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自然是谁也没翻墙,孟逐溪那小身板儿就不用说了,翻不了一点。晚上躺床上跟男朋友视频,小声抱怨孟时序狠心,拆散小鸳鸯。
周淮琛笑着反问:“你白天不还说要当禽兽吗?怎么现在又成小鸳鸯了?”
孟逐溪:“……”她改变主意了行不行?
周淮琛这会儿刚从外面回来,一面跟她视频,一面走出电梯,走廊顶的灯白亮,从头顶打下来,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落下一片银辉,衬得他高大的身躯英挺有力。眼神却很柔和,眼里笑意含了一路。手指在指纹锁上摁了下,“滴”的一声,大门应声打开。他走进去,随手拉上门。
他故意问:“今晚来吗?我可还等着你过来当禽兽。”
孟逐溪抱着手机,盯着屏幕里的男朋友,忽然问:“云上禽兽可以吗?”
男人挑眉。
孟逐溪眨眨眼:“你能直播洗澡给我看吗?”
周淮琛:“…………”
直播是不可能直播的,孟逐溪也没真想看,不过是如胶似漆的小鸳鸯现在见也见不着,亲也亲不着,也就剩嘴嗨了。挂视频前倒是认真跟他保证:“你放心,我明天肯定跟我爸好好谈谈。”
“你跟他谈什么?要谈也是我谈。”
周淮琛这两天仔细琢磨了下孟时序,对他此时的心态不能说完全了解,至少也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但孟逐溪跟孟时序二十多年父女,可比他更了解自己老父亲,肯定地说:“他不会见你的。”
孟时序现在只想让他退市。
周淮琛却胸有成竹:“知道,我到时候带个人去,他肯定见。”
孟逐溪以为周淮琛说的是周阅川,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他们都还没有分别见过彼此的家长,怎么两家长辈就先见上了呢?感觉两家长辈一旦见上面,结婚就很快了啊。
孟逐溪害羞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滚完眼睛亮晶晶地说:“好。”
周淮琛看小姑娘激动那样就知道她想岔了,也没说,就乐得看她娇羞快乐那样儿。等两人的事确定下来,周阅川肯定是要登门提亲的,但不是现在。
现在老丈人还不认可他,他就先把长辈搬出来,显摆自己的无能还是怎么着?
*
要不说知父莫若女呢,周淮琛让孟言溪传话求见未来老丈人,孟时序冷笑一声,还把孟言溪连坐了,瞥了眼他,问:“周淮琛是替你找着你亲生父母了吗,要你这么为他鞍前马后?”
孟言溪就没心没肺地笑,说:“不见啊?行,那我让他带着冯迟有多远滚多远。”
孟时序一听“冯迟”,眉心跳了下:“等等,你说周淮琛带着冯迟来见我?”
孟逐溪颔首。
孟时序问:“冯迟不是咬死了说他出那个国就是巧合吗?”
孟言溪挑着眉反问:“爸,您看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有人要害我妹,用的是跟他冯迟的聊天记录,冯迟人还刚好出国了,电话电话打不通,行踪行踪没人知道,最后还是用上爷爷的关系千方百计才把人挖出来。”
冯迟肯定有问题,这点父子俩心照不宣。所以孟逐溪的事儿大体解决以后,这几天孟言溪忙前忙后就一心一意从冯迟嘴里撬东西了。但冯迟一口咬定跟这事儿没关系,他们也不能真把人怎么样,难不成还敢跟人上十大酷刑,严刑拷打?
孟时序神情肉眼可见松动:“周淮琛问出来了?他不是刚回来吗?”
“人刚回来没错,架不住对你那捡来的女儿上心啊。”孟言溪故意逗老父亲,“怎么着,您要不要见见?亲自去问问您那捡来的女儿究竟是被谁给害了?”
