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晚饭过后,因为和池砚在操场耽误了一下,等她到音乐室的时候,迟到了几分钟。
等得无聊,路夏开了局游戏,这人又非常有素质,不愿意挂机。
程麦其实挺怕耽误晚自习前的听力,但确实是她先迟到理亏,只能在旁边干熬着等她打完,俩人正式开始排练时已经比预计晚了十来分钟。
这原本也没什么,早点结束就是了。可那天正巧音乐老师路过,被路夏看到,拉过来非要给她演示,又问她编曲意见,俩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程麦一开始还在配合,可他们改来改去就是定不下来,要不是看快上晚自习了路夏都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以她的薄脸皮绝对做不出打断老师的行为。
听到她说要回教室去监督听力练习,音乐老师有点意外,笑了下:“哦,没事儿,是我忘了,你们还要上课。快回去吧。”
出音乐教室时,偌大校园已经空荡荡了,路上没有一个人。
她拉着路夏从北校一路狂奔到南校,却依旧没能赶上。
听到广播里“试音环节结束”,程麦心急如焚,恨不得此时能化身大力水手,直接扛起她旁边这位不急不慢、一直狂嚷跑不动的大小姐。
再拖下去,耽误听力不说,很有可能碰上巡班的老师。
但她那天可能注定运气不顺。
怕什么,来什么。
“前面那俩女生,给我站住。”
年级主任荣辉煌怒气冲冲的声音从身后炸开,程麦脊背一僵,绝望地闭上了眼,无声骂了一句。
什么狗屎运。
还不如被Miss高或者老刘撞见。
中年男人沉重的脚步蹬蹬蹬地踩在楼梯上,也踩在了她脆弱的心灵上。
“你俩哪个班的?听力都开始了还在外面晃。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荣辉煌的声音大得像炸耳朵的雷,把程麦吓得脖子狠狠一缩。
她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一旁的路夏已经飞快喘着气开口:
“2班的。”
草啊。
路夏速度太快,她甚至都来不及拦。
虽然她也不想这事儿被班主任知道,知道路夏想“祸水东引”,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荣辉煌今天这架势是不可能让她们糊弄过关的。
果不其然,荣辉煌眉毛都没动:“2班的?行,那跟着我去找你们班主任范老师聊聊。”
“……”
荣辉煌看着僵在原地不动的俩漂亮女生,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不走啊。”
“还2班?迟到又撒谎,罪加一等,性质恶劣!”
“马上就期末了,听力还能安排几回练习啊。怎么,你们是成绩很好,很有信心不用练了?上次月考你俩考多少名?”
“……”
等荣辉煌一通教育结束的时候,听力练习已经没了,但她作为课代表还要收答题卡,程麦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麻木地往教室赶。
路夏被人训了一通,显然不服气得很,一路跟她骂骂咧咧不停,一会儿诅咒荣辉煌上厕所忘带纸,一会儿诅咒他中年谢顶植发失败。
放平时,她还能笑笑,但程麦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报出上次考试成绩时荣辉煌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越是意料之中的样子,越让她觉得难受。
耳边路夏还在辱骂,可落到她耳朵里,却更像是一遍遍鞭尸她刚才的屈辱场景。
程麦忍了又忍,可她依旧没有要停的架势,终于在她又一次抱怨荣辉煌时提高音量打断了她:
“行了!”
“别说了。”
看到她错愕的表情,程麦发觉自己刚才的情绪,放软了声音:“是我们迟到了,本来就是我们错了。”
说完,她想去拉路夏的手缓和下氛围,却被人甩开。
路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啊程麦?你是在怪我吗?”
“没,”程麦不想和她吵,心力交瘁地解释自己的想法:“我只是觉得,下次再练习的时候我们可以专注一点,不要浪费时间迟到就好了。”
话音刚落,就听路夏冷笑一声:
“说来说去,还是怪我呗。”
“不是,你搞搞清楚,我一开始玩游戏,是因为你迟到了!你迟到,我有说你一个字吗?我能等你,你就不能等我吗?还有,今天和音乐老师讨论,你那什么脸色啊?一直绷着个脸,改个曲你都不耐烦。”
“我老早就想说了,如果你觉得和我表演那么浪费时间,你就别答应啊。选曲的时候就说要简单的,一练习就一副快点、耽误学习的样子,搞得好像我欠你的一样。不是,之前也没见你那么爱学习啊。”
原本程麦还在努力平复心情避免冲动的情绪上头,但等到后面路夏扯到学习的讽刺一出,她心里的情绪炸药桶也瞬间被引爆。
她失去理智,口不择言地反击:“是挺耽误时间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和温怡抢江越那点无聊的恩怨要拉我进来,我是压根没打算参加。”
看到路夏猛然变色的脸,程麦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几乎是顿时就后悔了。
可是晚了。
路夏沉默两秒后忽地噗嗤笑出声,边笑边拍了几下手:
“哇,我真的好感动,你这么无私,对我这么好呢。”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为了江越,为了报复温怡,至少我敢承认。”
“但程麦你呢,你敢承认你答应上台没有自己的私心吗?我们之间的破事无聊,你的目的又有多高大上?”
