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这孙子IP地址定位出来了。】
【妈的,干偷拍投稿这种猥琐事儿还知道弄个小白号发,你们南礼附的人真特么严谨。】
看着屏幕上的地址,池砚眼底逐渐聚起一层风暴,拳头捏得死紧,指节因为太过用力泛起了白。几秒后,猛地站起身来,没管被他撞翻的椅子,也没理会教室众人的视线,一闪神的功夫,人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二班。
后门被人砰地一下推开,砸到墙上发出的巨大声响,引得几乎全班都回了头——门口站的那位不速之客,正是引发今天南礼附小地震的绯闻男主角本尊。
只见他冷眉冷眼,死死地盯着墙角的男生,脸上没有一丝笑,周围人的询问他也置若罔闻,目标明确,不过三两步已走到人桌边,一字一顿问:
“何阳,偷拍又造谣,你什么意思呢?”
根本没给人狡辩的机会,他解锁手机后往人桌子上一扔,重重一声响,没带壳也没贴膜的手机屏幕受到重创,裂成蜘蛛网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朋友刚查出来的地址——兴阳面馆。
他手撑在人桌上,冷笑:
“别说这不是你。”
“哦,你大概不知道,有次物竞培训你没来,王老头让我顺路去送过一次卷子。”
“地址给的就是这儿——兴阳面馆,你妈开的,没错吧?”
“……”
“现在想想,那几张卷子呢,我就出了学校丢给门口的流浪狗,让它们当玩具撕了,也比给你送过去值当,至少狗不会无缘无故跑过来反咬人一口,对吧?”
被他逼问的男生苍白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池砚却丝毫没有要见好就收的意思,眼神讥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是鄙薄: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你不痛快了,但大老爷们有什么不爽的地方就直说,你在竞赛班乐意天天丧着个脸搞得全世界都欠你一样我无所谓,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搞些这些小动作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这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段日子他就像个高压锅,一直在承受着家长和竞赛教练给的双重压力,一边希望他踏实专注高考,告诉他竞赛那是有钱又聪明的孩子从小培养才能走的赛道,另一边是接连几次失利后竞赛教练毫不留情的劝退,在每一次的打击中,总伴随着“你看池砚,他就不会……”之流的对比。
感受到班级里来自各个方向的窃窃私语和打量,何阳忽地站起身,一拳冲人砸过去,同时爆发性地吼了句:
“对,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装什么,你池砚不就是仗着投胎好成绩好长得好,什么好处都占了,老师都得捧着你。上次联赛考完,王学正恨不得一节课一半的时间都花在你身上辅导你,合着我们其他几个人都是你池砚这个主角的陪衬呗。”
“凭什么这么不公平啊。我为了留在竞赛班,每张试卷都做,每节课都不敢缺,拼了命的学,结果联赛失利后不就是几次内测不行吗?王学正就一个劲地劝退我。但你呢,上课期间想请假去北京看女朋友比赛就去了,平时竞赛班试卷想不做就不做,王学正嘴上说的那么严,对你一次次搞特权搞例外,其他老师还夸你见多识广,心态好。说白了,这些不都是靠你爹妈拿钱给堆出来的吗?”
“还让我别扯无辜的人,我告诉你,她被你喜欢就不无辜了。奇了怪了,平时你跟她在学校勾肩搭背的时候也没见避着点人啊。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能跟人上酒店,我把这点事曝光就、”
这话没被人给机会说完。
人群中几声惊呼,何阳已经被池砚一拳打偏过去,整个人跌到椅子下。
“说完了吗?”池砚抓着他衣领,眼神阴郁冷漠:“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不管是嫉妒还是看我不爽,冲我本人来不就行了。又扯我爸妈又扯她的,看你这领悟力,老王把你踢出竞赛班,确实是为你好。”
摸到自己嘴角的血,何阳呆愣了好几秒才回神,一边骂了句“池砚我操你妈”,一边冲他扑过去,2班教室后头顿时乱成一团,尖叫声、劝架声四起。
……
这次事故相当严重。
严重到当晚三节晚自习年级部主任的办公室始终大门紧闭,光是从墙边经过都能听见荣辉煌声嘶力竭的暴怒声。
教室里当众打架斗殴。
前情还涉及到就酒店照片偷拍。
当事人一个常年稳坐第一的竞赛状元苗,一个也是重点班年级前五十。
这些字眼就跟叠buff一样,一次次冲击着荣辉煌脆弱的心理防线。
以上,不论是事故现场还是后续,程麦虽然没在现场,却也都听包打听的路夏同学事无巨细地透露了个干净,具体到俩人争执时何阳吼出的“她被你喜欢”而池砚却并没有否认这等细节。
晚自习结束后她不敢再顶风作案,把两人东西收拾好后她站在校门外等人。
过了十几分钟,池砚才姗姗来迟,他胡乱搓了把脸,单肩背过自己的书包说了句谢谢,又言简意赅地冲她说了句:“回吧。”
声音沉沉的,程麦很少见他这样外露的低沉情绪,心里顿时替他紧张起来:“荣辉煌怎么你了,没事吧?”
