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的天气就像是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她迟钝地发现因为出门太急她连围巾都忘了围,更别说伞了。
她只好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厅暂时避避雨。
洛施在靠窗的位置刚坐下,点了一杯热巧,又去低头翻找包里的纸巾。
此时,面前的座椅忽然被拉开了,有人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伸手递了一张纸巾过来。
洛施看着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纸巾,愣愣地抬起脸来,又看到了那张充满侵略性的脸。
关峋在她面前坐下,唇边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整个人透着一股高高在上和散漫不羁。
洛施并没有接过那张纸巾。
关峋也丝毫不在意,直接将纸巾塞进她手里,“擦擦吧,你的肩膀都淋湿了。”
“……”
关峋扫视了一眼四周,“怎么自己一个人,周聿礼呢?”
洛施有些不自在地将他的纸巾放在一边,翻出自己的纸巾随意擦了擦,“他在忙。”
关峋如鹰隼一般的黑眸盯着她,语气也耐人寻味:“忙?有什么事比女朋友还重要?忙着回港岛结婚啊?”
洛施很快皱了下眉,“你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关峋没想到她会突然认真地看过来,很快玩味地笑了一下,眼神在洛施的脸上巡视。
洛施很快就十分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关峋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懒散地敲了一下,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怕我?”
洛施凝着眉,只觉得浑身不适,迅速站起身准备离开。
关峋慢悠悠地叫住她:“走得这么着急,你就不想知道他这次回港城见了谁吗?”
洛施停下脚步,“……你想说什么?”
往往只要这句话说出口,就代表已经勾起了兴趣。
关峋实在不觉得拿捏这样的一个小女生是什么难事,他很快弯起唇:“你在怕什么,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周聿礼的朋友,坐下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关峋看了一眼窗外,又看向洛施空空如也的手,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而且外面的雨下大了,你带伞了吗?想淋成落汤鸡?”
洛施看了眼窗外的雨势,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找了一个离关峋很远的桌子坐下。
关峋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她,走过来干脆利落地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看看,这是你亲爱的男朋友吗?”
洛施不想看,可那张照片已经闯入她的视线。
照片里,周聿礼和年轻女人站在一处,照片是从周聿礼的身后拍的,看不见他的表情,唯独看见了那个女人脸上温和婉约的笑。
这张脸,她并不陌生。是那一次在法餐厅里和周聿礼坐在一起的女人,也是在那天早晨,打电话过来的女人。
——那位“文小姐”。
洛施又想到昨晚那件风衣上的陌生香水味,脸色还是细微地变了一下,她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洛施调节了下呼吸,一言不发地把他的手机推到一边。
关峋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开口说:“文沛珊,剑桥毕业的高才生,她父亲是港岛的船运大亨,和周家门当户对。”
“周聿礼身边那个助理叫什么?蒋……蒋辉还是蒋洄?几个月前他从巴黎回港岛,拍下了一枚价值破亿的粉钻。”关峋思考了一会儿,佯装好奇地问,“那时候你们才在一起多久?不会是送你的吧?”
“不对,我应该换一种问法。”关峋在她面前再次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摩挲了一下手指,“洛小姐,你见过这枚粉钻吗?”
“……”
“怎么不说话了?”
关峋看到洛施的脸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对唔住,实在是有些搞笑,我就话,周聿礼几时也变成大情种了?”
洛施的手渐渐收紧,“你的职业是私家侦探吗?偷拍他,你怎么这么阴暗?”
“……”关峋唇边的笑意忽然凝固住,似是没想到这样看起来怯生生的女孩也会反击。
虽然她的话毫无攻击力,倒像是软绵绵地挠了他一下。
很快,关峋不怒反笑,眼底也浮上些许别样的情绪,爽快地承认:“没错,我就是阴暗。因为我看不得他幸福,他凭什么?你一定认识许廷深吧,可我告诉你,小时候我和他才是玩得最好的那个兄弟。”
“所以呢?”
“他是不是没和你说起过他在MIT时候的事情?”关峋盯着洛施的眼睛,像是挑衅一样开口,“我和他一起读的MIT,认识了一个混血女孩,她很可爱,也很讨人喜欢,每天都跟着我们一起。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长相类型,你都和她挺像的。坦白说,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也有些恍惚了。”
“我得知周聿礼拍拖之后还很好奇,怎么我妹妹追了他那么久都追不到。”关峋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直到我来了巴黎,在看到你之后,一切都明了。”
洛施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思绪乱成一团,“你在含沙射影什么?”
“我有没有在含沙射影,你回去问问周聿礼就知道了。”关峋看着她却像是透过她看某个人,“你今天回去就问问他,他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梦到她?他凭什么就这么问心无愧地开始新恋情?”
听到“新恋情”那三个字,洛施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她站起身,捏紧包包上的链条,“我会问他的,至于你——”
关峋慵懒地往后靠在座椅上,眼神落在她泛白的指尖上,满意地勾了下唇,看向她:“至于我什么,继续说啊。”
“一个大男人,挑拨离间真是挺没品的!”
