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碰碰运气,看王铮他们过年回不回来上坟。边走边说吧,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王垚看到于承道:“这是换人了?”
“换什么换啊,我哥!”
王垚听了于凌计划带王铮两口子去北京治病,终于觉得这件事有点靠谱了。
他是舍不得于凌送的东西。
但让他为了那些礼物就站到村民的对立面,他也觉得不值。
这样好,他可以居中联系一下。
事情说清楚了,他看看手表,“放假了我才能回村里。不过支书明天要来开会,我可以先去和他说一下。他如果答应了,就能带你们回去。但如果治不好怎么办?”
“那就算大家共有的儿子。我帮着他们在北京安顿,怎么也比回贵州大山深处好吧?他们在北京站稳了脚跟,没准还能带村里的人出去呢。”
王垚道:“北京那么好站稳脚跟的?我可听说你们回城的知青,好多都混得不好。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啊!”
于凌道:“那你看我混得好不好?”
王垚盯着她看了看,那肯定是混得好啊!不然能穿这么好的衣服,人看着比回去的时候还年轻了几岁。
于凌刚到村里的时候也是一枝花,村里不少年轻人都惦记过。
但待满十年后,也就那样吧。娇花被摧残得比农妇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人家回城一年又回春了。
看她哥这样,家里应该也不是有钱有势的。那要不就是她自己混好了,要不就是改嫁了个有钱有势的老公。
对,她每次给自己寄的东西都还挺好、挺贵的。
自己拿回家,就连丈母娘都夸呢。
“嗯,看着相当不错。”
“我现在做生意。只要他们踏实肯干,我就能带着他们一起干。或者他们要摆个别的什么摊子,我也能帮忙。”
王垚变了脸色,“你快不要提做生意了。”
边说还边左右看了看,生怕有人听到。
于凌一脸惊讶,“我这一路就是看到还是老样子,你们都不做生意的?改革开放之后,北京的投机倒把办公室就不抓人了。北京好多人都做生意发财了。”
王垚道:“你做什么生意的?”
“我去广州的服装厂批发衣服回北京卖,生意还不错。哎,这儿还是那么封闭,北京真的快很多。广州更是变化大,日新月异的!听说深圳特区马上就要成立了,更是要作为改革开放的窗口呢。”
改革开放14个月了,这些小地方怎么还没有被改革的春风吹到?
第377章
不过想到这里,于凌也很快想到北京做生意,搞不好也还会有反复呢。
官方没明着支持!只说是摸着石头过河,允许犯错。
别说做生意,包产到户也是过两年再看。
但是这会儿在王垚面前,她就没提这个事情的复杂性了。
王垚听得一愣一愣,“我们镇上前段时间还在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呢。原来北京的变化已经这么大了么?”
他看看于凌的变化,又有点不由得不信。
嗯,这个情况他要尽快向直属领导汇报一下。
“好了,我得去上班了。再不走要迟到了。你们在镇政府附近找个招待所住下吧。合适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一早在大门口告诉我,你们住哪。明天如果说通了支书,我再来找你们。”
啧,王铮两口子一直因为生不出孩子在村里抬不起头。这倒是要沾养子的光上北京了不成?
这才是风水轮流转呢!
于凌道:“王垚,你和支书说一声。我好歹是北京人,至少人头熟。以后村里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尽力的。”
“好!”
两下里分开,于承问于凌,“我们就把事这么托给他了,自己还要不要做什么?”
感觉全部倚靠旁人,不是那么靠谱呢。
“先通过他去和支书沟通。如果没说通,我们也得在镇政府门口堵着散会要回村的支书。支书是关键!他不给我们进村,我们村子都进不去。实在不行,我就在镇政府门口又哭又闹,弄得镇长、书记派人出来办公道。让他们出面给支书施加压力。不然支书躲着我们,我们两个外地人没办法的。”
真不行,赖也得赖着支书同意。
于承道:“那是,你多厉害啊。我车间主任都差点被你堵门!不过你如今穿戴得这么时髦,还豁得出去啊?”
“我为了我儿子,怎么豁不出去?我这辈子也就吃过两个大亏。一个是被钟言耍弄了;一个就是因为父母偏帮,好事归你、坏事归我。这两次是怎么都无能为力,或者不屑为之。如今为了要回儿子,我什么干不出来?”
两个人就在镇政府门口的招待所住下了。
下午于凌又去供销社买了很多不用票的、比较贵的东西,然后是自己带来的一些礼物也放到一起。
下班的时候在镇政府门口,笑吟吟的一起放到了王垚车篮里。
“中午匆忙,都忘了给你!王垚,就拜托你了啊——”
王垚点点头,“嗯,我会尽力的。回去好好休息吧。”
等他骑着车走远了,于承道:“没想到你如今还挺会来事儿的啊。”
“我是被推出家门,到广阔农村学做人。不像你,可以扶着门框横。”
于承抿抿嘴。于凌说到这些事儿,就忍不住要刺他两下才甘心。
不过,“你怎么不跟他们说咱家小妹赚钱厉害、人脉广,肯定能帮得上村里大忙?”
