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披萨很不错,尝尝。”
程鸢哦了一声, 拿出一次性手套。
池砚珩第一次带她去吃饭就是去的这家餐厅,当时还有杨浩在场。
味道确实很好,披萨里满满的芝士,又香又软,她记挂了很久,奈何餐厅又贵又不好预约,她再也没吃过。
今天刚巧碰上,还挺幸运。
她边吃边说着,“我今天不去公司了,要回趟学校。”
他喝口咖啡,“吃完饭我送你过去。”
送她上班或者上学这种事上,池砚珩总是很执着,能开车送就不让她坐地铁,用他的话说,“坐我的车幸福感更高。”
京大校园近在眼前,路上她沉默的很,问一句答一句,兴致缺缺。
车子停下后,程鸢准备解开安全带。
“哎,等会儿。”
她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池砚珩没说话,直勾勾盯着她,抬了抬下巴,意思十分明显。
她瞬间了然,眉眼舒展开,笑了下。
俯身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然而男人却不满意,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敷衍。”
程鸢打开车门,嘴唇抿成直线,“学校重地,让人看见了不好。”
正准备走呢,池砚珩掰过她的小脑袋,大大方方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好了,去吧。”
下车后,池砚珩降下玻璃,按了喇叭。
“下午结束了给我打电话,顺路过来接你。”
京大校园和蓝译公司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也不知道他打算怎么顺路。
但程鸢还是点点头,“好。”
有阵子没回校园了,天气回暖,中央大道两旁的树叶已经变绿,在风里舒展开。
她先去打印了一沓论文,按照约好的时间去了邢老师办公室。
程鸢是个从小不用老师操心的那类学生,老师说三分,她能做到九分。
办公室里暖洋洋的,香薰燃在窗台上,程鸢仔细听着老师的意见,认真标注好哪里需要改动。
这回不单单是要说论文的问题,面临毕业季,不少学生还是晕晕乎乎的不知所措,玩了四年后发现脑袋空空。
找工作吧,一问就是底薪三千,升学吧,研究生考试又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好几千万毕业生都挤在这时候焦虑了。
邢老师看重她,有心栽培,单独把她叫来说找工作和升学的事。
老师一心鼓励她升学,夸她是块搞学术的料,将来要是想读博,也愿意给她介绍人脉。
但程鸢自己不这么认为。
她看得长远,却也知道考虑现实。
她现在首要目标是得赚钱,尽可能摆脱原生家庭的控制。
至于读书,等工作几年再读也来得及。
见她语气坚定,老师也没多说什么,就是觉得可惜,谁不喜欢上进努力的学生,劝她回去再想想,有什么问题随时沟通。
从办公室里出来,时间才下午三点多,她慢慢悠悠走到湖边,散了步。
几只天鹅伸长了脖子浮在水面上,旁边柳树抽出新芽,柳条随风飘动,软如发丝。
她坐在亭子中的石凳上,开始发呆。
留给她放空的时间还不到五分钟,手机振动两声,有人打来了电话。
程鸢接了起来。
十分钟后,京大校园门口,程鸢脚步匆忙,,大风吹得她衣摆飘起,快速拦了辆出租车。
啪地一声关上门。
“师傅,麻烦去一下迷途酒吧。”
大白天酒吧的门紧紧闭着,程鸢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没有音乐的喧嚣,远远见着两拨人对峙。
几个男生穿得松松垮垮,头发五颜六色,在大厅吊儿郎当歪头站着,有几个手指尖还叼着烟。
另一边是几位穿工作服的保安,面色不善。
她穿过满是尼古丁和酒精的人群,精准抓住了某个精神小伙。
“你怎么回事?”
小伙毫不客气地打掉她的手,“有话说话,最烦别人碰我!”
程鸢毫不示弱,“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妈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一个未成年还敢进酒吧!”
见她还像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后面来了个穿西装的经理,三言两语跟她说了原委。
“这是你弟弟?在我们这喝了几瓶酒,拿不出钱来还想逃单,你看着办!”
