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保镖原本一直跟随在赫维托的身边,最近被调过来保护周之莓,John对于他们的能力很放心。
顺利坐车出门,周之莓的心跳飞快,她像极了一只褪去茧衣的蝴蝶,长出了一双透明的翅膀。现在她就要飞向自己梦中的地方,再也不会回头。
到达医院,两位保镖寸步不离地跟在周之莓的身边。一切如想象中进行,她需要去拍个腿部CT,等待出检查报告。
等待的过程相对无聊,周之莓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手机上的单机游戏。这只全新的手机依然是赫维托送给她的,不变的是,里面同样带有定位系统。
最近周之莓几乎很少与外界联系,因为她也不确定赫维托是否依旧在监听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少说话。她最近仍然和沈偲保持着联络,但无外乎聊聊明星八卦之类没有营养的话题,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我现在要去卫生间,你们不会也要跟着一起进去吧?”周之莓仰头看向这两个一米九几的大块头,眼底有一些羞赧。
两个大块头保镖面无表情,对周之莓说:“我们在门口等您。”
周之莓点点头,走进了卫生间。
她带来的包里有一套自己亲手制作的护士服,虽然可能做得不太专业,但也足够迷惑外行人。这套衣服正是她这段时间被“软禁”在别墅时做的,几乎可以说是在赫维托眼皮子底下完成。
十分钟后,站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随即不顾卫生间里其他女士的尖叫大喊,大步进去检查。
周之莓就这样不见了。
卫生间的洗手台上留下了一只几乎崭新的手机,而不远处的通风窗户正大咧咧地敞开着。
*
周之莓穿着护士服,戴上医用口罩,不疾不徐地从医院的大门走出去,全程保持着一种从容淡定的步伐。
她不能表现得太过古怪,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去国际机场。
到了出租车上之后,周之莓又快速地脱下护士服,换上一套从未穿过的衣服。
她将自己的波浪长发全部用发网包裹,再戴上一顶棕色的短发,衬得一张脸只有巴掌大。
周之莓万万没想到,这一切比想象中要顺利,她就这样从两个保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无人察觉。
可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只有坐上飞机,才能表示她成功了。
沛新市一共有三个机场,国际机场规模最大,距离市中心也最远,在郊区。
从医院到达沛新市的机场需要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这一路对她来说可谓是万分忐忑,心脏跳动的频率无法用正常数值计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过去,距离到达机场还有几公里的路程。
从车窗外一眼望去,周边没有什么房屋,只有一条空旷的柏油路。
周之莓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突然,“嘭”的一声,出租车遭到枪击。震耳欲聋的枪声,吓得车厢内的周之莓浑身一颤。
一枚子弹精准地扫射在出租车的后轮胎上,司机连忙踩下刹车避免了一场翻车的事故。坐在后座的周之莓不免受到巨大的惯性,安全带狠狠勒住她的身体。
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在周之莓的脑海里浮现,她下意识地望向车窗外。
“FUCK!”司机刚破口大骂,伴随着周围尖锐的刹车声,几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出租车前,拦住一切去路。
司机不明所以,但看这个阵仗警觉事情不一般,老老实实坐着不打算轻举妄动。他下意识地望向坐在后座的女人,直觉这件事和她有关,便问:“嘿,他们是冲你来的吗?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等周之莓开口说话,便看到了原先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个保镖从一辆车上下来。
她就知道,她的计划失败了。
顷刻间,周之莓离开的信念全部瓦解。仅存的一点点希冀,在看到赫维托高大的身影时,全部被无情折断。
一辆标志性的豪车带着压迫感停在出租车前,车门被打开,车上的人伴随凛冽的气场缓缓迈下脚步。
赫维托眼眸中不带丝毫情绪,周身却浸着无形的低气压。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大敞着,袖口卷起,手臂上露出骇人的青色血脉。
周之莓眼睁睁看着赫维托一步一步走近出租车,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脸上冷淡无波的神色里透着嗜血的可怖,仿佛是来向她索命。
周之莓下意识打开另一边的车门,疾步下车准备逃离。可四周一片荒凉景象,眼前是没有尽头的柏油路,让她感到茫然。还不等她走两步,立即有保镖拦在了她的面前。
“Bonnie。”
赫维托停下脚步轻唤她的名字,声音里是低沉的不容置喙。
周之莓过于慌乱的神态,与赫维托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仿佛一只被压在虎口下的弱小生物,即便插上翅膀,也难以逃出生天。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她崴脚重重摔了一跤。掌心摩擦在黑色的柏油路上划出一道火辣的疼,她管不得那么多,双手并用往前爬。
很快,有黏腻温热的触感包裹住周之莓的脚腕,让她无法继续向前攀爬。
赫维托俯下身来,用沾满了鲜血的手抓住周之莓的脚踝,喉结微微滚动,面色克制地看着她:“你要去哪儿?”
周之莓转过身来,对上赫维托的身影。
一望无际的狂野中,赫维托在烂漫浓郁的光圈里,过于刺眼的光线带来强烈的不真实感,他身上凌乱的黑色衬衫随着风微微颤动。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周之莓有这么厌恶赫维托。她仿佛展翅飞翔到半空硬生生被拽了下来,重重坠落,一瞬间,失落感挫败感和屈辱感萦绕在心头。
周之莓挣扎着企图甩开赫维托禁锢的手:“你放开我!”
