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为了家里的生意联姻……”
她不敢待在美国,她害怕自己会永远留在那里。她只认识宗钧行。万一他也像爹地那样,突然有一天不再爱她了怎么办。
她不想一直靠别人的施舍来生活。她不希望自己的命运需要靠对方的爱来决定。
她哭累了,弯下腰,蹲在地上,脸埋进衬衫里。
上面有宗钧行的气息,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气息。
衬衫的主人此时抱住了她,语气温和。
“你做得很好,Tina,你做得很好。以后碰到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像今天这样讲出来,不要忍着。”
她还在不断抽泣,一张脸哭的脏死了。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还有从他身上咬出来的血。
宗钧行从桌上拿来纸抽,替她擦完眼泪之后随手扔进垃圾桶。
又抽了几张,用纸捏着她的鼻子:“擤出来。”
她不动,还在生他刚才的气。又难过又委屈,像只炸了毛的缅因猫。
他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和冷血冷静。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
像是在哄她。
“我没有嘲弄你的意思,我不那么说,你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你回国后一直在忍着情绪,你没发现吗。”
去她家做客的那天他就看出了她一直在隐忍,虽然她表现的很随意,像是察觉不到,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是真的不在意吗,还是真的察觉不到。
昨天的饭局他本来不打算去,但听说她的父亲也会去,所以宗钧行接下了邀请。
他果然在那里看到了Tina.
她和她姐姐的对比太过明显了。
这就是她一直想要回来的家,这就是她宁愿离开他,也要回来的家。
在那一刻,他竟然生不出半分嘲弄。
只有心疼。
蒋宝缇一直在哭,她从愤怒哭到难过,最后从难过哭到挫败。
“我很没用,一直都这样,我以为我能独立,我以为我会变得强大,我……”
宗钧行的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替她擦着眼泪:“成长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只是从美国回到了中国,中间相隔的是14000公里,不是十四年。在美国,你现在的年龄刚被允许购买烟酒。你还是个孩子,Tina。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的安慰似乎起到了效果,她暂时忘了哭,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已经做得很好了吗……”
“嗯,你是好孩子。Tina,连我这么苛刻的人都认为你是好孩子,没人不会这么认为。”
他真的很少有如此耐心的时候。
是啊,她是好孩子,她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没有学坏,没有因此而去怨恨任何人。她仍旧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
她在那么多比赛中得过奖,成绩优异到每年都可以拿奖学金。
她是好孩子。
“你要将你的需求说出来,不要总是忍着。”
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叹息,“哭的这么难过,让我怎么办。”
第53章
蒋宝缇哭了好一会儿, 哭累了,还不忘上前吃两口面,然后继续回来趴在宗钧行的肩膀上哭。
“行了, 再哭眼睛就肿了。”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临近傍晚,今天下雨,哪怕开车山路也没那么好走, “今天要回去吗,回去的话我开车送你。”
蒋宝缇偷偷用他的衬衫擦眼泪,宗钧行早就察觉到了, 但没说什么。无动于衷的仍由她继续去擦。
“晚点就回不去了。”他说。
“我……”她哽咽了一下,“我今天不想回去, 可以吗?”
“可以。”他很轻易就点了头。
阿姨在里面为她收拾房间,宗钧行脱下衬衫, 自己简单处理了下肩上的伤口。蒋宝缇看到了, 有些内疚。
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她以为自己没有多大的力气。
“很疼吗?”她问。
宗钧行抬眸, 见她扭捏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放下手里的碘伏, 让她坐过来“还好。”
这种程度的伤口对他来说的确只是还好。
Tina在他看来仍旧只是处在成长阶段的小孩子。她刚才的那些歇斯底里也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了一下二人的关系。
他的确很少关注她在精神方面的需求, 这是他作为年长者的失责。
“有想过之后要怎么做吗?”
伤口刚消完毒,宗钧行没有立刻将上衣穿上, 而是就这么靠着沙发坐了下去。
他的皮肤很白,这是作为白人混血的优势。
令他的躯体看上去性感结实,又干净。
蒋宝缇非常尽力的不去关注这些,她尽可能的去看他的头发,去看他的脚踝, 去看他的大腿。
“嗯……不知道,还没想好。”
“没关系, 我说过,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很有耐心,关于蒋宝缇的问题他每一个都回答了。
如果在从前。
蒋宝缇想,他或许会嫌她聒噪,会直接用平淡的语气让她安静。
因为宗钧行的存在,她心里积攒很久又无处宣泄的不安似乎烟消云散了。
她觉得他真的很神奇。
怎么能有如此让人安心的存在。
不过这样的安全感,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给任何人。
但她却只能从他这里获得。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吧。
“不会给别人。”宗钧行的手放在她的腿上,他的衬衫在她身上显得很长,但下摆此时卷了上去。她没发现,她的大腿露了出来。
修长的手指沿着红痕轻轻抚摸。
在白皙柔嫩的臀部格外明显。
不论自己在想什么,他好像都能立刻知道。蒋宝缇被他摸的有点痒。
下意识地将腿往后缩了缩,但还是被他的手牢牢握住。
男女之间的力量感差异悬殊,更何况他的力气明显比一般的男性还要大。
蒋宝缇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他的手指很轻地在上面摩挲了几下:“这是怎么弄的,还记得吗?”
“记得。”她控诉,“你昨天……皮带抽的。”
“皮带。”他似乎稍加思索,很快想起来。
应该是撞击的时候腰上的皮带不小心碰到了。
“下次我会注意。抱歉,Tina。”
他的道歉让蒋宝缇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心脏刺刺麻麻,同时又开始发热。
她回国之后几乎没有听过别人和她说这两个字。家里的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在某些方面做错了。
“不用……”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的扭捏在宗钧行看来是一种很可爱的行为。
Tina本质上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
就是偶尔有些叛逆而已,回国后更加明显了。
蒋宝缇今天直接留宿在了宗钧行这里,本来有给她准备房间,但她睡到一半外面开始打雷。
宗钧行过来敲门,问她怕不怕。
她不至于胆小成这样,但……今天可以稍微怕一怕。于是她故作委屈地点了点头。
他低着头,笑了笑,伸手去揉她的脑袋。
力道温和,但抱她的动作却又不失强势:“去我房间还是就在你这儿?”
“你的房间阴沉沉的……”
听出了她话里微妙的不满,他点头:“那就在你这儿。”
晚上,蒋宝缇久违的躺在他的怀里。她觉得这样的感觉竟然开始陌生了。明明也没有过去很久。一个多月,甚至都不到两个月。
安全感果然是一种感觉,它是没办法具象化的。
她觉得自己一直站在摇摇晃晃的轮船上,直到此刻才终于站在平坦稳固的陆地。
半个小时后,蒋宝缇认为自己同意他进来简直是一个错误。
她有些局促地盘腿坐在床上,一旁是正拿着她的电脑替她检查论文的宗钧行。
他的喜怒不显在此刻成了定时炸弹,蒋宝缇甚至没办法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是好是坏。
男人侧坐着,电脑此时就放在他的腿上,手指轻轻滑动着操控面板。房间只开了一盏夜灯,可见度不高。
电脑屏幕传出的荧白光亮将他的骨相勾勒的越发明显。
他低着头,浓密但没有那么卷翘的睫毛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很平淡。
仿佛没有风浪的海平面,静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