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趟一起去八个人,四男四女。
于凌煮了六个鸡蛋,买了六张大饼。然后背了一个军用水壶就准备出发了。
四百块钱,她直接封死在了毛衣内侧的口袋里。
身上就零碎的四十来块。
于朵和于鹏坐公交车送她去车站。
于凌道:“去的时候好办,空着手呢。回来记得骑辆三轮车来接我。”
于朵小声道:“我收废品的车哦。顶多来之前拿水龙头冲一冲。”
“没事,我肯定用干净的口袋装衣服回来,又不是直接接触。”
徐然已经先到一步,他家就住火车站附近嘛。
于朵看到他走过来便道:“也许到时候我不得空,你干脆就照顾一下徐然大哥的生意好了。”
于凌道:“我怕他不收钱。”
徐然耳朵挺好,挺远听到几个字,又看到她们姐妹是看着自己说的,走过来便问道:“什么钱?”
于朵道:“我说到时候我也许没空骑三轮车过来接。让二姐照顾一下你的生意,她说怕你不收钱。”
于凌点头,“对,你不收钱,那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的。”
徐然道:“要不干脆你们的东西回头都照顾我生意。我五辆三轮车,送你们回家不成问题。钱嘛,我该收的就收。”
他说这话的时候,陈恳、耿晨等人也都到了。
听了这话纷纷点头,“好啊!大家这是做生意,该给的钱自然得给。”
于凌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小妹,你到时候不用骑三轮车来接我。”
于朵、于鹏还有其他一些人的亲友纷纷把他们送进了站。
这八个人,身上估计揣了有两三千南下。
不到平安回来,家里人其实也不能放心的。
不过好在,他们是八个人一起去,彼此能有个照顾。
这一来一回,在广州还要耽搁几天。怕是回来都是半个月后了。
反正到时候接到电话就知道了。
于朵牵上主动跟着来送行的于鹏,“走,回家。”
不能错过了晚班车。
于鹏道:“小姑,大姑这样好辛苦的吧。”
“是啊,有安稳日子过,谁会想这么奔波呢?”
于鹏靠在于朵身上,小声道:“我以后不会抢娜娜工作的。”
于朵惊讶的道:“咦,你听到了?”
“嗯,听到我妈和我爸在房间里小声这么说。他们以为我和娜娜一样睡着了。”
于朵心道:那怪不得你爸妈希望把你挪到小房间住了。
孩子一天天大了,是得有自己的房间才好。
等高老师这里不用钱了,她的收入估计也慢慢稳了。
但其实倒手古董的钱,如果分一半给她,她会有些亏心。
干脆就存在那里,留着以后给关大爷用吧。他那副身体也不大好,又不像高老师还能报销一半。
而且这一块,暂时不会分钱,收古董肯定会越来越缺钱的。
誊抄文稿那里能挣多少,关键是要看高老师能翻译出多少。
以后不需要凑钱做手术了,没准老师就没什么动力了。
而她学英语,如今才堪堪入门。要想自己接活儿也还早。
她目前能指望上的,主要还是废品站的日常收益。
但废品站跟小岗村的包产到户一样,干的事还没有法律依据的。
十一届三中全会说的也只是大方向,具体事项不会说那么细。
所以于朵衷心期盼小岗村今天能迎来一个大丰收,回头获得政策支持、法理依据。
到时候一通百通,也许他们的私人废品站也能正大光明的存在了。
所以要说于朵如今心头就踏实了,那也不可能。
她目前能踏实的,就是上高中的花费。
旁的还是不确定。
她想买的那么些东西,也还是镜中花、水中月。
第二天,1979年3月16日,又是一个消息传来。
从3月5日前线解放军攻下谅山开始的撤军已经宣告结束。解放军已经全面提出越国国境。
攻下了谅山,重炮可以直接推进,河内就守不住了。
同一天,邓公下令:撤军!
于朵听高音喇叭听得一愣一愣的,战事这么快就结束了?
一个月都没有呢!
因为2月只有28天,整场战事也就是28天。
这、这也太快了吧!
高老师笑,“邓公之前就说了,是打小朋友屁股嘛。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好歹就得了。我们还要搞改革开放呢!”
于朵挠挠头,也是啊。
她回到家,于承转告她一个消息:辛部长带着辛明宇奔广西去了。
于朵一凛,辛家大儿子……
何副厂长和辛部长如何承受得起?还有辛明宇跟他的奶奶、妹妹又如何承受得起。
第78章
于承看于朵脸色都变了忙道:“不是,受伤了。”
于朵心头稍微一松,“那肯定伤得挺重吧?”
于承道:“据说是伤到眼睛了。”
“那有点严重啊!”
眼睛伤到了,绝对不是小事的。
于承摊手,“辛部长急匆匆的开了买机票的介绍信就走了,目前厂里也只知道这么多。”
他和大院里周成几个同龄人蹲在屋檐下抽烟,也是说起这场战事。
解放军在前线英勇杀敌,浴血奋战。后方的人自然也不是没有触动的。
那上了战场的有些是同龄人,多半是四个口袋的军官。
还有好些是刚参军不久,比他们小十来岁的呢。
新闻也报了我军的伤亡数据:牺牲6954人,伤14800多人。
才一个月,就这么大的伤亡。
于朵呼出一口气。所以,达到了战略目的,我们就撤了。
本来也只是教训一下对方,让他们不敢侵犯我们的边境,对我们的军民下毒手。
于凌一行人这会儿还在火车上。北京到广州,差不多三天四夜呢。
她们是硬座,一个双人座,两个三人座。
昨晚上的车,已经坐了一夜。
坐一夜自然是不舒服极了。
还好早起轮着去洗漱台那里收拾了一下,看起来没那么邋遢。
但人多,过道里都是人,甚至座位下方也是人。最夸张的时候,行李架上都有人躺着。
去一次盥洗台或者厕所,甚至去打一次水,都要艰难跋涉。
这还幸亏徐然就住在火车站附近,帮着大家都买到了有座位的票。
要不然,这一趟更煎熬。
洗漱了吃过饭,大家的精神才恢复了一些。
三天四夜啊,这种旅程都不轻松。不是年轻人,搞不好下了火车就得病一场。
车厢里有人带了收音机,大家也听到了我军撤军的消息。
这就结束了?
于凌小声对旁边的徐然道:“跟人家解放军比,我们这一代知青就不敢说自己牺牲多大了啊。”
“那可不,我们牺牲的只是十年青春。人家牺牲的可是宝贵的生命。”
于凌道:“希望之后一切都好起来。”
对面的陈恳瞅瞅于凌。
上次一起坐长途火车还是去年底回城的时候。
那时候于凌和钟言挨着坐在一起,很是亲密。如今,物是人非啊!
其实临行前,钟言还把电话打到他家附近的公用电话,问他这次出行的情况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