赫维托闪着寒芒的蓝色眼眸里染上红血丝,他不解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柔声道:“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走?
哪怕她现在说只是出去散散心,他也会既往不咎。
——“Bonnie小姐不见了。”
她知道他在听到这句话时,内心有多少恐惧?
赫维托想过是仇家的报复,想过是Eva派人来绑架,想过是底下的人叛变……
他唯独不去想是她自己要离开。
“嘭”的一声。
赫维托举着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周之莓被吓得浑身颤栗,脑子里嗡的一声,耳朵里还有耳鸣。
“嘭嘭嘭嘭嘭!”
一直到弹匣内的子弹全部被打光,赫维托一把扔掉了手上的枪。这把枪原本是他带过去准备将Eva打成筛子的,可是John却告诉他:“Bonnie小姐是自己离开的……”
或许,他要用枪对准她的脑袋吗?
她真真是天真到有些烂漫可爱。
难道不知道医院里布满了摄像头吗?
即便她扔下了带有定位追踪的手机,可漫天的天眼监控也能让他在她消失的十分钟内知道她的动态。
出租车的目的地十分明确,直奔国际机场。
她准备去哪儿?
为什么要走?
留在他的身边不好吗?
他会给予她一切她想要的。
“不得不说,你的身手还真是敏捷,竟然能从窗户里爬出来。不过摔下来的时候是不是磕疼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赫维托的手紧紧攥着周之莓的脚腕,手臂上的肌肉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紧绷线条。
如果不是亲眼看过监控画面,赫维托更愿意相信是别人将她带走,而不是她自己谋划好了一切主动离开。
看看她笨拙又坚毅的步伐,简直让他想将她一把掐死,这样一来,她是不是只能留在他的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周之莓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切都会被赫维托发现,可在她的计划里,她只要顺利到达机场登上飞机,就能逃离他。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了。
“放开我!”周之莓奋力挣扎,可她过于弱小的身体在他的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哦,对了,那套可爱的护士装呢?”赫维托勾了勾唇,眼眸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随时可以陷入狂兽的状态,肆意咆哮着上前撕咬她的皮肤。
周之莓眼底下意识地流出生理性的泪水,她知道自己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有恐惧、绝望、无助,各种情绪将她裹挟,近乎让她也要发疯。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赫维托一把扯下她头上的假发,将她的头皮扯得刺痛。
“对!喜欢这个惊喜吗?”周之莓红着眼眶,“可惜惊喜变成了惊吓,我只差一点点就能离开你了!”
赫维托拽着周之莓的脚腕,将她拽到自己面前,一把捂住她的嘴。
他不想再听她说一句废话,只要她不说,他就可以当做没有听到,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赫维托不是不知道,而是他宁愿自己不知道。所以他视而不见,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他根本不在乎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一直觉得她翻不出来什么花样,却没想到,她居然有着缜密的心思企图离开。
“你打算去哪里?”赫维托问。
周之莓抿着唇不说话。
厚实的外衣在地面上摩擦,不至于让她的背脊感到疼痛,却让她感到无尽的屈辱。
周之莓用力咬住赫维托的虎口,血腥味瞬间在她的口腔内蔓延。她并不知道,当赫维托用破碎的玻璃扎伤自己的皮肤时,才能掩盖住内心一阵阵的疼痛。那些鲜血现在沾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变成一道诡异的图腾。
周围有车辆经过,可他们被商务车和站成一排的保镖遮挡着,没人能看到躺在地上无助的女人。
“说话!”赫维托无视虎口的疼痛,怒吼。
周之莓大声哭喊着对赫维托说:“我讨厌你的高高在上,讨厌你阴晴不定的性格,讨厌你现在这种膨胀的状态。你要听实话吗?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一直在你身边像个傻子一样演戏,任由你摆布。赫维托!我厌恶你!”
“是么?那么厌恶我?”赫维托的手上的鲜血呈现半凝固的状态,变得粘稠,他将手用力卡住她的脸颊,强迫她必须看着他,“那么,在我身下享受欢愉的时候,被我用力舔吮着的时候,你也在厌恶我吗?”
周之莓哭着摇头,她讨厌他的触碰,厌恶他的语气:“你让我走,我求你。”
回应周之莓的,是赫维托一把掐着她的脖颈,将她按在地上:“现在,收回你说的话。”
他可以当她没说过。
周之莓一头柔软的长发铺散在柏油路上,摇头哭着:“求求你,赫维托。”
赫维托举起拳头,当着周之莓的面,一拳拳砸在她的脸颊旁边的柏油路上。每砸一下,就会在她耳边带起一股刺耳的气流和闷响。
一直到他的手变得血肉模糊,失去痛感。
周之莓战战兢兢躺在地上看着眼前发疯的赫维托,他被滔天的怒意包裹着,整个人骇人的可怖。
她以为那些沉重的拳头会落在她脸上,但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