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维托扯着周之莓的领口,再次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与她面对面。
他那双眼睛里染上了更多的红血丝,仿佛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头失去人性的野兽。
“Bonnie,我可以把我名下所有的资产都转移给你,我可以带你去全世界畅游,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他似乎是在哄她,嗓音里染着沙沙的暗哑,血肉模糊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这样,你还要走吗?”
周之莓哭到近乎缺氧,她不想哭的,可是泪失禁体质实在没办法。她努力调整状态,让自己恢复一些理智,不能意气用事,也不要在这个时候发疯。
周之莓吸了吸鼻子,抓住赫维托受伤的手,一副有商有量的语气:“赫维托,我们好聚好散可以吗?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只是占有欲在作祟。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漂亮可爱的女人,你可以尽情挑选。我知道错了,念在这三年的份上,你可以不要那么生气吗?我可以把你给我的钱都还给你,只要你肯让我离开。好不好?”
“那就只能等你死了,我才会放过你。”赫维托的语气里透着冰冷的绝望,他放开她,却让一旁的保镖禁锢她的手脚。
“带回去。没有我的允许,她哪里也不能去。”
第40章 Stay
*
周之莓再次回到这个禁锢着她的别墅。
现在的情况是, 她连大门都不能出去,之前好歹还能在花园和草坪散散步。
被带回来的第一天,周之莓将房门一锁, 去浴室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开始补眠。
她这一觉睡了整整十五个小时, 外面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里面搞自杀。实则她是真的很困。
由于离开前的一晚过于兴奋, 她几乎彻夜未眠。没想到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搞了这一出动静出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她一时之间又逃不了,还不如收收心,睡一觉再说。
最终是佣人拿着钥匙“破门而入”。
房间里被厚实的窗帘遮盖,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只不过是周之莓睡觉时不喜欢光亮, 才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被吵醒的周之莓整个人懵懵的, 呈现出来的状态就有点像是绝望状态下的抑郁症状。
佣人转个头就把自己看到的、脑补的,画蛇添足地告诉了赫维托。
——“Bonnie小姐忧郁寡欢, 双眼无神, 似乎, 似乎……”
“似乎什么?”
“似乎是不想活了!”
周之莓睡醒之后在房间里活动了一下筋骨, 然后不紧不慢地去刷牙洗漱。她开始认真复盘这一次离开失败的原因,看来她还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招惹赫维托这件事一开始就有风险, 这她知道,所以她并没有抱着会成功的念头。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那个雨夜赫维托竟然会让她坐上他的车,一切顺利得仿佛是一个英雄救美的童话故事。
接下去的事情发生得更是顺理成章。
周之莓一直侥幸地认为,像赫维托这种阅人无数的大佬, 对她的新鲜感也是一时的。即便他是一个有性格缺陷的人,但他们之间不谈什么感情,她被他厌恶会是迟早的事情。
从始至终周之莓就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M国, 她一定要回国,所以她随时准备离开。
可事情演变到现在,周之莓已经意识到自己过于天真。
她以为拍拍屁股直接溜走就能扔下这堆烂摊子不管,可赫维托的占有欲超乎她的想象。即便他根本不爱她,他也不允许她擅自做主离开。
好生气,好无奈。
周之莓现在哪哪儿都去不了,干脆又躺回了床上。
整整两天,周之莓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竟然不哭不闹。佣人三不五时来查看情况,就见她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周之莓再次听到敲门声,以及John的声音:“Bonnie小姐,你还好吗?”
是John!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John的态度也是赫维托的意思。她已经两天没有见到赫维托了,不知道那个疯子究竟是什么态度。
房门打开,周之莓脸上挂着消极的神色,不动声色地观察John的反应。
John看着周之莓时不免又想起不久前赫维托才说过的话:她手上的伤处理了没有?
John其实更想说:您还是先管管您自己手上的伤吧。
但他还是如实说:“Bonnie小姐不愿处理,现在她手上的伤有化脓的趋势。”
赫维托闻言砸碎了桌上的玻璃杯,怒气滔天。
John都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吃东西了没有?