听到她意有所指的话,程麦心头闪过一丝慌乱,但嘴上依旧在逞强:“我有什么私心不敢承认的?你说。”
“我不知道,”路夏耸耸肩,笑了下:“以前呢,我以为你是想出风头的虚荣心作祟,是想吸引徐清时的注意力。现在,徐清时,还是,池砚?我也搞不懂你,毕竟我没经验,没体会过这种摇摆不定的心情呢。”
听到最后,程麦呼吸一窒,脸色煞白。
平素出于信任而坦诚的小心思此时成了对方最趁手的武器。
而她,甚至因为底气不足,无力反驳,也无法应对。
只剩直觉支使着她逃离这个伤害彼此的现场。
可她刚上楼,就听见路夏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如果和我表演,让你这么为难的话,你可以退出的。”
“没有你,我也照样可以自己上台,完成得很漂亮。”
“也不是,非你不可。”
第41章
“所以,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一下,昨天我去竞赛班上课的晚自习,到底发生了什么?”池砚拿着筷子, 一脸状况外。
平日恨不得贴一块的女生今天打到校起就泾渭分明,前桌氛围冷得像西伯利亚高原搬来了南城, 连他掉了根笔滚到路夏那,叫人帮忙捡一下,都被无视个干干净净,最后还是程麦冷着脸帮忙捡起, 恶狠狠拍他桌上。
虽然看那力道, 他觉得程麦是想把这根笔拍到他这个没眼色的人脸上。
中午下课的时候, 路夏直接跑去2班,拉着江越就走了。
稳定的五人饭搭子小组这会儿以俩个女生为首, 分散在食堂南北极, 中间仿佛隔着银河,一头一尾, 还要背对着对方坐下。
他尚且不清楚,韩又元这个外班的自然更无从得知。
顶着他们好奇的目光,程麦不为所动,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研究着白米饭, 脸色严肃认真得像是在研究如何生产杂交水稻,但饭粒拨来拨去一口没吃,明显心不在焉。
被池砚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脚后, 她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句:“别管,不关你事。”
她不说, 池砚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不过女孩儿之间那点事,根本扯不清, 关键这俩货都不是什么讲道理的。
他也就象征性地问一句,懒得掺合,“成,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是不管,但晚自习回家后,看到她怏怏不乐地躺在沙发上,还是没忍住。
他挨着她坐下,随手从茶几上捡了颗糖,剥开外衣送到她嘴边,逗她:“啊——张嘴。”
程麦被人从失神的状态唤醒,懵懵地张开了嘴,含进去以后才后知后觉,含糊反驳:“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吗?我看你这跟人赌气冷战后自个儿闷闷不乐的样,倒是跟小时候没什么区别,”他双手枕在脖颈后,跟她一样陷在沙发里。
男生解决问题的思路永远都是那么单刀直入。
不爽了就揍对方一顿。
打完了消气了又能勾肩搭背鼻青脸肿的一起去吃夜宵。
所以他总是无法理解程麦那纤细敏感的少女心,给她支了个招:“这么不开心,就去找路夏啊。”
“为什么要我主动去找?”程麦愤愤不平,被气得蹭地一下坐直了:“你知道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么就在这出主意。”
池砚确实好奇:“她说什么?”
说我想脚踏你跟学长两只船。
说我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才去表演的。
你这个大傻逼。
……
看他兴趣盎然的眼神,程麦更气,径直拿过一个抱枕摁在他脸上,将那双熠熠生辉的黑眸遮了个干净,没有干扰源后才咬牙切齿骂人:
“你一个男的,怎么这么八卦!”
“反正我不去。”
“凭什么我先低头!”
莫名其妙挨了顿呲,池砚倒没恼,嗤笑一声,“不去就不去,那么大声做什么?楼上耳背的王奶奶都要被你喊醒了。”
“不是,池砚你到底站哪边的!”
池砚沉吟片刻,虚心求教:“嗯,我哪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