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池砚珩问程鸢,“你觉得该怎么样?”
程鸢到这里才明白,下午被骚扰的事还没完,他应该是特意来给她出气了。
但她本来就没指望能让人道歉,得罪了富家少爷,说不定以后还要被穿小鞋,她哪里敢奢求什么。
再说了,道歉又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次受害的是他,下次还会有别人,看红毛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死性不改,就算把他腿打断明天也能拄着拐杖出去搭讪。
于是她摇摇头,“都可以,你看着办吧。”
“你来决定吧。”
“都听你的。”
……
这些说辞横贯在她和池砚珩的之间,早就成了一种默契,他不爱问她的意见,后来慢慢的她也不喜欢说了。
时过两年,她还是没改掉这习惯。
但池砚珩没替她做主,他说:“你自己决定,想怎么办直接说出来就好。”
程鸢眼里透出一丝惊讶,他居然没再先斩后奏,而是问了她的意见。
他对上她的眼睛,坚定地说:“不用担心,你想怎么样都行。”
她犹豫了一下。
“以后在伦敦不想再见到他了,可以吗?”
池砚珩点点头,朝旁边一位经理招了招手,对他说了些什么。
经理把他的话传达给红毛和皮埃尔,果然皮埃尔又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他一脚。
然后揪着耳朵把人拎到程鸢的面前,他对着程鸢鞠了一躬,低着头磕磕绊绊的说:“对不起Chen小姐,是我没管住自己的手,给你造成了麻烦,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程鸢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她尴尬的坐在那里,在纠结要不要说一句没关系。
但她见到红毛那张脸就觉得恶心,轻易原谅的话也不想说出口。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句,“不想说话就不说。”
她扭头看了一眼池砚珩,他依旧气定神闲,仿佛坐在那里就能震住全场。
仿佛只要他在,她永远是安全的。
他低下头,轻声问:“是不是累了?”
“有点。”
“那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池砚珩一边说着,对皮埃尔说,“把这位小姐安全送回去。”
“好好好,保证安全送到家,您放心。”
临走前,程鸢又对池砚珩说了句谢谢。
他轻描淡写,“本来就是应该做的,你还要跟我客气多少遍?”
程鸢今天是真的累了,在甲板上吹了很久的风,又有点头疼。她一上车就开始昏昏欲睡,车里不知道是香薰还是香水,散发出好闻的清冽香气,巧的是和她最喜欢的香薰味道一样。
原本头昏脑胀,待了一会儿之后症状居然减轻不少。
她随意靠在后背上,问了句前面的司机,“您用的是什么味道的香薰呀,还挺好闻。”
司机茫然回过头来,“抱歉小姐,这个我不知道,车子是池总的,我只负责把您送到家。”
是池砚珩的车?
他之前从来不喜欢香水这些东西的。
程鸢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游轮上,大厅里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顶层的豪华包厢内,池砚珩坐在沙发上,单手搭在沙发一侧,指尖夹着香烟,烟雾缭绕。
房间里莫名有种压迫感。
“进。”
服务生将门打开,红毛低着头站在门口,“池总……您找我。”
尽管池砚珩没动,他却莫名觉得害怕。
“今晚的事,程小姐那边就算过去了。”
红毛如释重负,看来是把他叫来说教一顿,他赶紧道谢,“谢谢池总。”
池砚珩抬手打断,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是程小姐那边就算过去了,她不和你计较,是因为她大方善良,但我作为她老公,替她出口气也是应该的吧。”
红毛脑海中嗡地一声,天崩地裂。
谁?!
他碰的是谁老婆?
池砚珩似笑非笑睨着他,“所以今晚闲着没事,来找你交流一下。”
……
接下来几天,程鸢都过得十分平静,她不需要去上班,就躺在家里看看闲书。圣诞节越来越近,伦敦的街头节日氛围逐渐浓厚,橱窗内摆上各类圣诞帽和糖果饰品。
她特意抽出一天去了池砚珩住的酒店,把围巾还给他。
住处是找皮埃尔问的,最近这位老板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门打开,拿着围巾的程鸢站在外面,池砚珩还愣了一下。
“先进来吧。”
她没有立马找到沙发坐下,就站在玄关处。
池砚珩背对着她,“要喝点什么吗,牛奶或者橙汁?”
程鸢说:“不用了,围巾还给你我就走了。”
池砚珩倒咖啡的手顿住,停在半空,他扯了扯嘴角,像是苦笑。
“两年多没见,就这么无情?起码坐下来和我说几句话吧。”
程鸢没说话,只慢慢地把围巾放到沙发上。
最开始池砚珩执意不收,“你戴着就好了,不用特意过来还给我。”
程鸢坚持,“不用,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
“一条围巾而已,谁戴都是一样的。”
话刚说出口,他又后悔了,程鸢当初特意买给他的围巾,怎么能是谁带都一样的呢?
池砚珩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但程鸢没在意,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
“还不确定,就圣诞节那几天。”
原本,池砚珩以为她可能会说“我去送你”诸如此类的话,却没想到她只点点头。
“我最近几天都要休假,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围巾也被退了回来,他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人挖走内里,只留了个皮囊。
池砚珩低下头,咽下所有情绪,还是给她倒了杯橙汁,“英国的冬天太长了,多补充水果,能让人心情好点。”
“谢谢,”她说,“你还没有告诉爷爷奶奶实话吗?”
她不清楚池砚珩是怎样跟家里老人开口的,爷爷和奶奶时不时也会和她联系,给她打来视频电话,他们关心的语气和之前一模一样。
问她在国外吃得好不好,有没有穿暖?最近变天了,有没有给自己买厚衣服?
其他的一概不提。
程鸢隐隐觉得他们应该是知道的,只是谁都不愿意戳破罢了。
池砚珩坐到她的对面,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他们都等着你回去,每年过年都会给你留双筷子。”
“但你迟早要说的,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解释。”
“不用,再给我一点时间。”
程鸢说:“可我觉得你这样拖着没意思,他们早晚会知道真相,就像我们早晚也会离婚。”
池砚珩的咖啡喝不下去了。
“为什么这么着急?”他轻轻问了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程鸢摇头,“没有,我只觉得尽快做个了断比较好。”
池砚珩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他沉默地盯着眼前那杯橙汁,盯着上面灯光映出的一轮光圈。
“我得走了。”
程鸢说完,从沙发上起身。
然下一秒,她的袖口被人扯了下。
“既然没有要再结婚的计划,那你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我?”
包厢内气流涌动,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
程鸢茫然侧过头来。
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努力寻求一个答案。
而不过几秒,他又松开了手指,握了下拳,似乎对突兀的行为感到抱歉。
她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正如他说的,英国的冬天太冷了,也太长了,黑夜降临的时候,她所有的情绪,积极、快乐、生机与阳光,全都被压了下去,一直等到来年春天,头顶的冰雪融化后,她才能短暂地露个头,出来喘口气。
她心里装了太多的不安和不确定,在他身上栽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轻易尝试第二次了。
最后,程鸢一个字都没有回答。
临走前,池砚珩说:“注意休息,工作别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