果不其然。
John以沉默回应赫维托的暴怒。
眼看着圣诞节就在眼前,John本来也计划着带着家人去海边度假,现在看来,计划全部都要泡汤了。
John觉得有必要让Hansen医生也来感受一下这种酸爽的滋味,反正Hansen医生是个碎嘴,最知道怎么气赫维托。
周之莓手掌心的确有一些破皮的擦伤,但和赫维托手上的伤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之前赫维托就自残一般地徒手砸碎了一面玻璃,紧接着他用力攥紧那些锋利的碎玻璃渣,让自己的掌心血肉模糊。这还不够,后来又当着周之莓的面一拳拳砸在柏油路上。现在手心手背都是伤。
他克制自己不去伤害她,倒是喜欢自残。
John提醒过赫维托处理伤口,但被直接无视。
这两天Bonnie小姐闹起了绝食,这边赫维托也几乎不吃东西。
眼下,John叹了一口气,又像个传话筒似的来提醒周之莓:“Bonnie小姐,我让人来处理一下你受伤的地方吧。”
周之莓闻言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伤,倔强地不让人碰触:“这样挺好,让我得破伤风死在这里好了,反正这也是赫维托想见到的。”
话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间,“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John深深觉得,夹在两个闹别扭的情侣中间简直比让他打一百份零工还累。
“嘶——”
周之莓靠在门边上再次看了眼自己手掌心的伤,都蹭掉一块皮肉了,疼得她想哭。
这两天她刻意不管手上的伤,甚至故意不让伤口愈合,眼下看来,手上的伤反倒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周之莓在赌,赌赫维托会不会心软。
她手心的伤是自己摔倒所致,和赫维托虽然有间接的关系,但不是直接关系。
从那天赫维托对天开枪、徒手砸地面的疯狂举动,周之莓判断,他虽然生气发疯,但从头至尾没有真正伤害到她一根皮毛。
所以周之莓也断定,赫维托目前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除此之外,周之莓也有整整两天拒绝进食。虽然这种用自残的方式来试探对方是挺脑残的,但她目前也没有任何办法。
夜深人静,周之莓饿到恨不得找块树皮啃。天知道当佣人端来顶级牛排和沙拉时,她有多嘴馋,差点就要破戒大吃。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佣人也挺实心眼的,她闹绝食说不吃东西,谁料他们还真的把食物端走,让她连偷吃的机会都没有。
周之莓决定了!如果赫维托明天再不来找她,她就真的要敞开肚子大吃一顿!总不能真的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到时候真有机会跑,她还没体力跑了呢。
正想着,周之莓警觉地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打开。熟悉的感觉和气息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让她瞬间知道推门进来的人是谁。
赫维托来了。
他居然来了。
这是不是就代表,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周之莓立即闭上眼睛,佯装睡着。
她小小一只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的位置,看起来十分单薄瘦弱,甚至是,脆弱。
即便房间里一片黑暗,周之莓也能感觉到自己正被湿热的目光扫视,像是一只湿淋淋的手从她的脚踝缓缓向上抚摸,带着冰冷的温度,所到之处都会引起她浑身的颤栗。
赫维托的呼吸在针落有声的房间里几乎可以说毫无存在感,但周之莓却能听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这股炽热的呼吸在逼近,最后停留在她床前,离她不过咫尺之遥。
“啪”的一声。
床头的壁灯被点亮。
紧接着,周之莓的手腕被触碰。
赫维托的手指带着冰冷刺骨的凉意,轻轻抬起她的腕部。
他在检查她掌心的伤口。
周之莓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她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灯光下,周之莓掌心的伤口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赫维托的面前。不难看出来,原本只是擦破一层皮,但现在被细菌感染,开始化脓。
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居然任由伤口腐坏成了这样,她是有多绝望?
赫维托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她无法完全容纳他,趴在他的肩膀上疼得闷声直哭。她整个人瑟缩着,像一只被拍在岸上的小鱼,躬着小小的身体,紧咬着双唇。难免的,带出一点点的血丝,她立即摇着头说太疼了太疼了。
有时候他轻咬一口那颗小小的树莓,她都疼得直皱眉,可他咬下去的力道又不重。
上次打针也是,那么小的针孔,竟然让她急得小脸煞白。
赫维托一直知道,她的皮肤比一般人敏感很多,廉价的饰品戴在她的耳洞里会容易引起过敏反应,每年季节变化,她的皮肤也容易过敏,更别提轻轻磕碰就容易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
她以为他不会疼吗?
看着她从车上摔下去却还要拼命往前爬,他的心似被刀划一般鲜血淋漓。
她怎么就不能乖一点?
此时,赫维托单腿屈膝半跪在地上,打开带来的医药箱,拿出生理盐水。处理这种伤口,必须要先将化脓的部分全部清洗干净。
但这个过程不可避免的,会很疼。
“转过身来。”赫维托看着周之莓的背影,语气强硬。
他知道她在装睡,他太清楚她的呼吸频率了,从进门开始,他就知道她没有睡着。
既然早就被识破,周之莓索性也不装了。她一把缩回自己的手,不让赫维托触碰。
她始终背对着他,无声地对峙。
“怎么?还要像一个傻子一样对我演戏吗?”赫维托刻薄地嘲讽。
他深深记得她所说过的每一个字。
——我讨厌你的高高在上,讨厌你阴晴不定的性格,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一直在你身边像个傻子一样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