女士吗?请签收一下。”
她看了眼单子,寄件人是周淮聿。
那束花里还折了张卡片,匆匆瞥了一眼,似乎是一句在开学前一定会来找她的承诺。
阴差阳错,周淮聿先前承诺的礼物,现在才到。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不需要,能退回去吗?”
“这……不太方便……”快递员显得有些为难。
“或者我签了字之后,能不能请你把这些带到楼下垃圾站丢掉?”
快递员惊异地重复:“丢掉?”
“对。”她僵着脸点头,“签收以后,我的快递我就能随意处理了吧?”
快递员反复询问了很多次,确定她真的想清楚了,便在回收她签过字的单子后,重新带着大箱子和玫瑰花下楼。
关上门后,温淇竹脚步虚浮地倒在沙发里。
明明是酷暑炎炎的盛夏,她却嫌空调温度太低,冷得她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哪怕调高空调温度也无用。
缓了一会儿,火气褪下去,酸意泛上眼眶,她飞快地抹了两下眼角,拭去那点儿湿润。
没什么好难过的。
该难过的才不是她!
说到此为止,就是到此为止。
她才不要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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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不剩几天,但温淇竹还没有收拾前往南榆大学所需的行李。
她坐在空空如也的行李箱前,只觉得无比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