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嫌弃啊?”他好笑地问。
孟逐溪侧头看他:“你上次相亲就是开的这辆。”
周淮琛:“……看得还挺仔细。”
“那是。”
孟逐溪可记得清楚,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他,知道他不是她哥男朋友,跟乔绵绵相亲也不是自愿去的,她还高兴得不行。走的时候,她慢了一步,巴巴追到楼下,正好看到对面呼啸而过的黑色大G。驾驶座车窗升起,男人硬朗立体的侧脸一闪而过。
“你要真看得仔细,就该知道,乔绵绵碰都没碰过这车。”周淮琛替她拉开车门,示意她上去。
孟逐溪当然知道乔绵绵跟他根本就没有的事儿,她其实就是忽然间看当初那个一脸高冷拒绝她的狗男人不爽。
周淮琛那颗心多九曲玲珑啊,一看小姑娘那股劲儿,还能不懂?
行,他认。谁让当初人姑娘喜欢他,他非要死装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呢?
他手扶着车门,上道地点了下头:“今天先将就下,明天就把这车卖了。”
小姑娘心里的旧账清了,开开心心地坐上去。
周淮琛带她去的马场在远郊,早晨这会儿不堵车,上高速开了两个小时,下高速后盘山公路往上,又开了半个多小时。
马场在远郊小高原上,一条不算宽阔的公路上去,左右两侧都是天然茂密的绿色植被。
他心挺细的,昨晚跟她说过有一段山道,问她晕不晕车。她说不晕,他想想说,那就去山上吃早餐吧。
孟逐溪以前也去过几个马场,毕竟是养马的地方,空气里免不了会有动物的味道,当时心里想象了下那个场景:她和周淮琛对坐着吃早餐,迎面随着风送来一股牲口味儿……
但孟逐溪这姑娘好就好在,好处她从来不全占,也不要求别人完全顺着她。只要不涉及原则和底线,她都可以退让,而且一点不勉强,她是真心觉得本该如此。
就比如说情绪价值吧。周淮琛跟她谈恋爱,她很开心,如果周淮琛能全顺着她,她自然更加开心。可是她不用他这样子,她觉得自己可以少开心一点,把开心也分一些给他,让他跟她一样开心。
所以她并没有用味道的问题反驳,快快乐乐就答应了跟周淮琛去马场吃早餐。
到了才发现……是她狭隘了!
周淮琛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这地方,跟她从前去过的马场都不一样。
高原上天然的草场,占地足足有一千多亩,背景是干净湛蓝的天幕和白云,还有一条碧蓝的河流,顺着草场蜿蜒而过。
草场分了好几个区,马场只是其中一个,马场又分了马厩、放牧场和训练场。另一头是一个庄园,不大,精巧的英伦风格小庄园。白墙,褐色窗棂,花园里种满蔷薇,像英剧里的小城堡。
周淮琛说的吃早餐就是在这里。两人坐在露台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视野里满目生机,无边开阔。
孟逐溪惊喜莫名,雀跃地问周淮琛:“这地方新开的吗?好漂亮啊!”
小庄园是英式的,早餐却是中式的,桌面上几碟子精致的早点,周淮琛喝了口茶,正要说话,一道含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当然不是,这地方至少有三十年了。”
孟逐溪循声看去,一名身形颀长的男人从下面花园里走来。男人气质出众,身高腿长,穿过花园里艳丽的蔷薇,踩着木质小楼梯,拾级而上,不疾不徐走到两人面前。
是一副生得精致俊朗的五官,尤其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自带笑意。见着周淮琛,更是夸张地笑了一声:“抱歉,没想到周爷这么早,小的迟到了。”
“迟什么到?没人邀请你来。”周淮琛好笑地往后一靠,手臂自然搭在孟逐溪椅背上。
也没站起来,就这么坐着,言简意赅地向她介绍:“这地儿老板,边叙。”
又冲她点了下下巴,向边叙介绍:“我媳妇儿,孟逐溪。”
边叙十分有分寸地向孟逐溪点了下头,自己拉开空着那把椅子坐下。
孟逐溪念着他刚才说的话,好奇问:“这地方真有三十年?”
边叙看了周淮琛一眼:“你问他,他比我清楚。”
周淮琛“嗯”了一声。
小姑娘更加好奇了,说:“我怎么不知道?”
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岁宜人,她从来也没听说过岁宜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啊。
边叙笑说:“那大概是因为,这里以前是纯私人马场,从不对外开放。”
孟逐溪看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服气:“你好有钱哦!”
能拥有这样大一片草场,还几十年不对外经营,只给自己娱乐,这得是多么雄厚的财力才能办到?
边叙连忙摆手:“不敢,我也才接手两年。”
边叙说着,意味深长看了对面周淮琛一眼:“还是托某人的福,愿意把这祖产出手,这才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第38章
边叙那双笑眼盯着周淮琛, 孟逐溪就是块木头也能察觉出点端倪了,更何况她又不是块木头,她一直觉得自己挺机灵的。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柔美朦胧的大桃花眼轻眨,一脸求知欲:“那个‘某人’, 该不会就是你吧?”
周淮琛昨晚决定带她来,就没想对她藏着什么, 斜挑着眉,混不吝地反问:“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也不是说不能是他, 就是挺惊讶的。他爷爷不是周阅川吗?周家那样的背景,私下里拥有这么大一片草场,不算犯错误啊?
