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后,她才惊觉,这样的姿势,就变成了她需要仰视他,好像更不妙。
好在过了片刻,池雨深也走过来,坐下了,坐在她斜对面另一张长沙发上。
那沙发通体乳白色,样子也有些可爱,衬着他一丝不苟的三件套西装,显得违和。
这可爱和禁欲相互矛盾的场景,让水水莫名想起了池雨深和范妙晴站在一起的模样,她没控制住,轻哼一声,“你刚刚在跟范小姐聊天哦?”
颇有些阴阳怪气。
“聊的什么话题?她笑得那么开心。”
池雨深没有马上回答她,反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接通。
他简短地说,“03包厢,别让任何人进来。”随即挂断。
水水忍着心里的酸楚,继续阴阳怪气,“03包厢是哪个?范小姐的私人休息室吗?”
池雨深还是没回答,只盯着她。
水水被他这样的冷漠态度再次刺激到了,眼圈蓦地红了,她转开眼,咬紧了下唇。
一声不吭,似是要打定主意跟他开始冷战。
“哭了?”池雨深问。
总算跟她说了句话,只是这问句,却像是礼貌一问,仅仅是点到为止的绅士行为。
水水猛然起身,“我没话跟你说了,我要走了。”
“站住。”
水水根本不听,作势要继续走。
池雨深臂一伸,便拉住了她的手腕,没有用十足的力气,也没有弄疼她,但力气的差异却让她根本动不了了。
这样的不对等,让她更委屈了。
她回过头来瞪住他,“对,你力气大,你拉住我我就走不了。你到底想怎样?”
池雨深依旧冷静,“坐上来。”
若搁平日里,水水最喜欢听他说这句话,她喜欢去他腿上玩闹。
可现在,她心里对他有气,不愿意乖乖听他的话。
但她又是最识时务的,此刻不听话,男人也不会放过他,只会让她自己更狼狈。
她挪到他膝边,岔开腿跨坐上去,还故意放大了动作。
她扶着他的肩膀,依旧瘪着嘴,“这样坐嘛?”
池雨深单手扣住她的后腰,夹着烟的那只手抚上来,摩挲她的唇角。
视线停在那殷红的唇上,沉沉地停了数秒。
他略偏下巴,欲吻她。
水水歪头躲开,动作还没完全舒展开,就在半途被截住了
男人扣住她的后脑勺,发狠地吻上。
很短的一个吻。
水水却软了声音软了身体,她觉得自己好不争气,一个半分钟的吻就可以完全把她拿捏住了。
她捶他的肩,闷声闷气地控诉,“我讨厌你。”
他略靠在椅背上,抬眸盯住她,“讨厌我碰你?”
他好过分,明明知道她喜欢,却非要这么问。
水水心里一直没化开的委屈,此刻一股脑全涌了出来,她几乎是喊出声,带着哭腔,“我讨厌你那种时候还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我,我讨厌你明明有反应却不碰我,我讨厌你惩罚我……呜呜呜呜。”
池雨深波澜不惊,心里静得仿佛没有一丝风的深山秘境。
但呼吸却轻了下来,眼睛紧紧锁住她,“为什么呢?嗯?为什么讨厌这些?”
声音极富耐心,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循循善诱。
水水的脑子像是都被泪水给浸泡了,她怨怼地去看他的眼,想说,什么为什么。
视线相接,她却被他的眸色所震慑住。
那眼眸是暗沉的,也是不动声色的,但更是带着逼迫意味的,好似要将她锁住,逼她想清楚什么事。
这样对视了数秒,似是跨越了漫长的鸿沟天堑,水水的心脏里好像骤然有雷劈过,巨响的雷,巨大的闪电,将她一直混沌的心里,照得如同白昼。
她脑袋发晕,猛地抽泣一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像个搁置多年,突然重又被接通了电源的发条玩具。
池雨深大掌扣住她后脑勺的长发,让她迎向他。
温热的唇轻轻贴上她湿漉漉的眼睫、鼻尖、唇角,最后落在耳边,
“真乖。”
几乎带着叹息,嗓子哑得只剩下气音。
北城迟了半个月的初雪,终于悄无声息落下。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新年快乐!!
甜甜的一章,终于有了质的进展!
*
恭喜池雨深,温柔和惩罚齐下,终于让水水清醒,终于听到了她亲口说喜欢。
恭喜水水,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
*
第30章
池雨深离开了宴席的中心,范妙晴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直看到他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心头泛起细微的苦涩,大拇指指尖深深陷进食指的侧面肌肤。
她站在长桌边,垂着头,假装苦恼喝哪杯酒。
这样的场合,她不可能泄露自己的心情,更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喜欢池雨深?”
冷不丁一道带着嘲讽笑意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范妙晴猛地抬头,看到一个男人,擎着酒杯,站在长桌的另一边。
是池雨深的朋友,叫姜煊。
两人刚刚才经由池雨深的介绍认识,可这男人脸上的嘲弄却一点没有遮掩。
这太违和,因为范妙晴日常也接触很多他们圈子里的男人,一半是彬彬有礼的,另外一半也会装作彬彬有礼。眼前的男人对她摆出这样的态度,只有一个可能:他看不起她,并且觉得没有尊重她的必要。
范妙晴脸色苍白着,“这位姜先生,你很没有风度。”
姜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所以呢?”
“请你不要纠缠我。我并不想认识你。”
姜煊仔细盯住她的脸,带着探究,而后略举起双手,承认错误一般,“……我说错了,你不是喜欢雨深,你只是想攀个权贵嫁个豪门。”
他从小就泡在这个圈子里,一眼即可看出,她的穿着、她的神态,都不像是被宠着长大的豪门大小姐,那种优雅和大方,更像是后天特意培养的,为了更符合上流社会对“儿媳妇”的审美。
范妙晴钉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抖着手,将酒杯放回长桌。
她快步走出了大厅,姜煊也追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直到进入门廊,范妙晴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看他,语气森然,“不要再跟着我。”
姜煊摸出根烟,点上,这才说,“我只是有句话想跟你说,”他顿了顿,“池雨深已经有主了,我可以作证,他非常爱他现在的老婆,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
范妙晴生硬地,“多谢提醒。”
姜煊又意味莫名地笑了一声,微眯着眼,以一种极其不礼貌极其冒犯人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她,“所以,如果你想攀豪门,为什么不找我呢?我没有心上人,我可以考”
话还没说完,就被范妙晴扇了一耳光。
姜煊还没有被人打过,猛地挨了这一下,整个人都有点懵。
范妙晴好像也是第一次打人,她抖得很厉害,瞪了他数秒,才转身离开。
姜煊衔着烟,盯住她的背影。
下雪了。
北城的初雪,飘飘扬扬落下,似是某种尘埃落定。
范妙晴步至花园入口,上了辆车
那是辆租来的豪车。
姜煊不用细看,便能分辨。
他兀自冷笑一声,偏头拢手将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03包厢。
昏黄的氛围灯影影绰绰,像月色极好的夏夜,明亮但朦胧。
乳白色的长沙发上,男人坐在那里,腿上跨坐着一个身穿垂感黑色西装的女人。
不知什么原因,男人调整了一下坐姿,右腿微斜着伸了出去,裤管随着他的动作一荡,皮鞋不染纤尘,看起来有种成熟禁欲的质感。
水水泪眼朦胧地望向池雨深,那眼神带着茫然。
她没头没脑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