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琛没回她,可以想见这么冷的天,他们应该正缩在某辆车里蹲罪犯,或者挨家挨户摸查线索。
全世界人民都在跨年,就他们只身在外,出生入死。
孟逐溪好心疼自己老公,赶紧把照片撤回来,不刺激他了,又换了张自己的自拍发过去。
她偷偷摸摸发完,警惕地去看身边的孟言溪。孟言溪是只狐狸,忒敏锐,她千防万防地防着他,就怕万一被他发现她跟周淮琛暗度陈仓。结果一扭头,见孟言溪也正在低头看手机。
孟言溪最近不对劲,总是偷偷摸摸的,孟逐溪觉得他有秘密。刚这么想,孟言溪忽然察觉到什么,警惕地往她看来:“看什么?不是 周淮琛。”
孟逐溪:“……”傻哥哥。
孟言溪一提起周淮琛,路寻就忍不住替他说好话。路寻自己从政这条路走得跟周淮琛颇有相似,他私心里觉得周淮琛真是千万里挑一的好男人,自己侄女儿就这么放开他实在可惜。又问孟言溪:“周淮琛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孟言溪将手机盖过来放桌上:“没有吧,我看他自从跟溪溪分了以后,挺心如止水的。”
孟时序没吭声,低头吃菜。
孟淮就笑而不语地看着自己儿子。
孟时锦跟丈夫路寻一个看法,挺惋惜这段感情的,专捡周淮琛的好话说:“这条街的院子抢手,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着。溪溪,你什么时候替姑姑问问周淮琛,让他也帮姑姑谈个小院?对了,你删他了吗?”
孟逐溪:“……”不仅没删,而且打得火热。
孟逐溪含糊地应了一声。
工作室这事儿,她没瞒着家里人,当然这么大地方她想瞒也瞒不住,大大方方说是周淮琛送的,但所有人都默认是分手礼物。
路寻跟孟时锦两夫妻一唱一和,路寻接茬说:“淮琛有心。”
“不止有心。”路景越意味深长接了句。
他自己也是男人,知道男人本性其实是理智权衡利弊的,只有真陷进去了才会如此不计得失闷头付出。
孟言溪自己偷偷摸摸完,乐此不疲看孟逐溪笑话,不嫌事大爆料:“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们不知道吧,周淮琛还给溪溪留了套别墅,就在江边。孟逐溪,你谈这恋爱不亏啊,要不你替姑姑问的时候也顺便替我问问。”
“替你问什么?”
孟言溪:“问问周淮琛,觉得孟逐溪她哥怎么样?跟孟逐溪名字像,长得也像,还比孟逐溪会提供情绪价值,要不让他跟我谈个试试?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孟逐溪还没说话,孟时序已经先发话了:“孟言溪你适可而止啊。”
都知道孟言溪不差这点儿钱,纯纯在闹孟逐溪的笑话,一桌子人大笑不止,孟逐溪狠狠捶了她哥一顿,把孟言溪揍得抱头求饶,路景越幸灾乐祸地举起手机拍孟言溪被追着打的怂样。
这一年就这么在孟家上下的欢声笑语中过去。
元旦后工作室就正式开张了,门口“逐溪小梦”的牌匾已经挂好,是孟淮亲自给孙女提的字。一家人结束离开的时候,孟淮走在最后,亲自替她锁上门。
孟逐溪和孟言溪兄妹这晚都回孟家住,半夜三点半,手机响了一声,她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周淮琛的声线在寂静的后半夜响起:“老婆,新年快乐。”
孟逐溪捧着手机,在听见他声音的一刻,眼睛里的睡意与牵挂一同消散,她无声地笑。
结婚后,她发现自己对他越发所求不多,以前还会要他哄,现在都不用哄了。即使隔着千万里,只要他时时有回应,她就觉得很心安。
周淮琛很快又发来了第二条语音:“岁宜下雪了。”
孟逐溪瞪眼儿,立刻打了个视频过去。
视频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周淮琛英挺的脸刚出现在屏幕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孟逐溪就双眼冒光地问:“你回来啦?”
她心里好悔,早知道她今晚就回家住了。
周淮琛失笑:“没有。”
他已经连续工作超过48小时,胡茬已经冒了出来,刚毅的脸看起来有些疲惫,可是他的眼睛很亮。她没开灯,他就催她:“猪猪,把灯打开。”
孟逐溪抿着唇笑,灯摁亮的时候,她坐起来靠在床头,小声问:“是不是很想我?”
男人冷硬的脸上露出怪不好意思的柔情,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只剩目光直直看着彼此。大约是很快又反应过来怪尴尬的,孟逐溪随意扯了个话题,问:“你怎么知道岁宜下雪了?”
周淮琛:“我看天气预报上在下。”
孟逐溪小声嘟囔:“天气预报又不准。”
话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掀开被子下床,披了衣服拉开阳台的门。
外面冷风灌入,她“嘶”了一声,却惊奇地发现,竟然真的在下雪。
今冬的第一场初雪,刚开始下,地上还不见积雪。就天空里,雪花纷纷扬扬地飘。
“真的下雪了!”她轻喃,把手机摄像头调整成后置,想给他看雪。
可是岁宜的雪一向不算大,手机本来就很难拍出来,又是半夜,天幕漆黑。她试了很久,他那边都看不到。
男人在那头低低地笑,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笑什么,好整以暇地看她忙活。
孟逐溪呢,执念上来了,非要让他看。后来甚至不嫌麻烦地把房间里的落地灯给搬了出来,让灯光照着飘落的雪花。
周淮琛终于看见了。
雪花在灯光下,干净雪白,轻的像絮。
他弯着唇笑,又截图了一张,发到两人的聊天对话框。
这个时间,万籁俱寂,整个城市都陷入沉睡,只有她还在阳台上举着手机拍雪花,手机的另一头是千里之外同样未眠的他。
这场初雪就像是为他们而下。
“好看吗?”孟逐溪满足了,愉快地问。
“嗯。”他应了一声,忽然道,“别出声。”
孟逐溪依言安静了半晌,见他盯着自己,困惑地眨眨眼:“你在听雪花飘落的声音吗?”
