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峋看到她生气的样子很快笑出声,颇为欣赏地看了她一眼,“不错,还有点脾气。”
可惜,他最喜欢干的就是强迫人这件事了。
关峋又俯下身看向她的倔强的眼,“不过我难得好心一次,你怎么不领情?还是说,你想让周聿礼知道你在咖啡厅舍命救了我这件事?”
洛施闻声定住,转头看向他:“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是不久前好心通知了一下你的男朋友,让他来接你而已。现在估计也快到了。”关峋掀了下眼皮,“你说像他这样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千般爱护的小女友竟然愿意不顾一切救另外一个男人,心里真的可以做到毫无芥蒂吗?”
洛施瞪大了眼睛,“你好无耻!”
“谢谢夸奖。”关峋欣然接受,“——还有,我叫关峋,嶙峋的峋,下次可以叫,我不介意你直呼我的名字。”
洛施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只觉得倒霉,为什么出门一趟会碰上这么个疯子?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刻,雨幕中突然有闪光灯亮起。
黑色劳斯莱斯幻影穿过雨幕停在路边,车窗一点点降下,洛施循声转过头望去,对上了周聿礼那双夹杂着冷意的双眸。
关峋吹了个口哨,悠哉悠哉地开口提醒她:“你的男朋友,好像生气了。”
而洛施在看到周聿礼面无表情的脸之后,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
周聿礼下了车,他今天穿着黑色西装,西裤笔挺衬得双腿修长,黑色手工皮鞋踩入地面上浅浅的水坑里,泛起微小的涟漪。
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伞的伞柄走入雨幕,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和往常无异,“施施,过来。”
洛施还未动,关峋就已经直起身先一步走上前,他挑衅地看向周聿礼,低声说了一句:“这次真要谢谢你的女朋友了,要不是她救了我,我的手臂就废了。先走了,好兄弟。”
而周聿礼也在听完这一句话之后,脸上的神色彻底浸入了冰雪之中。
第52章 052
洛施被周聿礼牵着坐到后座上, 周聿礼替她关上了车门,他没有第一时间上车,而是撑着伞在雨中背对着她静静孤立了许久。
洛施两只手无措地揪在一起, 透过车窗看着他的背影, 明白事态好像变得有些严重。
今天开车的是蒋洄, 他没有出声,而是面色复杂地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洛施一眼。
片刻后,周聿礼没有和洛施一起坐在后座,径直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他略带着疲倦开口吩咐:“……蒋洄,开车。”
车子停在公寓地库,两人又一路无言地坐着电梯上楼。
在门刚关上的那一刹那, 洛施被周聿礼攥着手腕猛地一把拉进了怀里。铺天盖地的吻就这么汹涌强势地落了下来,他把她按在门板上发泄似的深吻着。
他们紧紧地十指相扣,就好像末日里最后的狂欢。
直到淡淡的铁锈味在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
“解释。”周聿礼看似平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却无端的让她感到冷, “洛施,我需要一个解释。”
屋里没开灯,洛施看到周聿礼的脸隐匿在昏暗的光影中, 他的呼吸急促,眼里的愠色就快要藏不住。
他凝视着她,沉沉出声:“洛施,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涉险吗?”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他很快打断她的话,依旧克制着情绪说:“洛施, 别和我说对不起,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
可此时, 除了对不起,洛施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在经历过这样的惊吓之后,她的耳边犹如还回荡着一声声骇人枪响,那种感觉和电视剧里看的不一样,只有切身体会过才能懂。
“今天怎么出门了没告诉我?”周聿礼语气平缓却有失控的征兆,“你知道我在公司听到那条突发新闻报道的时候,还有看到关峋发的消息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且我没事的,你看,我真的没事。”洛施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笨拙地安抚着他此刻焦躁的情绪。
周聿礼听后却倏然沉沉地笑了一下:“……不想让我担心?”
“你知道吗?就算在工作我也在想你,想你吃早餐了吗?有没有乖乖热牛奶喝?也怕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会无聊。”周聿礼松开了她的手,颓然地后退了一步,“之前你说我每次去公司你都会很想我,所以我也想抓紧处理完就回家陪你。”
“你知道吗,因为担心你,我连拿钥匙的手都在抖,最后不得不叫了蒋洄一起。”
他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心急如焚的滋味。
“看到关峋的消息之后我并没有生气,我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是一路上都在想,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周聿礼隐忍着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决堤,一向平静冷淡的声线也变得颤抖。
他的眼眶也悄然红了,握住她的手反问她:“你呢?我们不是说好了,一个人出门要跟我说一声,因为我会担心。”
洛施突然脸色变得苍白,那处烫伤的小伤口疼到说不出话来,她无力地推了一下他,低声说:“你先放开我,我……”
周聿礼对此浑然不觉,攥住她的手在不可遏制地颤抖,一字一句地问:“乖,告诉我,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洛施只好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东西,拢在手心里呈给他看,哽咽着说:“我今天出门,是我在家里拼积木城堡,但是有零件少了我怎么都找不到……”
洛施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断断续续地泣不成声:“所以,我想出去买,我想拼好它……”
周聿礼看着躺在她手心里的积木零件,“因为这个?”
