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朵道：“你找我什么事啊？”
关大爷下巴往盥洗室的洗衣机微扬，“我好像不知不觉间又做起生意来了。”
于朵道：“那里头正洗着的不是你家的衣服啊？”
刚洗衣机一直工作着呢。估计是为了方便上门来洗衣服的人，洗衣机摆在盥洗室的门口，晚上关上大门就行。
“不是，我们两个哪那么多衣服？一个星期用一次就差不多了。现在每天从睁眼洗到晚上关门。我算了一下，刨开水电费、折旧费，一个月能净赚六七十。”
于朵道：“怪不得贺山的老娘死活然让他买了一台洗衣机回去，原来这么赚钱。”
她想了想，“听说漂亮国唐人街真有开洗衣店的人。一排洗衣机，一排烘干机。针对特殊材质的衣服，还有干洗机。很多华人就开这个养家糊口。不过人家机器多，至少几十台。”
关大爷道：“那能跟资本主义社会比啊？人家开门做生意又不会有风险。”反应过来这一点，他就又有些不踏实了。
于朵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那你还倒卖……”文物？
“事情得分别人知道还是不知道。我乡下那个表亲给你讲过的，一辈子省吃俭用，1948年初置办了一个磨坊。实指望靠着这个磨坊一辈子衣食无忧。结果48年底土改就被定成小资产阶级，是剥削者。其实就是用了工具收点使用费而已嘛。磨坊被没收充公了不说，这31年就没能抬起过头做人。他们父死子继的，被村里安排在充公的磨坊干活，近乎白工。还谁都能对他们呼来喝去的，时不时被批。就这，甚至还是村里看在本乡本土、网开一面了。”
于朵道：“现在又不以阶级斗争为纲了，不再唯成分论。你表亲家的情况应该好起来了吧？要不改天你去走走亲戚？就喊刘哥送你去。瞧你这草木皆兵的。”
那十年是比较疯狂，就连工人子弟的她都差点被拖到街上游街了。但已经翻篇了啊。
不过关大爷是经历过几翻几覆，后遗症比她仅有一次有惊无险的强也正常。
“我主要想着为了一台洗衣机、一个月几十块钱去蹲号子，那也不值当啊。我好不容易日子才好过起来。行，我去走走亲戚，趁你梅姨休班的日子。嗯，不急，我先找个人去看看情况。”
第328章
于朵道：“我正好想知道现在的农村是个什么样儿。”
改革就是开始于农村，就是小岗村那十八个村干部拉开的大幕。看看北京郊区的农村怎么样，也能了解下农村改革的进程。
至于开放，就看旅行社源源不断的生意，再看看常安哥、常乐哥在政府层面受到的优待，就知道是不会再有多大变故的。华国既然这一次打开了国门，应该是不会再关上了。
于朵瞅一眼关大爷，老头子这是拿她当大人看待，有事儿会找她商量了。
不过，这也证明梅姨在他心底还不是什么能商量事儿的人。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还有限。
至于洗衣机，“您就说要检修，时不时停上一天不就得了。就说之前用太狠了。让贺山来给您拆开，顺道把里头清洁一下。无规律的多临停几回，市场就让出去了。”
反正关大爷又不缺这一个月六七十。
齐欢已经出院看摊一阵子了，钱小南便也回了电器行。贺山走开一下没事。
齐欢之前还请客来着，答谢这次众人的帮忙。
于朵没时间去，就钱小南和贺山去的。周大妈和江莹姐也应邀去了。听说二姐公事公办扣了她上个月部分分红。
倒是她前对象的水果生意据说没以前好了。以前是有丁莹姐她们这些护士在帮衬呢，给病人介绍一下价廉物美、秤上不动手脚之类的。结果那人老娘居然跑去找丁莹姐闹，说她帮齐欢讹钱。她儿子摊子摆在厂医院门口，居然得罪里头的护士。估计是以前耍无赖别人都拿她没办法吧。
于朵本来也不是让贺山离开废品站就去看店。当初调他过去是为了让他多些机会，学电器维修。现在更是开车接货都不用他，让于承去。
废品站收到的废弃电器，不管是整的还是零的，都洗干净了给贺山送去。
他没事就在库房里拆开来看看，能修的修一修，修了组装起来。于朵还托杨音在图书馆给借了些相关的书籍。
大家都开电器行，总得有点特色才行。等贺山自学过关，她就打出包修的售后服务来。
货上分不出什么优劣，打价格战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得有自己的优势才行。回头资金充沛了，再配合这个包修的优势，其他电器行就很难跟她竞争了。为此，她可是许了贺山5%的管理+技术分红。
就以之前5000多的利润，他都能分到将近300。照拆伙前的8000多算，得有400多。
修电器是贺山的一个爱好，算是‘顾师傅’引入门的。这个分红很值得期待。
这才是他愿意放弃废品站站长位置的原因。
前些日子吴珍剑走偏锋拿到500奖励，让他有些眼馋。他得开始修电器才开始分红。而且，日后凡是那门生意赚的，吴珍都能拿到15%。一个月怎么也能多个五六十。
但那不是岗位分红，是吴珍自己找到的门路。
所以贺山眼馋了一阵也就放下了。
嗯，吴珍拿分红的事只有她自己、贺山、蔡成知道。虽然他们三个收入悬殊，但确实是她三个产业的头目，算一个层面的。
旅行社如今最赚钱，是老大，蔡成的收入也是贺山和吴珍的十多倍。
除了旅行社本身最赚钱的缘故，也是因为她给贺山和吴珍的利润分红有5%，给蔡成的是15%。蔡成更不可或缺。
