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时都抱着要离开纪家,离开他身边的准备,不是吗?
“我……”钟栖月垂眸,声音轻细:“我刚把行李都放回去了。”
这句话总算让纪冽危心里好受了点,但强势的态度仍然没变,“你怎么想的?”
钟栖月还是不愿意,甚至觉得荒唐至极:“我觉得结婚太快了,况且……”
况且以她现在的处境,如果真的跟纪冽危结婚,纪家的人会怎么想她?
他们只会觉得,她是个比她养母还要不要脸的狐狸精。
身份差距如此大,还有钟蕊的缘故,她和纪冽危之间的感情,注定不会得到纪家所有人的认可。
她不想变成钟蕊那样的人。
“钟栖月,你要明白,跟你结婚的人是我。”纪冽危低声道:“我不想再听那些杂七杂八的理由,你现在除了同意,任何话在我看来都是拒绝和我结婚。”
“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我也不会勉强,婚姻之事你情我愿。”
钟栖月苦笑,眼尾湿红:“如果真的是你情我愿,你会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吗?”
纪冽危望着她,黑眸幽深如古井般平静:“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现在的处境,是我逼的?”
“我从头到尾做什么了?”
他这句话听着是委屈的,但语气却是不屑。
是啊,纪冽危又做了什么?他只不过是揭穿了钟蕊做下的错事而已。
钟栖月现在沦落到这个的处境,一切都是钟蕊引起的,跟他纪冽危又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正因如此,钟栖月才觉得自己根本不能跟他在一起。
她面上那抹苦笑愈发悲凉,万千惆怅的情绪在她心里压的几乎要喘不过气。
那笑容使纪冽危心里一痛,他避开她的苦笑,转身说:“你出去吧。”
钟栖月紧握的拳头缓缓放松,忽地开口:“那我也有两个要求。”
纪冽危神色微怔,慢了一秒才问:“你说。”
“一,不能公开我们结婚的事,二,我暂时不想领证,但我们可以先签结婚协议。”
纪冽危说:“一,我可以答应你。”
“至于二,不可能。”
结婚协议仅仅只是对婚姻条件的协议,并没有婚姻关系的法律效应,他需要的是和钟栖月去婚姻登记所申请婚姻关系,而不是一纸随时能作废的协议。
“你不想跟我走程序结婚,该不会是等着哪天跑路比较方便?”
纪冽危笑着问,眼底却是危险的神色。
“没。”钟栖月心里咯噔一跳,“我只是觉得,我还年轻,哥,你也还年轻不是吗?或许你只是一时习惯跟我在一起了,但要不了多久,你要是腻了,我们的关系也可以这样立刻中断。”
“你还真贴心。”纪冽危心里的窝火不断涌起,笑意渐收:“难为你为哥哥想了那么多。”
钟栖月小脸一绷:“我只有这两个要求,哥,求你真的不要为难我了。”
纪冽危黑眸幽沉,静静看着她。
钟栖月表面有多乖,内心便多有倔强叛逆,关于这点他心里也清楚。
她提出条件只签结婚协议,大抵是有自己的算盘,但若是现在不允了她,以她的性子,大概逼急了真的会抛下一切,立刻逃离他身边。
实则,他的筹码也不多了。
眼下,要为了暂时安抚她,只有这个办法了。
纪冽危什么也没说,直接打了助理的电话,“让严律师来家里一趟。”
-
严律师亲自拟了结婚协议,最终在纪冽危的注视下,钟栖月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协议生效后,纪冽危手中把玩着签字的钢笔,漫不经心地笑:“上面的要求你应该都看到了。”
“嗯。”
“等你24岁生日一到,我们就走程序登记结婚,正式成为夫妇。”
刚才在严律师拟的协议中,纪冽危又提出了一个要求,等她二十四岁生日一到,他们立刻去领结婚证。
钟栖月垂眸,很乖地说:“好。”
距离她二十四岁生日,只剩不到两个月了。
等严律师走了后,钟栖月手中握着这份刚签好的结婚协议,还觉得像做梦似的。
虽然没有正式领证,但这份协议在她和纪冽危看来,已经是约定好要成为夫妻的关系,等于从此刻起,她就已经跟纪冽危结婚了。
她还是觉得好不真实。
分明前几天,他们还闹得那么难堪,她甚至都以为纪冽危是彻底放下她了。
她都已经做好搬出纪家,永生再也不跟他来往的准备了。
“哥,你真的,不打算向大家公布吗?”
纪冽危心情不错,唇角弥漫笑意,就连声音都是轻缓的:“公布什么?”
