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想,难道纪先生是对她另眼相待了吗?
从前,她只是没什么机会接近纪冽危而已,如今有机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就被他这样特殊对待了,看来她和钟栖月之间,差的只是一个能接近纪先生的机会而已。
纪冽危持久沉默。
杨琼按捺不住上前几步,主动说:“纪先生,你好,我是凌度杂志社的记者,上次曾去过贵公司找您做过专访。”
虽然没见到人。
纪冽危朝她淡笑,“我知道,你跟舍妹是同事。”
杨琼一下被这好看的笑容晃了神,喜悦道:“是的,上次您的生日宴,我也有幸参与。”
“杨小姐?”
“对!”与纪冽危对视的那一秒,杨琼的脸蓦然一红。
纪先生竟然知道她姓什么?
纪冽危看她:“请坐。”
杨琼咽了咽口水,看向纪冽危旁边空出来的沙发。
她提起裙摆,羞怯又紧张道:“那,我就不客气,坐在纪先生的旁边了。”
灯光暗沉的的包间内,坐在沙发中心的男人脸上落了一层晦暗的光,清晰流畅的下颌线条一半隐藏在幽暗的光线里。
但即便如此,这样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清冷的气质,让人仰慕的同时也禁不住望而生畏。
杨琼的手刚挨到沙发边,忽然感觉到一股寒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眸望去,纪冽危正看着她笑。
那笑容,她分不清是什么。
就莫名觉得,那瞬间心里慌得好像自己铸下大错,好像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在某部恐怖片里看到过这么让人惊惧的眼神。
“在杨小姐落坐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纪冽危慢声开口,语气不咸不淡,像在说寻常天气般。
杨琼这下连坐都不敢坐了,站在他面前,恭敬道:“纪先生想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坦诚回答出来。”
“我妹妹,”纪冽危双腿交叠,眼皮轻微撩起,问:“在贵杂志社平时表现的怎样?或者说,除了工作之外,她的休息时间,有没有什么事是被你们私下讨论的?”
杨琼一愣,随后很努力的回想这一年钟栖月入职了凌度杂志社的表现,回道:“她来我们杂志社一年了,工作能力虽说不算最优秀,但从没有拖过后腿,主编也挺欣赏她的。前段时间听跟她玩得比较熟悉的同事说,钟栖月跟她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是她妈妈给她找的相亲对象。”
怪了。
纪先生跟钟栖月每天住在一个屋檐下,为什么还要问她钟栖月的事?
杨琼即便不解,但也把自己所得知的事都告诉了纪冽危。
“是吗?有男朋友了?”听了这话,纪冽危也只是笑笑而已。
杨琼站在这,感觉脚都有点酸痛了,“纪先生,我现在能坐下了吗?”
“别急。”纪冽危倾身,自己亲自倒了杯酒,仰脖饮下。
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格外吸睛,饮酒时,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下颌勾勒出诱惑的线条。
眼前这幅画面,让杨琼都忘了自己想坐下的事,只巴不得就这样站在这儿,欣赏此情此景。
纪冽危把空了的杯盏放下,侧眸看她:“想喝吗?”
杨琼红着脸,“想。”
纪冽危便又取过一个酒杯,亲自倒酒。
杨琼羞涩地伸手。
当那杯酒正要送到她手心时,纪冽危脸上神情骤变,握着那杯酒的手腕小臂泛起青筋。
他淡笑说:“在喝酒之前,我还想拜托杨小姐一件事。”
杨琼紧张道:“您尽管说。”
“手机给我。”
“手机?”杨琼面露疑惑,“纪先生要我手机做什么?”
即使好奇,被他无声的这样看了一眼,杨琼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出了手机。
纪冽危用她手机翻到了钟栖月的微信。
后知后觉,杨琼脸色煞白一片。
糟糕了,她拿生日宴照片那事威胁钟栖月的聊天记录,就要被纪先生看到了。
但纪冽危点开了聊天记录,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而是打了几个字出去,便又把手机还给了杨琼。
杨琼接过手机,连忙一看。
纪冽危以她的名义,给钟栖月发了一条消息。
她不明所以,疑惑道:“……纪……”
话刚开口,钟栖月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在纪冽危的注视下,杨琼紧张地正要接听。
“开免提。”男人声线微凉,吩咐道。
她很听话实行了。
那边很快传来钟栖月轻软的声音:“你见到我哥了?”
