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看破不说破,”他拿肩膀怼了下张骅:“认识一下,多个朋友嘛,又没什么损失。”
这次,张骅还没说话,他就见右边传说中那位年级大神缓缓转过头,散漫地打量了他一眼,而后勾住他肩膀,似笑非笑地问他:“想跟程麦交朋友啊?”
“呃。是的?”他不确定地回了句,想转头像张骅求助,却又被人一把勾回来。
池砚笑了下:
“怎么办,程麦不缺分散她精力的朋友,只缺能帮她提分好好学习的朋友。要不这样,兄弟你上次考试多少分,跟你做朋友的话你能帮助她哪门科目,具体有什么计划,这些先说来让我听听?”
“……”
一番话连消带打,仿若笑容消失术,说得他面如菜色,悻悻地缩回头:“哥,当我没说哈,当我没说。”
等他走后,张骅回头看了眼,这人连背影都有些精神恍惚的味道了,显然被打击得不轻。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呢这是?威严老父亲在教训试图引诱闺女早恋的浑小子?还是竹马终于开窍,打着学习的名义先下手为强,试图让撬墙角的情敌知难而退?”
池砚的目光已经落到了舞台上,又变成那副目空一切、清心寡欲的狗样,只有唇角扬起的细微弧度暴露了他心情还不错这个事实。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张骅都要忘了自己还问了这个问题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低声回了一个字。
“嗯。”
“?”
这狗东西在嗯什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刚刚问的是个选择疑问句吧?他怎么做到一个字打发的?
嗯的是前者还是后者,还是,都?
第43章 宣示主权
池砚这番灵魂拷问, 直让那位男同学被问得怀疑人生,铩羽而归后逢人就劝退想要帮“自己朋友”要微信的男同胞,又在群里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被严格老父亲索要“帮扶程麦学习计划”的可怕现场, 成功让一大波人打消了念头。
废话,再怎么样程麦也是重点班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有多少普通班的有资格教她啊。
就算真能教,人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年级第一大神坐镇,再自信的男生也不至于不自量力到那地步。
是以当天回家路上, 程麦看着表白墙上的一众热情反馈, 和自己手机里寥寥几条聊天记录, 郁闷不已:“都口嗨党来的?一个个的嘴上喊的起劲,实际行动的没几个。”
虽然她也没怎么通过, 但她都做好准备截“好友申请验证99+”的图, 再装作手抖发给池某人炫耀一波了,结果虚荣到一半被迫憋回去, 别提多憋屈。
她看了眼靠在车窗上有气无力的男生,有些奇怪:“你怎么了,精神不好啊?”
坐在底下看个表演有那么累?
这哥是不是有点太虚了???
“没,”池砚阖眸懒懒地应了声, 稍微调整了下姿势,侧过头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好像头一回见到车窗外的风景一样认真。
从她这个视角, 只能看到人锐利的下颌线,却无法跟人作出任何眼神交流。
不对劲。
他有点反常。
程麦怀疑地眯起眼, 屁股都挪到中间了,要去扒拉着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手机突然响起,是程建斌。
程麦忙不迭地点开,一声“爸爸”喊得清脆响亮,对面应声的同时,她余光里却瞥见身边这位避得更远了。
典型的逃避动作。
他肯定背着自己干什么坏事了才这么心虚!
程麦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还在盘算着等下怎么逼供,看看这人到底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但在听到那头程建斌告诉她的消息后,整个人立刻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吗?!爸爸你今年过年会回来?”
“……”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哪有,没准假也不是空欢喜,当然现在这样也特别特别好!”
“……”
“我会的,爸爸你也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挂断电话后,程麦转过身看着池砚,眼里飞速聚起以往眼泪。
池砚再也装不下去,只来得及心中暗骂一句我草,人眼泪就像珠子一样滚了下来。
“呜呜砚砚,你听到了吗?我爸爸要回国和我一起过年了,我好开心…… 我真的,好想爸爸啊。”
“听到了。这不好事么,哭什么,”他拇指慢慢帮她抹去滑落到颊腮的眼泪,另只手把她掉落垂下的头发勾到了耳后,低声埋汰她:“说你是不是爱哭鬼。”
一句话,把她逗得破涕为笑。
车外忽明忽暗的街灯发出莹莹暖光,渐次落进那双晶亮如晨星的眼眸里,像一汪澄澈的玻璃海。
在那一刻,他的心脏,突然被这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
陡然出一股冲动。
想竭尽所能,只为这样耀眼的光芒,能永驻她眼底。
*
那天晚会过后,再上一天课,就正式迎来了元旦3天小长假。
马路上张灯结彩,热闹喧哗。
每年跨年夜,程麦就是朋友圈里最吸睛的崽,原因无他——南城作为文娱大省的省会,跨年演唱会总是最有讨论度的存在,而程麦有省台二把手林桐女士做靠山,不仅内场VIP区随便挑,后台休息室都畅通无阻,合影签名拿到手软。
但今年,她却对以往乐此不疲的活动失去了兴趣,前几天林桐问她要不要票时第一次摇了头。
直到31号这天,看到她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也不去演唱会时,池砚还是有点不太信今年自己居然躲过了陪看演唱会这项苦力活:“稀奇,追星的小学生终于长大了?”