“就是,怎么说呢,结婚对你来说也是大事,你昨天不已经说打算结婚了吗?要是纪爷爷问起你的妻子是谁,你要怎么回答?”
纪冽危很喜欢她那把轻软又好听的嗓子里说出的“妻子”二字,实实在在被取悦到。
他清冷的眉眼衔着笑,说:“暂时不公开是我答应你的条件,我不会毁约,同样,也没人可以让我毁约。”
“可是……”回想昨天的情形,钟栖月还是不明白他怎么愿意退让,“你明明很想让大家知道你结婚了啊。”
不然他怎么会趁家里所有人都在的时候,特地这么隆重的公布呢。
纪冽危眉梢微抬:“栖月,你怎么还没明白?”
“什么?”她茫然眨眼。
“我那句话,是特意说给你一个人听的。”
…………
回了自己的房间,钟栖月把那份结婚协议书锁到自己的抽屉里。
回房间独处了很久,耳畔还在不断传来纪冽危说的话。
——我那句话,是特意说给你一个人听的。
纪冽危……
他是真的很会戏耍她。
纪冽危在钟栖月出去后,便给助理陈仲华打了个电话,“托养中心那边的费用尽快去续了,顺便帮我问一下医生,赵奶奶的情况有没有好转的可能。”
“好的,纪总。”
“还有,“他手心把玩着钟栖月的眼镜,笑得有几分荡漾,声音都含笑:“我结婚了,你帮我去准备一切夫妻用品,避开其他人,全部送到纪家来。”
晚上纪家的晚饭时间。
钟栖月被纪老爷子喊到楼下吃饭,餐厅那,除了钟蕊和何晴,纪家的人基本到的挺齐。
钟栖月一眼就看到了纪冽危。
明明半个小时前,他们就签了结婚协议,也算是夫妻了,现在却要在纪家所有人面前装不熟,这种感觉,竟是比当初跟他交往时,还要刺激得多。
钟栖月带着小心翼翼的心情,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纪依雪见她过来,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气愤瞪她,“你来干嘛?你不是说要收拾行李离开我家了吗?”
钟栖月说:“是纪爷爷让我下来的。”
纪依雪不信,愤愤不平问:“爷爷,您怎么还让她住在咱们家里啊?”
纪老爷子沉哼一声:“别闹了,吃饭。”
吃完晚饭,钟栖月连忙就回了三楼。
她能感觉到家里人对她那些带有攻击性的眼神,尤其以往跟她关系最好的纪依雪和纪灌云,现在都对她已经是恨屋及乌。
至于纪静宁,也担心惹到那对姐弟,不敢与她答话。或者说,也不愿意跟她搭话了。
她还留在纪家,但处境与以往完全不同。
其实在十一岁那年刚进纪家住的时候,钟栖月就隐约觉得自己迟早会有这一天,大概是一种神奇的预感吧。
毕竟她跟纪家没有任何关系,靠着钟蕊的身份才住进来的,纪家人又怎么可能真心拿她当家人,加上纪依雪又是个嫉恨如仇的性子,她现在本就是在气头上,钟蕊又走的突然,眼下所有的怒火,就只能对着钟栖月无脑发散。
她不知道自己还留下来,到底是不是对的。
但现在离开纪家,不仅外婆那边治疗成了问题,很有可能钟蕊会彻底缠上她,甩也甩不掉,至少她在纪家,钟蕊进不来了。
想到这点,她又不由心酸地联想,论厚脸皮的程度,她跟钟蕊比起来还真是毫不逊色。
钟栖月坐在床边整理衣物,正要去沐浴洗漱,忽然收到纪冽危的消息。
纪冽危:【洗完澡来我房间。】
钟栖月回复:【干嘛?】
这条消息纪冽危没回复,等钟栖月洗完澡,正要回自己房间时,想到了他那简单的一句话,犹豫了会,还是敲响了他房门。
“进来。”
卧房那,纪冽危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头发乌黑蓬松,柔顺的刘海搭在额前,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务。
久违看到他夜里这幅随时要睡觉的装扮,慵懒中透着性感,钟栖月愣了下,问:“哥,你找我有事吗?”
他揉了揉眉骨,将脸侧过来看她,“没什么事,该睡觉的时间了,提醒你回房。”
回房?“我正打算回房啊,是你让我……”
等会。
面对纪冽危淡薄的目光,钟栖月试探问:“你的意思是,今天开始,我们同屋?”
“不然?”他喝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滑动,唇瓣湿润:“哪有刚结婚的夫妻,就分房睡的道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