关峋愣了一下,唇边的笑容又僵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品!”洛施倔强地看向她,“你编的故事很精彩,但是我知道我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你别故弄玄虚了!”
像是被戳到某个痛处,关峋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真正的模样。
他倏然站起身来,椅子也在地面上摩擦着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关峋冷笑一声攥住洛施的手腕质问道:“你是不是脑入水?我认识他比你更久,他骨子里到底是什么德行你知道?”
陌生的黑檀木沉香的味道将洛施包围,她瞬间方寸大乱,着急地想要把自己的手扯回来,“别碰我!你放开我!”
关峋彻底没了伪装的意思,嘲讽地看着洛施,“知道为什么他都不把这些事告诉你吗?”
关峋又嗤笑着补充了一句——
“是因为在他的心里,你根本就轻如鸿毛,薄如纸屑。”
最后,关峋居高临下地睨着洛施今天简单的穿着打扮,笑了一声:“别傻了,你以为他这种人真的会陪你玩过家家游戏?你在地铁挤破头,而他每年光是维护私人飞机的费用都高达上亿。”
从操作间出来的店员注意到这里的异样,迅速走过来,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关峋,询问洛施:“小姐?需要帮助吗?”
“帮我报警,谢谢!”
关峋听到后冷笑一声,不冷不淡地扫了一眼那个女店员,“她没事……”
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大的枪声响起,咖啡厅的玻璃被瞬间击碎。
洛施下意识地循声看向窗外——
街道上一片动乱,有尖叫声此即彼伏地响起,一声接一声的枪.响,原本还惬意地坐在室外喝着咖啡的人们瞬间惊叫着乱成一团。
洛施也在看清眼前的场景之后也一下子变得脸色惨白。
有人捂着流血的肩膀慌不择路地朝他们的方向奔逃过来,而那人身后正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持.枪嫌疑犯。
洛施看着那个人吓得瘫软在地上,而黑衣人很快注意到他们,持枪抬手就对准了关峋的脑后。
千钧一发之际,洛施伸手拉了一下关峋。
-
洛施魂不守舍地坐在医院廊内的长椅上,咖啡店女店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着说道:“没事的别害怕,嫌犯已经被制服了。”
洛施勉强地点点头,仍心有余悸。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拉了我们,我可能已经中枪了。”女店员感激地看着洛施,“你是个好人。”
接着女警察走过来和她们例行询问,看到洛施苍白虚无的脸色,给了她们一人一颗水果软糖,又贴心地安抚了她几句才离开。
这时,换药室的门被用力推开,关峋包扎好伤口之后面色凌厉地从里面走出来。
他大步地走到洛施身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这女人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老子自己不会躲吗你拉我干什么?嫌命太长了想死是不是——”
洛施恍若未闻一般,只是抬眼看向关峋。
关峋的骂声在看到洛施脸上未干的泪痕之后突然戛然而止,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仍觉得荒唐和愤怒。
刚才在咖啡厅里面对突如其来的歹徒,他很快回过神来,他练了好多年的格斗术,踢掉歹徒手中的枪械,和歹徒搏斗了一番后很快将其制服,那把枪也被踢了好几米远。
他不明白,这种情况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为什么会拉他?
他甚至还刚嘲讽完她。
洛施抬眼看向他,“你才想死。”
关峋危险地眯起双眼,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才想死,没听见吗?”她冷冷扫了一眼关峋,“我不是救你,只是因为你恰好挡在我面前,我不想看到脑袋开花的样子。”
女店员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只觉得气氛实在是有些剑拔弩张。
她连忙出声试图调解氛围,用英文对面前这个一脸凶相又桀骜的男人说:“请你绅士些,她救了你,你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关峋很快冷笑着继续用中文回了一句:“闭嘴!这有你什么事吗?”
“……”女店员听不懂,但是直觉关峋是在骂她。
洛施拉住女店员的手说:“不用理他。”
女警察又出现对她们说没事可以先走了。
洛施和女店员一起走到医院门口,外面还在下雨,女店员撑起伞看向洛施,“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自己可以吗?”
洛施点了下头,“可以的。”
女店员走了两步路又折返回来拥抱了她,“谢谢你,等恢复营业之后,如果你还来的话,我请你喝一年的咖啡。”
洛施点点头说好。
就在洛施想拿出手机发消息的时候,关峋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在她身后凉凉地出声问:“别着急走啊。”
洛施的耐心彻底被耗尽,“你到底想怎么样?”
关峋走到她身边,一支涂抹式的药膏被丢进她手里,是一支烫伤药。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的手都什么样了,怎么,周聿礼买不起烫伤药?”
洛施真的有些无语凝噎,她觉得再多和关峋多说两句话就要爆炸了。她直接把烫伤药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冷淡地说:“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