她淡淡地斜睨他一眼:“怎么,你很想去?那我现在打电话给桐姨。”
一句话治住他。
这人对明星丝毫不感兴趣,天价黄牛票在他这比废纸都不如,按他的话来说,陪她看演唱会就是“要忍受长达几个小时乱七八糟的噪音攻击,同时兼任拎包、跑腿、保镖、摄影师以及ATM机五位一体的大冤种”。
是新年第一个磨练心志的大挑战。
果然,此话一出,池砚立刻比了个拉链闭嘴的手势,坐沙发上拿起游戏机接着打,再不多嘴。
电视机正应景地放着每逢大雪天她必重温的星你,屋内的空调尽职尽责地运转着,窗外大雪纷飞,室内却温暖如春,安逸得让人昏昏欲睡。
但一声咕咕响打破了这样静谧而温馨的氛围。
池砚操作着人物的手一顿,看了眼噪音制造者,无语至极,“不是吧你。刚刚在我爸公司年会那叫你多吃点,你是怎么说的来着?不饿,不想吃?这回来才一个小时不到吧大小姐。”
“嘿嘿,那会儿不饿,现在饿了,”她指着电视机里的女主,和她一起念出了倒背如流的台词:“下初雪的时候,怎么能没有炸鸡和啤酒呢。”
“……今年不知道下了多少场雪了还初。”
“你怎么知道这雪不能一直下到零点后?我提前预支新年初雪的炸鸡啤酒不行啊。”
“行行行。”
反正说不行也管不住你。
他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手机扔过去:“自己点外卖。还有,炸鸡可以,啤酒不行。”
她吐槽:“你真古板。”
池砚觑她一眼,伸手:“手机还我。”
程麦秒滑跪:“说错了,老板,你真大方,求包养。”
*
最后池砚包养了,但没完全包。
因为这人吃到一半,在第二次接到路夏发来的江边烟花局邀请后,立马心智不坚定地投降,全然忘了自己下午刚说过的“要在家躺尸过完旧年最后一天”这话,催他:“夏夏说现在江边可热闹了,我也要去看!”
“看屁,今年去年前年,年年一个样,十几年了你也不腻?”他头也不抬,手指飞速在按键上移动,一边嘲她:“当我替那些外地游客求求你,别跟人抢地方了,在家安分呆着,好吗?好的。”
程麦天生反骨:“就不腻,要你管!我就要看就要看。”
“这个点过去,要么堵死在路上,要么扔进人堆里,”他勾起嘴角,哄小孩似的睁眼说瞎话:“在手机上看也是一样的,乖,你这么矮,等会去了现场,烟花尾巴都看不到,光看人后脑勺感受底层空气了。”
“那我就要感受底层空气!”
程麦气死了,直接以暴制暴劈手抢过他的psp,随后双手扯住他的右手,像拔河一样重心下沉,把不情不愿的男生从沙发上拖起来后立马绕到他身后,使出吃奶的劲推着他一步步回房间:
“现在,去换衣服,三分钟后,门口集合。”
“……”
天寒地冻的,他是一万个不想出门,更别提是去人山人海的地方看烟花——在男生眼里可以和无聊这俩字画上等号的东西。
但程麦素来想一出是一出,看她现在那个上头劲,再不配合,也不过是在看烟花这个既定结果前多了一道“惹人生气——哄人”的标准流程,没准还要割地赔款大出血。
看她回房时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连一跳一荡的发尾都写满了期待和兴奋,他耸耸肩,懒得再做挣扎。
男生不像女生,换衣服快,更何况他向来就仗着底子好随便穿,捡起沙发上的白色厚卫衣和黑色工装裤,又去衣柜里翻了件黑色冲锋衣外套完事。
三分钟后池砚人已经准时在门口等着了,可说着“不见不散”的人却在十分钟后才姗姗来迟。
听到那拖拖沓沓的脚步声,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正要问她磨蹭个什么劲,却在看到来人时征忪一瞬。
漂亮啊。
多的七分钟,没白等。
深褐色的毛呢半身裙,上面是一件蓬松的白色羊羔毛外套和浅褐色的小马甲,平时总是随意散落的头发此时被分成两股,编成麻花辫垂在两侧。
更要命的是,她头上还戴了个褐色的小熊毛绒帽,整个人像是刚从森林里突然跑出来的一头小浣熊,此时人蹦蹦跳跳地哼着歌跑过来,看起来又软又乖,可爱得爆炸。
原本要说的话此时被忘得一干二净,他愣神地看着人走进,喉结上下滚动着,直到女生身上仿佛腌入味的洗发水沐浴露身体乳混合香直直钻进他鼻子里,他才回过神。
看她对着鞋柜里颜色不同的两双浅口马丁靴纠结不已,池砚的眼神下意识落到了自己脚上那双黑色球鞋上,沉默两秒突然出口道:“黑色的。”
“啊?黑色的?”程麦有些诧异:“你喜欢这双吗?”
“嗯,我喜欢黑色的。”
她还是有些犹豫:“但我觉得深棕色和我衣服整体色系更搭。”
池砚提醒她:“上次出去玩你穿那双后脚跟被磨到出血,最后路都走不了,要我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