杨琼愣住,她看向纪冽危,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但纪冽危什么也没说,只是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回话道:“见到了。”
钟栖月那边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含着试探问:“我哥,他是什么态度?”
杨琼声线紧张,答非所问:“纪先生正在倒酒。”
钟栖月问:“他没有不开心吧?”
杨琼不知道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这个男人脸上始终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叫人摸不清情绪。
“应该没有。”
“那……”钟栖月停顿了一会,又问:“我哥有问我什么吗?”
纪冽危听到这句话时,忽然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这抹令人胆寒的笑容被杨琼看得一清二楚。
杨琼回想从进包间起,纪冽危的一系列行为,似乎有点琢磨到纪先生的态度了,她连忙回了句:“没有。”
“没有?”即使通过电流,都能感觉到电话那端钟栖月的心都放松了。
“没有就好,那你继续吧,没事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后,杨琼白着脸说:“纪先生,我想回去了。”
“诶?”纪冽危染了酒水的薄唇湿润又红艳:“回去做什么?你不是想坐我旁边,陪我喝酒?杨小姐都来这么久,连坐都没有坐一下,怎么行?”
杨琼吓得舌头打结,“不,不用了,谢谢纪先生的好意,我就不坐了,酒也不喝了。”
说完,她轻轻鞠躬,转身就想走。
“慢着。”
这两个字,莫名让杨琼后背发麻,她僵在原地,转身。
男人仍旧坐在沙发那,握着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轻轻晃着液体。
那双眼这样直勾勾看着她,毫无情绪:“那组照片如果不清空,你应该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
杨琼心惊:“纪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马上就把那些图片全部销毁。绝对底片也不会留。”
纪冽危忽然轻轻笑了起来:“销毁多可惜?杨小姐开个价,照片我买断了。无论是我和我妹妹相拥的,还是我妹妹衣衫不整的照片。”
“纪先生……”杨琼摇头说:“我怎么能收您的钱,这多不好意思?”
“也别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也算是我替你们主编给你遣散费。”
杨琼脸色大变:“纪先生什么意思?”
纪冽危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才说:“杨小姐是记者,想必不需要我来给你做阅读理解。”
“纪先生!您不能让主编辞退我啊!我工作上一直尽职尽责,从没有做过任何错事,主编怎么能辞退我?”
“行啊,不想被辞退,那就去警察局吧。”
“什么??”杨琼懵在原地。
“你私自闯入我的生日宴,偷拍照片侵占我的隐私权,把你送进去,不过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我是主编给的请柬!”
纪冽危冷声笑她,“这话去问你们主编,请柬她是通过什么手段弄来的。”
如果宋凝主编也不是通过正当手段弄到的生日宴请柬,到时候一牵扯起来,主编都要遭殃。
所以,纪先生其实很早就知道她用那些照片威胁钟栖月的事了?
所以,他才会知道她姓什么?
所以,他也对她和钟栖月的聊天记录完全不惊讶?
这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他究竟算到了多少层。
但至少,今晚是她过来这件事,纪先生绝对没有算到。
杨琼吓得流下泪来,“纪先生,要怎样,要怎样的办法,您才能原谅我做下的错事?”
纪冽危眼神跟看死人似的盯着她,“没办法。”
“仅仅只是因为我威胁钟栖月么?”她不信,一个这么位高权重的男人,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赶尽杀绝。
况且,名流圈内都有流传,都说他对家里寄住的这个假妹妹一点感情都没有,他又怎么会为钟栖月出头?
纪冽危笑意带着几分无奈,他把自己的右手摊开。
灯光下,他那只白皙修长的几根手指上有一道明显的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夹伤的,这道痕迹在这只好看到无瑕疵的手上,堪称可怖。
现在这只手,就像是一件被损坏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