孟言溪一口一个“捡来的女儿”,孟时序气得踹他:“滚!你是捡来的你妹都不可能是捡来的。”
孟言溪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孟时序刚站起来,他就跳开丈远,笑着说:“行,我这就去安排了。”
孟时序和周淮琛最后在鹿溪见的。
市中心的景区限高,鹿溪饭店没有高楼。地标石后一条开阔的道路往内延伸,一幢幢古朴雅致的小楼错落在茂盛的天然绿化之间,在市中心的热闹里,颇有几分大隐于市的诗意情致。
说是十分贴合那句——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其实鹿是路景越的路,溪是孟言溪的溪。
包厢在鹿溪的外围,地势高,向湖,带个院子。周淮琛带着冯迟先来,孟时序跟孟言溪还没到,冯迟腿已经在抖了。
“周爷,让我把保镖叫过来吧。”冯迟就要起身去打电话。
周淮琛一只手按住他肩,看着没使劲儿,冯迟却硬是直不起腰来,就半蹲着不上不下僵在那儿,最后硬是给按了回去。
周淮琛瞥了他一眼:“你那保镖要是有用,你还能落在我手里?”
冯迟欲哭无泪:“不是,爷,您要讨老丈人欢心,别拿我做投名状啊!”
“你还知道那是我老丈人?”
冯迟比出两根指头指天:“我发誓,周爷,我跟您发誓行不?我干那混账事儿之前,我真不知道孟逐溪那丫头是你女人,不然给我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明哲保身啊!我必得第一时间站出来,啊,主持正义,惩恶扬善!”
周淮琛刚冷笑一声,还没说话,就见远处孟时序跟孟言溪到了。
父子俩一前一后穿过半山的汉白玉垂花拱门,青石台阶拾级而上,两旁绿竹青翠。
周淮琛立刻站起身来,出了包厢去接。姿态放得特别低,恭恭敬敬喊:“孟叔。”
孟时序淡点了下头。
四人院子里坐一块儿,周淮琛往冯迟看了眼,后者立马垂着脑袋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网上那事儿爆出来之前,许颜确实跟我通过气儿,还跟我说要是不想惹麻烦,最好出国一阵子,省得到时候被牵扯进来心烦。”
孟言溪冷笑:“你没跟她说那是我妹?”
“我以为她知道。”冯迟心虚地眨巴眨巴眼睛,“不是,主要许颜确实不算个什么,也没几两重,但她代表的不是她自己,是她师父。”
“谁?”孟时序抬眼。
“丛也。”
孟时序皱了下眉:“谁?”
孟言溪解释:“一个画家,丛也是艺名。”又问冯迟:“真名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好像叫什么野吧。但是甭管他真名叫什么,这人在艺术圈里很说得上话。当然比不上那种泰斗级别的大艺术家,但这种年富力强风头正盛又高产的画家,最招媒体和自媒体博主喜欢,属于自带流量那种。而且这人还有不少头衔,艺术圈又是个派系分明的地方,这派那派,树大根深,分分钟形成你想象不到的话语合力。”
“丛也的《灵眸》今年本来是冲着国内外大奖去的,这个绘梦展就是他一个热身,结果半路忽然杀出个孟逐溪,无门无派,也不知道是谁。就因为官号的转发,一时间国民度大增,都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我这么说吧,丛也不仅仅是一个人,他代表的是一整个利益团体,不然你们以为许颜能心甘情愿承担所有?她只要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就不能得罪大佬们……我也不能。”
冯迟说到这里,转头讨好地看着周淮琛:“周爷您是知道的,我们家靠开画廊起家的,到现在艺术品还占了我们家绝大部分的经营产业,我爸年纪大了才得了我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把我疼得跟什么似的,我就是再不争气,我也不敢得罪了我们家的衣食父母啊,到时候让老头子那么大一把年纪屋顶给人掀翻了。”
“但是我发誓,从头到尾我真没火上添油,我也就是躲了起来,还有……”冯迟说到这儿,哆哆嗦嗦看了孟言溪一眼,“言哥问我的时候,我没敢说真话。”
冯迟交代完以后就被孟言溪带走了,安静精致的小院子里只剩孟时序和周淮琛两人。
孟时序慢条斯理呷了一口茶,问:“你跟冯迟是怎么认识的?”
