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要是被查出问题,是要追责坐牢的。
此言一出等于一招制敌,那边顿时有点哑口无言,尴尬地笑了一声。
“哈哈,谣言,那都是谣言......”
温书晗正好路过书房门口,听见了谈话声。
刚开始还以为他在跟下属开会,现在才发现不是。
聊这么敏感的话题,耳机不戴,门也都不关严实。
好像一点都不怕被她这个局外人听见。
门外有一道踌躇不前的影子,陈言肆撩起眼皮瞥了下。
放下笔迹恣意的本子,他沉声说:“家里有点事,不奉陪了,你们继续。”
说完就关闭麦克风下线。
他撂人面子不是第一次,然而那帮人一向无言以对,毕竟一堆棘手项目需要仰仗屹松的资金支持。
但大家忽然很好奇,他以“家里有事”为借口离开会议,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
——“进来。”
书房里低沉出声。
“......”
温书晗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在她身上安了摄像头。
隔着一扇门都能看见她。
躲躲藏藏更显得有问题,她揉了揉有点睡懵的脸,坦然把门推开。
探出个脑袋问:“你讲完了?”
从陈言肆的视角看去,她这个动作,跟她微信里那个“猫猫探头”表情包一模一样。
他不经意挑了下眉,看着她:“刚才鬼鬼祟祟干什么?”
她反应几秒,力证清白:“什么啊,你才鬼鬼祟祟。”
陈言肆浅笑一下,锐利眉眼在暖灯光线中变得有些柔和。
“过来。”
倦懒低沉的嗓音顺着空气,缠到她耳畔。
她还没完全睡醒,一时忘了这人白天里是怎么恶劣强制她的,只凭着记忆里的依赖和熟悉,习惯性迈着忽大忽小的步子走到他身边,停下来,揉了揉困倦的眼。
“姜茶喝了?”
“嗯,喝了。”
“桂花糕呢?”
“吃了一点,没吃完。”
她回答完,他面无表情将她看着,一手状似无意地牵起她的手,指腹按了按她柔软的掌心。
习以为常的小动作。
陈言肆还挺喜欢她刚刚睡醒的模样,浑身都是软的。
她没有抽回手,掌心被他按得有点泛红。
他低眸端详片刻,掀起眼皮看她,语气轻缓地问:“就不怕我在茶里加了东西?”
她羽睫一颤,倏地清醒:“你说什么?”
他眉眼松散,漫不经心说:“等半小时,药效上来之后就知道了。”
温书晗立刻往后退,神情慌乱地攥着书案边角:“陈言肆你疯了吗?”
对视几秒,他嘴角展了抹淡笑,移开视线打开电脑,一边查看工作邮件,一边哄她:“好了,骗你你也信。”
这份温柔来得有点突兀,不合时宜。
不知今晚会怎样度过,她忽然有点思绪纷乱。
书案边角被她捂热,书房里淡淡的檀香混入她每一次呼吸里,她又开始犯困。
这么晚了,她那间公寓的租约已经被陈言肆处理,完全住不了。
要是回老宅,又跟住在这儿毫无差别,都会被他盯着。
进退两难,索性先顺着他。
“我要洗澡睡觉了。”她谨慎道,“你安分一点,不要进来吓我,不然我立刻出国,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陈言肆掠来一记冷眼:“我有那么畜牲?至于你费那么大功夫躲我。”
温书晗瞪他一眼。
不躲他躲谁?
分开两年,他一回来就在她面前发疯,说想要她。
还说累的时候,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跟她......
那么直白露骨,又胜券在握。
好像他终有一天会让她心甘情愿一样。
很难不怀疑是分手后的报复。
毕竟当年,是她放弃了他。
-
当天晚上,温书晗反锁了卧室门,门后还抵着一张书桌。
桃花心木沉得要命,鬼知道她搬了多久才把它拖到门口。
一番折腾下来,累得手都要脱臼了。
书房里,陈言肆慢条斯理翻着一份股权协议,隐约听见一墙之隔外乒乒乓乓的动静。
书柜玻璃倒映他淡漠脸庞,不知想到什么,他嘴角扯了扯,勾起一丝浅笑。
不像嘲讽,像是拿她没办法。
温书晗在卧室里防备半晌,确认不能被轻易闯进来之后,她才带着一身疲惫安心睡下。
没有意识到,其实陈言肆有钥匙。
但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打开这扇门。
相安无事一晚。
第二天一早,别墅里也不见陈言肆的身影。
温书晗松了口气,计划出门拜访苏令贞老师。
刚走出别墅,一辆车已经慢悠悠开到她面前停下。
她面露疑惑,只见驾驶位下来一位青年,是陈言肆秘书室的一名助理。
对方帮她打开后座车门,恭敬道:“温小姐,您要去哪?陈总交代我送您过去。”
“......”至于吗,出个门都要盯着她。
她不想耽误时间,果断上车,说了个地址:“钟明胡同15号院,芳浦昆曲传习所。”
二十分钟后,车辆抵达目的地。
不远处,棕红色的双扇门大方敞开,深色牌匾下的路面积了一层落叶,有个十岁出头的学生正拿着扫帚打扫。
温书晗开门下车,那孩子看见她,亲切地喊:“书晗姐姐!”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儿的学生都认识她。
她笑了下,问:“苏老师呢?”
孩子指了指大门里头:“在院子里呢。”
“好,谢谢啦。”
温书晗踏上台阶,往院子里走。
芳浦昆曲传习所最早建在苏城,后来赶上千禧年政策变化,传习所在淮京建了分院。
师资力量都是从国家戏剧院里特招而来,这里每年都能培养出十几个好苗子,供市剧团定期过来选拔。
苏令贞今年四十出头,是当年最早的一批特招教师,为了更好地教学,她把长期住处都安置在这儿了,格外屈尊。
中国古典舞和传统戏曲有艺术互通之处,苏令贞是二者都精通的老牌艺术家,在艺界里是个说得上话的人物。
大学时,苏令贞作为青年舞蹈赛评委,看过温书晗一场参赛演出。
她一直很敬仰苏令贞,从没想过能在赛后被对方主动收为学生。
而且当时她只在台上跳了十分钟。
后来二人逐渐熟识,温书晗时常来传习所拜访老师。
大院里,苏令贞正聚精会神,拿园艺剪刀处理一株矮树丛岔开的枝叶。
老师一身素雅旗袍挽着端庄发髻,打眼看上去清柔温婉,有种刚柔并济的艺术家气质。
“苏老师。”温书晗拎着一袋礼品上前,喊了一声。
苏令贞回头,放下园艺剪刀。
“来啦。唉,不用带东西,我这儿的礼物已经够多了。”
“是茶叶,看您喜欢大红袍,我上次去武夷山的时候就多带了些回来。”
“哎哟,这孩子。”她每次来都很有心,苏令贞只好把礼物收下。
茶叶礼盒交给助手,对方接过去,正好来提醒:“苏老师,陈先生已经到了。”
“......”温书晗有点头大。
怎么哪儿都避不开这个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