但电器行和废品站后期应该也有发力的时候。
于朵敢这个样子留人，不怕这仨生出更大野心打翻天云，其实一定程度上也是仗着干爹的势。
如今的她，他们还不至于怕。
所以于朵觉得去学学散打，增加一些武力值也是一个辅助。另外，她暂时还没体会到也没施展出一个年入三十万商人的能量。
这一方面是国家现在压根没给商人正名，她们压根没有所谓的社会地位。如果没有干爹，一开始街道的人都能有法子为难她。
所以现在就老实积蓄力量吧。
关大爷问道：“你那护照、签证什么时候能拿到？”
“光是护照就要等二十个工作日。然后才能再拿着护照去办签证。”
关大爷道：“这么说我今后想带你梅姨出去玩，还得早打主意呢。”
如果于朵真的把路子蹚出来，他还真想出去看看。樱花国的古董也不少，考古也很受重视。
另外，还有东南亚那些国家也是一样。
“就第一次办护照费的时间久一点。不过，东南亚我暂时还没打主意。小语种的导游更不好找，性价比也不高。”
关键还是要看，来华旅游的该国人数多不多。
俄语导游好找，以前都学俄语。那部分人现在正年富力强呢。
但毛熊国没什么人来华旅游。东南亚目前也是一个道理。
不过，还真别说，关大爷还真是一个会去樱花国旅游的潜在客户呢。
关大爷幽幽叹口气，“什么时候能办个证明去海峡对岸看看就好了。”
于朵就不出声了。这是政治层面的事，她无可奈何。
别说海峡对岸，就连港澳，民间都去不了。或许港澳还能迂回曲折的想想办法，但海峡对岸是真没法子。
于朵换了个话题，和关大爷聊起梅姨的工作。
关大爷道：“人家干得很开心呢。是不是啊，梅影？”
坐旁边基本是听他们说话的梅影笑笑，“是啊，有个工作，活得就要有底气得多。而且是正规单位的工作，以后退休应该也有着落。我还有机会转正，或者买一个工作呢。将来孩子也可以接班。嗯，不过还是像于朵一样能考大学最好。”
于朵看梅影不动声色就扯到她未来孩子身上去了，觉得她应该确实挺聪明的。
于朵回废品站去了。这回她有点看出来吴珍瘦了些，但只是一点点。
她道：“继续加油！”
吴珍点头，“我会的。”
于朵道：“哦，你早上还在去团结湖小区是吧。帮我二姐留意一下，要是有楼层、朝向各方面都不错的房子，就问下价。”
吴珍一瞬间表情有些古怪。
于朵道：“怎么了？”
“这两天就出来了一套符合要求的。但你二姐肯定不会要。”
于朵挑眉道：“不会是钟言和朱丹的吧？”
‘是的，我也是看房号才注意到的。朱丹生孩子以后压根就没回来过。”
“她这会儿应该还在坐月子才是。不过华侨公寓我很肯定没有房子出来，我让人盯着呢。那可能是买了谁家之前还回来的老房子，收拾了出来。”
四合院改建，弄出厕所和地暖，住着很舒服。
华侨公寓的房子于朵真挺喜欢，要是有出来的，她都想下手。不过，暂时没出来的也好。她现在没有闲钱！
不过，“吴珍你在留意团结湖小区的房子啊？”
吴珍点头，“我弟弟要说对象了，我妈想让我凑钱给他买房子。有钱我不如自己买啊！”
她手头一共1200，团结湖小区肯定不够。但每天往那边跑，她就先看看嘛。另外，往返的路上她也在留意有没有小间、小间的在卖。省得父母挖空心思，想掏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
于朵道：“你都从家里搬出来了。你家应该没到必须给你弟买房，才有房间结婚的地步。如今女方要求彩礼，最高也就三转一响。不会提房子，这是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所以，应该就是想掏吴珍的钱。
就算他们不知道那500奖励和其后的分红。但应该能猜到，包吃包住的，吴珍肯定攒了几百块。
吴珍道：“我觉得他们就是先说房子，然后预备退而求其次的说三转一响。”
于朵道：“你的家事，不要闹到废品站来。”
吴珍点头，“我准备明天去找机械厂的领导。我已经打听到我弟领导住哪里了。”
她哥哥、弟弟都是接父母的班，就在机械厂。父母说供她读了高中，尽够责任了。
不然，没高中学历，她别想有这么好的工作。
如今是要求她每月给十块钱，偿还生养之恩。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幸好吴珍经过关大爷洗脑，已经自己立起来了。
于朵也没有多管别人家事的想法。看她拎得清，点点头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不过，建国三十年了，重男轻女好像还是普遍现象。如果以后真的只准生一个，难不成生的是女儿还能不爱？
时间很快来到万圣节，今天是周四。但于朵答应了晚上陪于鹏一起去参加京大西语系的万圣节活动，她直接请了晚自习两节课的假。
她自己也挺好奇，不纯是陪于鹏。
于朵留在俱乐部的单人间浴室洗了个澡。她平时赶着回去上晚自习，都是下课就走了，也没在这里吃过晚饭。
今天她让刘哥推迟一个小时再来接，预备吃了晚饭再过去。
秦东野在餐厅看到头发还有些湿的于朵有点惊讶，“你今晚不上课么？”
“我请了假，准备去京大西语系观摩我干哥他们搞的万圣节活动。”
秦东野手握成拳头，敲了一下，“我是说好像忘了什么事。齐全，找几个南瓜来应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