周淮琛也不隐瞒:“冯迟从我手上买走了林园。”
孟时序点点头。
当年听说林园要出让,他就很心动,可惜他得到消息迟了,让冯家抢了先。
“你带冯迟来见我,是来打我的脸吗?”孟时序缓缓放下木叶天目茶盏,眸光犀利,“孟言溪追查这么多天一无所获,你一出手,冯迟把家底都掏得干干净净。”
周淮琛波澜不惊地笑笑:“您要是真能这样想,那您这人就简单多了,我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机地讨好您。”
“你在讨好我?”孟时序挑眉,换了个姿势,“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你讨好我的方式就是半夜 翻我家的墙?”
周淮琛:“……”
周队长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翻了不知道多少墙,监控躲过无数,万无一失,最后竟然阴沟里翻船,被老丈人目击了!
男人立刻就心虚了,摸了摸鼻子,此地无银地解释:“我真没做什么,我就是怕她难过,去陪陪她。”
孟时序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空气一时说不出的安静与尴尬。
半晌,周淮琛诚恳开口:“我知道您心里在担心什么,怕我陪不了她,怕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回不来,甚至永远回不来。我承认,这次的事确实是我欠缺了考虑,没有提前跟家里通气儿,以至于我不在的时候,没能给她安排好后盾。以后这样的事再不会发生。”
“我今天也给您一个承诺。”周淮琛真诚地看着孟时序的眼睛,“从今往后,我在的时候,绝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我不在的时候,我的名字也会跟她在一起,连同我所有的一切,不能说跟我在的时候一样,但至少能护着她不受委屈。”
第61章
孟逐溪后来才知道当天周淮琛带去的人并不是周阅川, 心里有一点点失落,但主要是尴尬。
周淮琛这人有时候真的坏,昨晚肯定看出来她想岔了, 也不解释。她以为周阅川要来孟家,微微红着脸问他:“你觉得我明天穿哪件衣服比较好?”
她投其所好的心思都那么明显了, 就想讨好他家人呢,不信他没看出来。但他是怎么回的呢?
周淮琛笑凝着她, 略一思索,说:“干枯玫瑰色, 带蕾丝那件。”
现在回想起来,狗男人当时那个笑又痞又坏,分明就是在看她笑话。而她却傻乎乎信以为真, 果然一大早起来按他建议换上了裙子。结果根本不是来家里,他带去见孟时序的人也不是周阅川, 是冯迟!
孟逐溪当场给周淮琛发去一串爆捶狗头的表情包。
周淮琛见老丈人可上心了, 提前安排得妥妥贴贴,连手机都关成了静音。当然他这番苦心也没白费, 老丈人面上没露什么情绪, 走之前倒是松口留下一句:“有空让溪溪带你回家吃饭。”
顿了顿,又意有所指补了三个字:“走大门。”
周淮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翘, 这辈子没笑得这么傻过。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说:“好。”
一面替孟时序拉开车门:“孟叔您慢点儿。”
孟时序盯着男人那股子傻劲儿, 难得露出今天第一个笑,也没说什么, 坐上了车。
等送走了老丈人,周队长拿出手机, 发现头已经快被对面打爆了。
他好笑地回了她一句语音:“你对着我这头像也下得了手?”
他的头像可是她。
孟逐溪过了一分钟,才矜矜持持发来两个字:【换了。】
这事儿周淮琛能听她的?不仅不换,还得寸进尺给她回了视频过去。刚接通,得意地跟她说:“晚了,已经见完家长,换不了。”
他背景在鹿溪,孟逐溪一眼就认出来了,心里也猜到他应该是已经见完孟时序。再看狗男人这副嘚瑟的样子,就知道孟时序应该是已经认可他了。她心里其实也甜滋滋的,她喜欢的那个男人也得到了她家里的认同。但一听他提见家长,她又忍不住想起他昨晚故意看她笑话那副狗样子,真的很气人。
男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看了眼她身上的裙子,挑着眉问她:“怎么穿这条?”
孟逐溪一脸麻木望着他:“……”你说呢?
周淮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盯着她看的眼神坏透了:“你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孟逐溪一脸“我看你怎么编”,冷漠地问:“哪儿误会了?”
周淮琛唇凑到手机麦克风,压着声:“我昨晚跟你说的是,内衣。”
孟逐溪:“………………”
她已经懒得发暴捶他狗头的表情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