“那也得人家信啊。而且,那些人脉也是小妹自己的,又不是家里的。”
于承心道:我看你一次、二次去找人家常乐帮忙,你也没客气过啊。还有之前的林晓慧!
不过,倒也都不是大事,主要就是开介绍信坐飞机、坐火车卧铺。
第二天,王垚果然在散会后陪着支书去吃食堂,然后把事情都告诉老人家。
来开会是要发饭票的,王垚则本来就有资格买饭票。
他昨天下班回家,又是大包、小包的拎着。
媳妇儿都忍不住道:“于凌给你寄的年货啊?她到底是欠了你多大的恩情啊?”
王垚这才把事情合盘托出。还说出于凌和她哥哥已经来了,就在镇政府的招待所住着。
“嗯,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你也不像是助人为快乐之本的人。咱家吃喝了人家那么多东西。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去带个话吧。”
“那行,我明天中午就不回来了。去食堂陪着支书吃午饭。”
这会儿王垚就把昨天于凌说的话都转告了支书,没添油没加醋。
支书沉吟了一会儿,“那个姓钟的知青、她男人没一起来?”
他记得这两个人,做主的似乎是那个男的。
“他们离婚了啊。那会儿说是假离婚,还托您老在开的离婚证明上盖的村支部的公章。但实际上那就是有法律效应的。回城以后,姓钟的就傍了个女大款,又生了孩子。说是孩子都要四个月了。”
支书瞠目,“那动作很快啊!我还以为他们当真回城就要去复婚,那会儿看着小两口感情挺好的。”
“估计那女大款真的很有钱!反正我看于凌如今的样子,混得也很好。没准她真能把王铮两口子带去北京治好病,生一个自己的娃呢。这比养别人的要好。我看她人比姓钟的要实在些,说了应该就会做到。还说就算治不好,那就算大家共有的儿子。她也会帮着王铮他们在北京立足。而且,村里如果有事儿找她,能帮的一定帮。”
“吃过午饭,你把她们喊到茶馆我见见。”
见了面,支书就一句话,“儿子怎么算共有的?”
“就还是可以喊他们爸爸、妈妈。以后等诚诚长大了,生两个儿子,一个姓王,一个姓……于。”
支书道:“说是要计划生育了的嘛,你在北京城能没听到风声?”
“听到了。那就有第二个儿子才姓于。”
支书端着茶盏,“口说无凭。你们之前来找我盖章就说过,以后都不会来找儿子的。”
“我给您写个承诺书好么?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两口子有什么具体毛病能查出来治好,然后自己生个儿子。一应的费用,我去挣!”
支书沉默了一会儿,“如果说到做到,你也算是有诚意的了。”
他有于凌去年留下的联系方式,那种国有大厂不会搬迁的。真有什么,也不是没地方上门去找。
“到了北京,我就让他们打电话到王垚那里。后续治疗我有没有兑现承诺出钱,你们都能知道。孩子马上三岁,该读幼儿园了。能去北京读幼儿园,自然是要好些,您说是不是?”
支书点点头,承认她说的在理。
“不过,你说让他们跟着你做生意,我觉得不是很稳当。不能给他们找个稳当点的铁饭碗么?”
于凌诚恳地道:“支书,真不好找!去年回城2000万知青,现在好多都还……但只要能挣到钱,他们也是可以买了房子、落户北京的。”
支书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那是本家侄子、侄媳妇,父母又不在了,他肯定要多操点心。
有了支书斡旋,在王铮两口子带着诚诚回来上坟的时候,于朵终于见到了14个月没见过的儿子。
其实,王铮一开始也只打算自己回来的。
是支书给他打电话分析利弊,让他把妻儿一起带了回来。
于承当时道:“他们果然能联系上。”
之前无论于凌怎么说,就说没法子联系。
“人家难道不帮亲帮咱们外人么?我一直说要等过年,并不是只为了来堵回家上坟的王铮。主要是得到过年这阵,我才有底气跟人家说,他们上京治疗的费用我全包。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没有钱,真什么都办不了。
支书就把他们兄妹安顿在以前知青住的地方。
于承这回更加的体验了一下生活。
诚诚肯定不认得于凌了,他就窝在养母怀里。不过他对于凌拿出来的大白兔奶糖很感兴趣。
于凌帮他剥开糖纸,塞进嘴。
然后又把剩下的几颗放到他兜里,诚诚便肯对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