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地给William发了一条信息。
——William哥哥,你们回去了吗?
一直等到校庆结束,她都没有等来答复。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关于宗钧行的消息。
至少在那场校庆之上,她听到校方的发言代表手中拿着很长一条的感谢名单。
上方是此次的捐赠者。
其中大多数是学生家属,另外一小部分是此时被邀请回来参加校庆的优秀毕业学子。
作为大轴被单独感谢的,自然是出手最阔绰,身份最硬的。
“感谢来自Kroos·Adams先生以个人名义捐赠的一亿美金,用于学校的建造以及艺术系的创作经费。”
“Wow!!”这对艺术系的学生来说,不亚于天降一笔横财。
学校是以金融专业而闻名,对艺术系并不上心。天知道在这之前他们这些搞艺术的过的到底有多拮据。甚至被其他系的学生取名为捡破烂的流浪汉。
可是近年来艺术系每年获得的捐赠让其他系眼红到流血泪。
那些艺术类的比赛相比往年数量翻了好几倍,奖金也是。
而常年霸榜第一的蒋宝缇最受瞩目。
Max在旁边和蒋宝缇交头接耳:“这位Kroos·Adams先生该不会在咱们艺术系包养了一位Sweetheart吧,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他已经连续捐赠好久了。”
蒋宝缇的心脏一惊,几乎被她猜中一半。
她在心里反驳,才不是包养,是男女朋友。
但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么多。
校庆结束后,蒋宝缇送爹地离开,那辆黑色的奥迪rs7停在路边。
同样黑色的柯尼塞格停在它的前方。
蒋宝缇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车主是宗钧行。
单面可视的车窗升了上去,所以蒋宝缇不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坐着人。
甚至连车灯都是熄的。
那种难以呼吸的紧张感让她又开始走路同手同脚。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宗钧行此刻正被校方那些董事们拦着,讨好奉承。
他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那些人必定是不会放弃这个能和他拉近关系的机会。
他就像是至高无上的国王一样,被人顶礼膜拜。
然而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在不久前竟然被她忽视。
蒋宝缇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胆大无畏”叫好,还是该为“胆大无畏”的后果提前畏惧。
爹地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站在路边和她说了会话。
姑且算得上是父女间的谈心吧。
“你妈咪的身体状况近来有所好转,前段时间给她换了新的主治医生,她不失眠了,清醒的时间也占了大多数。”
这是好消息,但蒋宝缇迫切地希望能换个谈话地址。
她恰好就站在那辆柯尼塞格旁边。
“你和小源的婚事,会不会怪爹地?”
他突然用这个带了些慈爱的语气同她说话,不知为何,蒋宝缇莫名有些眼热。
并不是旁的其他情绪,而是来源于一种委屈。
不被重视,不被爱的委屈。
就算她有个不入流的“私生女”头衔,但和她拥有同样身份的蒋宝珠却可以嫁给门当户对的齐文周。
看她哭了,蒋证豪轻轻叹气,从前胸口袋取出方帕为她擦了擦眼泪:“爹地知道你心里有怨,但小源是爹地在可选范围内能给找的最好的。他虽然智力有缺陷,但那是后天造成的,起码不会遗传。而且小源是长子,家庭氛围和睦,你嫁进去了不用受人刁难。日后也能有个保障,还不用担心丈夫出轨,情人逼宫。”
蒋宝缇想,爹地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或许是因为他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
因为自己出轨无数,所以认为世界上的男人都管不住下半身。
唯独痴傻不通情事的人才是例外。
的确,这点蒋宝缇并不否认,男人只需要满足一条,基本就能判断他是渣男。
——那就是有呼吸。
爹地摸了摸她的头,又抱了抱她:“还有最后一年,专注学业,妈咪和我在家等着你。”
司机早已下车,拉开后排车门,弯腰候着。
爹地临上车前又看了蒋宝缇一眼。
蒋宝缇知道,这或许是爹地在美国最后一次见她了。接下来他要去忙他自己的正事。
蒋宝珠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爹地的确只是顺便看她一眼。
她觉得自己好像释怀了,并接受自己不被爱的事实。
父亲有那么多孩子,她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可能他对她的确是有父爱存在的。
但太少了,分量太轻。轻到根本填补不了蒋宝缇的所需。
她是个贪心的人,她想拥有很多的爱,独一无二的爱。
那辆黑色的奥迪rs7开走了,蒋宝缇头垂下去,盯着路边那颗被路人踢来踢去的石子看了很久。
路人好像都很嫌弃它,嫌它碍眼,嫌它硌脚。
它的存在是多余的。
的确,它不该出现在这里。那么它应该出现在哪呢,它的真实归属又是哪呢。
它生来就没有手脚,它不可能是自愿出现在这里的。
可为什么对方将它带到并不属于它的世界,却还将它遗弃,弃之不顾。
或许只有心思敏感的人才适合搞艺术,也或许是搞艺术的大多都心思敏感。
蒋宝缇最终还是蹲下,将那颗和自己拥有相同命运的石头捡了起来。
给了它一个归宿。
可石头都有归宿,那她的归宿又在哪里呢?
港岛的那个家?那是她的家吗?
蒋宝缇默不作声地将石头放进了外套口袋,转身离开之时,她这才发觉身侧那辆柯尼塞格的车窗不知是何时降下来的。
驾驶座上,男人的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之中,黑色西裤覆盖下的长腿交叠,而他的手,则松弛随意地搭放在膝盖上。每一条筋脉都在往外渗透成熟男性的魅力。
蒋宝缇看不清他的脸,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宗钧行。
她感受到了一言不发下暗流涌动的低气压。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这么明显的情绪外放。
他有意让她知道自己在生气。
“Hop in(上车)”他没说别的,只是淡声让她上车。
蒋宝缇不敢多说什么,听话地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进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宗钧行亲自开车。
都说通过一个人开车时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的大致性格。
蒋宝缇想,这番话的确很有道理。
宗钧行开车很稳,不会急刹。哪怕被人恶意别道,他也无动于衷。
蒋宝缇几乎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她试图猜测他当下的情绪,也无从猜起。
一路上宗钧行都没有开口说话,蒋宝缇自然也不敢擅自开口。
回到家后,晚饭宗钧行没有吃。
蒋宝缇独自一个人在饭厅用完晚饭。
她因为贫血,所以一日三餐都得按照营养师搭配的食谱吃完。
分量和身体所需的营养元素都是专门调配好的,以她的饭量,正常情况下是可以吃完的。
除非身体不适,或是没有胃口。
当然了,如果哪天有剩下,Saya阿姨会单独和宗钧行说明。
所以蒋宝缇连减肥的念头都不能动。
即使她现在的体重甚至需要增肥。
用完晚饭后,蒋宝缇再三犹豫,还是去了书房。
里面很安静,宗钧行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里面处理公务。
蒋宝缇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站在落地玻璃前,单手抄兜,背影伟岸高大。
衣服还没换,仍旧是白日里的那身。
无比正式的高定西装,此时脱了外套,只有马甲、衬衫和领带。
一如既往的儒雅矜贵。
“这种事情如果也需要来问我,那么你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他低头点烟,平淡冷静的语气,带着令人畏惧的震慑力。
蒋宝缇想,他的确是个非常合格的掌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