她嘀咕:“你也没跟我说啊。”
周淮琛侧着头, 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小姑娘撩他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但正事儿上, 她真的很有边界感,也是真的打心底尊重他。从最初拿到他家地址后小心翼翼地对待, 生怕冒犯到他, 以至于把自己弄到了幼儿园去打工;到后来两人间有了进展,即使厚着脸皮赖在他家, 也不进他的房间碰他的东西;到现在, 心里犯嘀咕,却会忍着好奇, 绝不开口打探他的私事。
这姑娘真的,既大胆又真诚, 既勇敢又细腻。
“外公留下来的。”他解释,“现在也不是我的了。”
孟逐溪点点头, 表示她懂的。
现役军人履行军事任务,保卫国家安全,不能私有马场,不管有没有对外经营。
话虽如此,不过孟逐溪看这片草场的眼神顿时变得恋恋不舍,心里还是挺替他惋惜的。
换位思考,如果这里是她家祖产,她就肯定不会卖。画画不能拥有她宁愿不画画,上班不能拥有她就不上班。不过那是她,周淮琛跟她不一样。
她心思全写在眼睛里,又乖巧又心疼,看得周淮琛心里好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算不上祖产,祖产至少得往上推好几代吧,这马场也就是当年外公为了自娱自乐买下来的,一不小心留到现在。到我这儿,就是真能留,我那点儿工资也供不起。”
他这边哄自己媳妇儿呢,对面那电灯泡边叙忒没眼力劲儿,笑说:“你听他跟你这儿卖惨,这小子好东西多着呢,弟妹你别信!我跟你说,现在放眼整个岁宜,现金流最强就是他,没有之一!”
周淮琛瞪他一眼:“滚蛋!”
边叙也配合,笑嘻嘻站起来:“得嘞,周爷都发话了,小的这就滚。”
说完就真的转着车钥匙吊儿郎当地离开了。
孟逐溪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连看资本家的背影都看出了点儿灰溜溜的味道,小声问周淮琛:“真赶他走啊,会不会不太好?”
周淮琛手臂搭在她椅背上,斜睨着她:“不觉得他在这儿煞风景啊?”
男人身形高大,身体又硬实,这么闲散地将手臂搭她椅背上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将她抱在了怀里。
给孟逐溪看得心尖儿热热的,一时色迷心窍,脱口而出:“可是他叫我‘弟妹’啊!”
周淮琛:“……”
……
边叙就是先去安排了。
他不止这一个经营项目,平时也不在这边,昨晚半夜刚下飞机就接到周淮琛的电话,跟他说今天要过来,他也是今天紧赶慢赶一大早赶过来的。
小情侣吃完早餐,闲庭信步走出小庄园,门口已经停好了一辆摆渡车。
边叙站在车前,等周淮琛走到近前,歉意地说:“抱歉,怪兄弟安排不及时,马场那边今天有人预约了。”
孟逐溪紧张地问:“有人的意思是我们不能过去了吗?”
边叙忙说:“那倒不是。”
周淮琛点了下下巴:“他的意思是没能清场。”
周淮琛当兵的,军校里多少苦都吃过,千锤百炼出来的,扎根就在人民群众里,洪水里拿命救人都没吭过一声,压根没这些资本家的特权思想,就是担心小姑娘不适应。
毕竟孟家家底不弱,姑娘又是全家上下千娇万宠出来的。
他问她意思:“去吗?”
孟逐溪用力点头:“去啊!怎么不去!”
“行,那就上车。”边叙替他俩拉开摆渡车门。
马场在草场的另一端,摆渡车开过去一二十分钟。边叙坐在副驾,小鸳鸯坐在后排。
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远远看着马场那边牧草丰茂,里面开满了紫色的小花,周淮琛倾身指给她看:“那是紫花苜蓿。”
孟逐溪以前看电视剧听说过紫花苜蓿,好奇问他:“那不是牧草吗?”
男人的头微微倾到她这边,她一回头,鼻尖险些碰到他硬朗的下颌线。天光明亮,她清楚地看见他唇边刮完胡子后留下的粗.硬的胡茬,一时移不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里看。
“是牧草,但每年也开花。”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周淮琛跟着本能地回头,一低眸,正对上小姑娘直勾勾的目光。
摆渡车缓慢地行驶,草场上无限风光在往后退。四目相对,分分寸寸的距离,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火苗。
就这么对视了好几秒,男人的喉结不自在地上下滚动了两下,又道貌岸然地接着说:“每年五到七月份的时候开。”
就是声线里莫名多了几分低沉。
后座两人之间的暗潮炙热却隐晦,前排的司机和老板毫无所觉,老板边叙甚至还粗线条地接着周淮琛的话继续介绍牧草:“除了紫花苜蓿,还有羊草、冰草、披碱草什么的,生长周期不同,能保证一年四季给马匹提供草料。”
孟逐溪能听进去才有鬼了,敷衍地“嗯”了一声,一双眼睛直白地黏在男人的唇上。
周淮琛被她那明晃晃的目光看得喉咙发紧。
明知道这丫头是故意的,就爱不分场合地勾他,但还是忍不住口干舌燥,他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孟逐溪的目光立刻被吸引,往下,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喉结。
周淮琛终于忍无可忍,摁着她脑袋,把人摁回去乖乖坐好,还顺便蔫坏地遮了下她的眼睛,不让她俩眼珠子盯着男人乱看。
孟逐溪:“……”
小气。
边叙还在前面无知无觉地问:“先去马厩选马?”
周淮琛慢了一秒,否决:“先去放牧区转转,这丫头早上吃了不少,我怕她现在上马直接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