洛施很轻地点了下头,“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是想等你回家,我们再……”
周聿礼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俯下身握住她的肩膀,“我说了,城堡我们可以找时间再拼好,对不对?我在乎的不是这座城堡,我在乎的从始至终只有你的安全!而且我答应你的事,有哪一件没有做到过吗?”
“……”洛施被他一句句质问到浑身发冷,可她明明想要的是他的安慰,是他的拥抱,近些日子累积在一块的委屈也如火山一样喷发。
看到她又垂下眼睫一句话都不说,周聿礼惨白地笑了一声,眼眸中带着浓浓的难过与自嘲:“你遇到关峋,怎么也不给我发消息,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情侣之间要坦诚吗?”
听到这,洛施含着泪仰起脸看向他,颤声反问着:“——那你呢?你对我就有多坦诚吗?你回港岛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了吗?回来之后你就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第二天你就去公司忙,你又问过我什么呢?!”
洛施哭着甩开了周聿礼的手。
周聿礼也才在此刻将目光落在她手上烫伤的伤口上,喉结上下滚动着,晦涩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
“是我回到巴黎,你不在我身边,我想自己煮番茄意面吃不小心被烫到的。可是你到现在才发现。”洛施的泪水也在此刻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周聿礼,你说我为什么这么没用?没有你我就真的什么都做不好吗?”
周聿礼看着她那处伤口,自责到了极点,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团散不开的乌云之下。
很快,他又听见她很轻地补充了一句:“我不信。”
她不信,她离开他就什么都不能做好。
在洛施转身要走的那一瞬间,周聿礼颓然地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我要回——”可话刚说出口,洛施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搬到这里来了,她的公寓也退租了。
除了这里,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洛施很轻地皱了下眉,擦了下眼泪,倔强地说:“周聿礼,我是成年人了,我有人身自由,我要去哪与你无关,放开我!”
“宝贝别闹,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周聿礼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调节自己的情绪,“外面在下雨,你要去哪?”
“那就在这里谈。”洛施突然平静下来,“其实你对我真的很好,我知道你把最好的都给我了,可是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我需要的是这些吗?我也回馈不了你同等价值的东西。”
周聿礼紧皱着眉,很快回答:“我的付出不是要你回报。”
“那你要什么呢?我能给你什么。”
“我只要你这个人,你的心,你的爱!”周聿礼疲惫地出声,“为什么你还在问我这种问题?从始至终,我爱的只是你,单纯的爱你你看不出来吗?我也只是想要把你喜欢的都买来给你,这样我也有Ɩ 错吗?”
“你没错。”
他不解地看向她:“那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你流水一样地在我身上花钱!我知道,我这么说是有些矫情了,但是我在收到你送的那些天价礼物之后,高兴之余只剩下满满的压力。”
“……”
“我也不想跟你吵架的。”洛施再次开口,“我嘴很笨,也吵不过你。但是我想告诉你,就算别人跟我说了再多挑拨离间的话,我也依旧会相信你,因为我很清楚我爱的人是什么样的。”
洛施看向他,“关于坦诚,你也说有什么话都不要憋在心里,那我现在问你,你回答我。”
“好。”
——“文沛珊是你的未婚妻吗?”
——“不是。”
——“你有个哥哥,是吗?”
——“……是。”
——“听说你买了一枚粉钻戒指,是要给我的对吗?”
——“……是,只有你。”
——“你爱我。”
——“我爱你。”
——“你妈妈不喜欢我,对吗?”
周聿礼猛地抬眼看向洛施,一时间哑然说不出话来。
洛施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她很扬起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好吧,我还是会有一点点难过的,你妈妈不会接纳我的,对不对?不被父母祝福的爱情,真的可以走下去吗?”
“我们恋爱与她无关,她也干涉不了我的决定。”周聿礼并不赞同她的说法,“只要我们相爱不就够了吗?以后我们可以去你喜欢的城市定居,我从没有说过我要回港岛。”
洛施勉强地笑了下,她摇摇头,“这不对。”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说:“我知道你和你妈妈的关系紧张,我不想让你为难。你妈妈说的没错,我的确没办法处理好那些人际关系,你需要的不是我这样的妻子。”
“你看到她的消息了。”
“嗯。”
周聿礼有些无措地垂下头,语气低到了尘埃里:“我的决定不会被任何人左右,我也从未动摇过。施施,你相信我,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些事。”
“我知道,我也一直很相信你,是我自己有点没信心了。”洛施看到他颓然又隐忍的表情,挣扎了很久才狠下心说,“我觉得我需要静静,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下来再——”
周聿礼看着她,眼底像是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紧握着的拳也泛白。
然而,她的手才堪堪碰到门把手,话甚至还没说完就被周聿礼弯下腰一把扛在肩上进了卧室。
她被他扔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惊慌失措地看向他:“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周聿礼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垂眼冷漠地看着她,“施施,我耐心有限,别再说什么分开这种话刺激我,你不是也见过吗?在我们恋爱之前,我本来就是个脾气很差的人。”
话音刚落,他的吻就骤然如疾风暴雨一般落下,不似往日那般克制温柔,反倒像是撕开最后的那一层体面,隐忍到了极限开始爆发的休眠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