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晗淡定自若地给毛笔沾了沾墨。
再次下笔,稳当许多。
裴嘉彦有种得不到捧场的失落,着急道:“姐!真的,你信我,我那个早恋的同桌就是这么被我发现的!”
“......”她抿了抿嘴角,姑且算个笑,“原来你是个侦探小天才。”
“是吧?”裴嘉彦自认天才,“他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觉得吧,表哥也真该谈恋爱了,他母胎solo多久了都,男人老了是没人要的!”
“......”
弟,宇宙再爆炸一次他都不可能母胎solo。
“姐,悄悄告诉你。”他蹬蹬蹬地连人带椅一起挪近,小声说,“其实我觉得你跟我表哥最配。”
她手腕一顿。
裴嘉彦浑然不觉地往下分析:“但是吧,爷爷肯定不同意,他都把你当成亲孙女了,到时肯定又要说什么分寸啊,规矩啊......”
“唉,大人的事情真复杂,就不能简单点吗?就像我妈我爸,离婚又复婚,复婚又离婚,麻烦死了,一直离着多好,我能领两份零花钱呢。”
青春期男孩的心思过于丰富,温书晗哭笑不得:“弟弟,你的卷子写完了吗?”
裴嘉彦神情一变。
小少爷再怎么金贵,也要老老实实写作业。
在她的吓唬下,小少爷哀嚎一声,带着对作业的憎恨愤然下线,离开藏书室。
温书晗潜心落笔,不一会儿,又听见双扇门被推开的动静,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绕过了屏风,向她而来。
她以为是裴嘉彦。
“卷子这么快就写完了吗?”
身后一声淡笑。
“写什么卷子?”
“......”怎么是他,不是说今天有应酬吗?
陈言肆从身后贴过来,两手自然而然撑在桌沿,圈住她身体两侧,低身,热意微浅的呼吸拂在她耳旁:“温书晗,我今年二十六,不是十六。”
“哦。”她笔尖悬空,“裴嘉彦说,男人老了是没人要的。”
他偏额看着她侧脸,挑眉:“你赞同?”
“赞同。”
他笑了下。
鼻尖不经意蹭过她耳垂,轻笑时带起一缕热意。
“卷子做不来,别的倒是可以做一做。”他说。
温书晗不理他,取了张空白宣纸,提笔落墨。
他低头,呼吸浅浅埋在她颈侧,嗅她发丝间的暖香。
“这回是你二次招惹我,我可以决定什么时候暂停,什么时候继续。”
唯独没有“结束”。
她小幅度吸一口气,反驳:“上次是意外,我都说让你别当真了,还有,第一次不是我招惹你,是......”
“是什么?”他慢条斯理追问。
她生涩吞咽一下,快速答:“是你蛊惑我。”
陈言肆忽然亲吻她颈侧,气音低缓:“我怎么蛊惑你,说来听听?”
这一吻轻而浅,带着酥麻的痒意,她心跳滞顿。
连忙搁下毛笔,回身推了他一下,一双水眸盯着他:“你到底要怎么样?”
陈言肆纹丝不动,依旧低身靠近,逼得她后退一步,他双手再一次撑在桌沿,不动声色“困”住她。
一双狭长眼眸晦暗而深邃,与她视线交缠半晌,他带着松散笑意说:
“要你啊。”
她心一跳。
“你发什么疯?”
心下纠结,扔一句:“我还有事,要出门了!”
说完便绕过他快步离开。
他语调散漫:“去哪?”
“拜访苏令贞老师!”
人走了,桌上留了幅字,秀气飘逸的楷书。
八个大字:「豺狼虎豹 衣冠禽兽」
“......”
好像在骂他。
字倒挺好看。
-
其实拜访苏老师是过两天的事,今晚是聚会。
温书晗傍晚离开老宅,打开手机再确认一遍地址。
徐伊然:[性感美少女在线轰趴,来此一游~]
徐伊然:[Ulive-地址定位]
许悦:[好猥琐,踢了你]
徐伊然:[我买单]
许悦:[好的姐姐]
Ulive是金桐路新开的一家夜场,规模甚大。
开业前各平台账号齐唰唰预热,主打DJ嗨场和男模热舞,光是那几个宣传短视频就赚足了眼球。
今天正式开业,据说老板请了个当红的选秀男团来暖场,一大群粉丝闻风而动,排着队凭限量预约码入场,正门堵得水泄不通。
温书晗和许悦同时到,两人看着不远处人头攒动,简直萌生打道回府的冲动。
“没事,我们排队进吧。”温书晗耐心道。
“唉,行吧。”许悦牵着她往前挤。
在一众朋克打扮里,温书晗一件浅灰色开衫搭月白色长裙,乌黑的微卷长发恰好及腰,暮色在她身上镀了层半透明的柔,清冷里自带一丝古韵。
气质实在惹眼,不少人打着街拍旗号靠近她,最后全被许悦打发了。
打发完又有一人走过来。
男人一身板正的黑西服,别着工作耳麦,像夜场特聘的安保。
对方问她:“您好,请问是不是温书晗,温小姐?”
温书晗点点头,对方微笑:“好的,二位请跟我来,走另一侧的贵宾通道。”
两人:“?”
群里正好蹦出消息。
徐伊然:[我订的卡座显示已经现场核实了,你们到啦?]
许悦噼啪打字,由衷敬佩:[姐姐,怎么不早说啊,您是真有人脉啊!]
徐伊然:[?]
...
进到场内,纷乱射灯一阵又一阵迷人眼睛,声浪炸耳。
方才那位保安把她们领到卡座,给她们桌上放了一个专属按铃,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他。
许悦看了一圈,别人桌上都没有这玩意儿。
体验到了被优待的快乐,她大喇喇把包甩在沙发上,愉悦一瘫:“宝啊,这个世界终于对我好了!”
温书晗也坐下,越想越不对劲。
直到后方卡座,有人在嘈杂音乐里大声对话:
“啊?没听清!你说这家老板姓什么?”
“不清楚啊!我只知道股东姓陈,是陈家那个陈吧?”
温书晗隐约听得一耳朵,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们能走贵宾通道。
她谨慎抬眸,从客人半满的二层挑台,一路观察到专属于svip的三层挑台。
终于,在第三层的玻璃围栏中央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他特别讨厌喧闹环境,嫌吵,炸得耳朵疼。
这次能来,应该也是给了合作伙伴一点面子。
裁剪利落的黑衬衫挽起衣袖,他背靠围栏,跟周围的几个男人聊着什么。
时不时懒散一笑,点燃的烟夹在指间,火星忽明忽暗。
这根烟应该是别人献殷勤给他点的,他没抽几口。
陈言肆一向分得清工作和生活。
工作时一副冷飕飕的冰山样,回归生活就还是眼前这副懒散松弛的样子。
他这样引人艳羡的出身和相貌本就少见,行为举止越是云淡风轻,就越让别人觉得他随时可能纵欲。
一副好皮囊浸在这声色场里,再疏离也品得出一丝蛊惑的浪意。
温书晗看见有人隔老远拿着手机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