看着面前个头比她都高的小伙,程鸢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程光连正眼也不看她,嘁了两声,嫌弃和不服写在脸上。
酒保把几个空瓶子拿出来,叮叮当当往地上一方,程鸢看了眼。
“都是你喝的?”
“不是,还有我兄弟。”
一伙人来酒吧玩,喝上头了,开了两瓶不便宜的酒,结果几个没满十八的小伙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掏不出那么多钱。
眼珠子一转,他们是没钱,又不是没腿。
最后,一个个排着队下饺子似的从二楼后门翻墙跑了。
结果就程光被人逮住了。
原本于兴忠过来谈生意,程光非要跟着来旅游,家里溺爱他,连连答应,说是带出来见见世面。
程鸢一听说行,见世面跑来酒吧见了,于兴忠昨天就回了家,俞月萍没办法了才给她打电话,帮忙去捞人。
酒保指着人骂骂咧咧,“当我们店里监控是摆设啊?你他妈想跑就跑,没钱喝什么酒!”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老子缺你这点钱吗?”
小少爷听不得这种话,程光扯着脖子跟人骂,撸起袖子就往前冲了两步。
场面混乱,一声高过一声,程鸢用尽全力推了程光一把,吼了一句。
“你站着别动!”
她本来就烦,好不容易回学校清静一会儿,又被拉出来给人收拾烂摊子。
“一共多少钱?我替他给。”
酒保说了个数,叫人吧二维码拿过来。
她眼都没眨,干脆利索给人转账,在一堆人看傻子的目光中,把程光弄出来。
出门后风一吹,他身上的烟味和酒精味就瞬间明显许多。
惹了事却完全没有羞愧的样子,大老远跑来捞他,却连口姐都没叫。
“别以为替我付个钱就能说教,我知道你不差这些钱,你现在嫁进豪门了,十万八万不都是洒洒水?”
程鸢低头划了下手机,没跟他打嘴仗,给他看了眼刚才的转账记录。
“这些钱我会一分不少地从于叔叔那里要回来,你不用谢我,我也没想说教,你走吧。”
她付完钱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没理在树底下站着的弟弟。
过后单独给于兴忠发了消息,支付截图甩过去。
【程光在酒吧消费,一共52374元,您直接转账就好。】
刚走出去两步,不出意外,俞月萍打来电话。
“你弟弟的事怎么样了?”
程鸢简短回复:“钱我替他付了。”
“你光给他付完钱就行了?这天都快黑了,今天肯定走不了啊,你先给他找个地方住着,明天我给他订票回来”
她直接拒绝,“我住学校,没空给他安排地方。”
“你给他订个宾馆不就行了吗?这么点小事你这当姐姐的还办不了吗?”
“他未成年,哪个正经宾馆敢收?”
那头俞月萍哑了下,语气依然强硬,“那不是塞点钱就能解决的事吗?你弟弟没出过什么远门,人生地不熟的,你不帮他谁帮?”
“他一个未成年都跑到酒吧偷酒了,这还叫人生地不熟?”程鸢无语,眉头蹙起,语气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这事我听他说了,主意不是他出的,都是他交的那帮朋友不合适,不能怨他。”
俞月萍对他总有无尽的包容,考不好是老师教的不行,去酒吧是被人蛊惑,打架是人家先惹了他,这套说辞程鸢听过无数遍,最初不服气常常和她争执,现在看开了,懒得和她多费口舌。
她说了句:“我还有事,先挂了。”
那头俞月萍瞬间暴跳如雷,“你等会!好歹养你这么久,你这是什么态度?要不是我跟你爸现在忙着我们还用得着你吗?”
比这更恶毒的话她听过千百次,早就练出强大心脏了,程鸢最后冷冷的甩了一句,“他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要管你自己过来管。”
坚决挂断电话后,语气冲动造成后果,她紧握的双手还微微发抖,站在冷风里瑟缩了下。
程鸢低头,闭上眼睛,像是要把所有的坏情绪全部压制到心底,颤抖的睫毛暴露出她的无助。
从昨天意外碰见于兴中之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预感会有什么事发生,果然今天就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