“说什么呢?”他被她逗得短暂扯了下嘴角,“注意下措辞,玷污我名声不是?”
说完,“名声”俩字像触碰到了潘多拉魔盒的开关,他唇线瞬间拉直,走了好几步才语气平平地开口,回答她的问题:“教室内公开打架斗殴,挑衅校规,检讨加记过,还让我爸妈明天过来学校,接下来的考试也不用考了,直到把这事处理完。”
“啊?可桐姨最快不也要下周回吗?池叔叔也……”
池砚嗯了声,“所以让我爷爷奶奶来一趟。”
他爷爷奶奶恋旧,南城的极端天气也不适合他们养身体,从体制内退下来以后就搬回了隔壁城的祖屋。
说完这句,他没再开口,目光落在路的尽头,虚无缥缈。
漫漫月光下,少年的眉眼依旧英俊而深邃,却叫她无端看出些罕见的低落,像一只失落的大狗狗,会让人心软到想去摸摸他的头安慰他的程度。
她的声音不自觉软了:“怎么啦?”
“我只是突然觉得,”他微微仰头,喉结滚了几滚,声音发紧:“是不是我有时候也挺没用的。”
“17了,还要麻烦他们为我在学校打架这种破事儿坐高铁跑过来一趟。还有你……”
他终于直视她,目光里是数不清的愧疚和心疼:“连累你担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今天是不是很难过?有没有偷偷躲起来哭鼻子?”
他尾音很轻,别扭的抱歉和关心都藏在了那下面,但程麦感受到了。
夜风吹过,将他单薄的校服紧紧贴在那具年轻、力量感的身躯上,经过一天的兵荒马乱,他高大的身形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能给她带来熟悉的安全感。
像温柔的泉水,洗净她所有的疲惫和委屈。
申晓星之前说过的话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程麦发现,哪怕只是脑海中出现一点点池砚和别的女生在一起的念头,都会叫她难受不已,那种难受程度,不亚于今天看到那些评价她配不上池砚的评论。
这样好的池砚,她才不要让给别人。
如果池砚觉为她担了莫须有的罪名而愧疚。
那么——就让她坐实。
第51章 吻
“池砚,我听夏夏说了。”
“嗯?”他侧过头,凌乱的刘海微微晃动着,夜色下那双眼睛温柔又困惑。
“何阳跟你打架的时候说你喜欢我。”
“嗯。”
“她还说,你没有否认。”
“……”
“是真的吗?”
程麦一步步走近他。
这一次,向来爱回避冲突变化的她第一次在心底生出无穷的勇气,只为追寻一个答案:“是或不是,喜欢或不喜欢,有那么难回答吗?池砚。”
见他身子后仰,似乎有后退的趋势,冲动之下她一把攥住他的手,这时她才发现,原来看似镇定淡漠的少年,不知何时,手心也悄悄蒙上了一层汗。
她忽地笑了。
为自己的发现而有些自得,同时,也彻底松了口气。
至少这次,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喂,你很紧张啊?”她抬头,笑着看过去。
他也跟着笑了下,但少年天大地大面子最大,试图逞强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紧张个屁,热的。”
“嘴硬吧你。”
“没有。”
“哦,不信。”
“你——”
池砚眼睫低垂,正要反驳,可嘴唇刚开启,突然间被一抹陌生的温软触及,瞬间,他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曾经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情景变成了现实。
他维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整个人瓷在原地,遵循着最后一点理智,他没有更近一步,可顺从着最后一点私心,他也没有后退。
身上其他所有感官细胞都已经消失,只剩俩人嘴唇虚虚实实颤抖着贴近彼此的方寸之地,热意在爆炸。
女孩卷翘的睫毛近在迟尺,扑扇颤动着,太长了,长到池砚产生一种错觉,如果他再调整下角度,俩人的睫毛应该可以原地打一架。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可以调整角度吗?
算了,还是别了,当个人吧,别在这时候再欺负他了。
……
女孩的唇贴着好几秒没有动作,直到离开前似乎想再验证一下,可又不得章法,最后孩子气地重重碾磨一下,脚跟才落到原地。
“糟糕,好像错怪你了,”程麦仰起头,大大的眼睛此时因为紧张像一汪水波晃动的清泉,声音也轻得在打飘:
“验证完了。”
“确实、不硬。”
“需要跟你道歉吗?”
不是,谁教你这么验证的???
不接受口头道歉,算了,如果是这种口头道歉的话,再来一万次也行。
池砚整个人被折腾得没想法了,只想着能不能来个人莫名其妙打他一拳,让他看看是不是幻觉。
程麦、刚刚、主动、亲他了。
对吧?
以他浅薄到基本为零的实操经验,那应该算是亲吧???
他双手插兜,立在原地,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想法,心里却在警铃大作并疯狂回味刚才那短短一瞬间的触感,恨不得存进记忆博物馆当标本时,程麦忽地转身跳开,走到了他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