周淮琛忽然笑了,摇了下头:“不是,我在听你说想我的声音。”
*
元旦后,“逐溪小梦”绘梦工作室正式开张。
开张那天周淮琛还没回岁宜,只有他送来的花篮堆满了门口。乔绵绵也过来了,作为股东。
她这些年一直无所事事,偶然听说孟逐溪要开工作室,立马跃跃欲试地抱着钱来入股。孟逐溪问周淮琛意见,毕竟工作室前期基本算是他一个人投入的,周淮琛说他不懂,让她自己决定,她便答应了。
乔绵绵擅长管理和业务,孟逐溪只负责安静画画就好,助手也是乔绵绵招的,小有名气的插画师,叫小茶。
但有名当然还是孟逐溪有名,《长安梦》进了国家美术馆后热度经久不衰,工作室刚开不久,就有客户上门,不算多,但刚好孟逐溪也懒。有时候客户要求不高,她就让小茶接单。就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她觉得这样也挺好。
乔绵绵却积极进取,还给孟逐溪搞了套正儿八经的名片,上面孟逐溪的title已经正式成为绘梦师,底下印着她闪闪发光的荣誉。但孟逐溪觉得自己只是运气好,刚好周淮琛给了她灵感而已,平时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就乔绵绵张扬,发名片像发小广告似的。在乔绵绵不遗余力的推广下,“逐溪小梦”在本城很快就有了热度,还有网红前来打卡。
乔绵绵不到一个月又给孟逐溪扩招了两名助理。
今年春节到得早,很快就年末放假了,周淮琛也终于要回来了。
任务没有结束,只是连着两个月在三个城市之间来回追踪,目前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人就在岁宜。但春节期间,连罪犯也要放假,暂时停止犯罪活动,所以周淮琛他们也能跟着休息几天。
年末了,工作室已经放假,孟逐溪昨晚回了趟孟家,今天一早买了春联和窗花来周淮琛家里贴。周淮琛回来的时候,大门春联已经贴好了,喜庆的红色绕着门楣。推开家门,小姑娘正站在小梯子上给落地玻璃贴窗花,一屋子的年气。
两个月没见她了,她头发长了不少,仰头的时候,长发垂到不盈一握的腰际,轻轻晃动。
一回头,惊喜地瞪圆了眼:“不是说晚上才到吗?”
周淮琛将旅行包随手扔地上,脱了外套胡乱扔开,就开始解身上的扣子,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她:“等不及,改签了一早的航班。”
“下来。”他哑声道。
孟逐溪站得不高,三两步跳下来,快乐地扑进他怀里。男人直接托着她的臀抱起来,大步朝浴室走去。
孟逐溪有点惊讶于他的迫不及待,躲在他怀里小声问:“不累吗?”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重重亲吻,含糊道:“那你就让我更累点。”
……
小夫妻小别胜新婚,激情稍褪,已经是下午。
周淮琛这下是真有点儿累了,搂着孟逐溪想好好睡会儿。
孟逐溪一身光溜溜的,软软地趴在他怀里,心疼他,问:“饿不饿?”
结果臭男人撩起眼皮,哼笑一声:“不是刚吃饱吗?怎么,猪猪又饿了?”
他甚至还流氓地翻身压了过来。
孟逐溪在他身下,笑着骂他禽兽。
两人闹了一会儿,后来周淮琛睡了一天,晚上的时候睡醒了,又彻底来了精神,后半夜拉着他老婆又狠狠做了几次,结束的时候天都亮了。
周淮琛没打算再睡了,准备起床做早餐,孟逐溪拉住他,忽然眼巴巴问:“周队长,国外的墙你翻得怎么样?”
周淮琛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排山倒海似的,牢牢看着她:“别跟我开玩笑,我们非公不得出国,你可别吓我。”
孟逐溪吞吞吐吐说:“昨天爷爷忽然说今年春节全家一块儿去国外度假,他特别强调全家。”
周淮琛:“……”
他刚跟老婆结束磨人的异地,又来?
过年还跟老婆异地,他得疯。
他沉默了一瞬,鱼死网破地问:“你觉得我现在坦白怎么样?”
孟逐溪:“……”
最后因为孟逐溪不同意,周队长只能另外想办法把老婆留下来。
反正千难万难不能难了他老婆。
那还是难大舅哥吧。
*
晚上孟言溪回家,在地库刚把车停好下车,就听见不远处有车按了声喇叭。他循声看去,是周淮琛的车。
孟言溪意味深长挑了下眉,两只手指玩着车钥匙慢条斯理走过去。
“周队长,这么巧?这儿也有你的房?”孟言溪没上去,身体散漫地靠在驾驶座车窗前,隔着窗跟周淮琛说话。
“不巧,专程来等你的。”周淮琛明人不说暗话,“听说你们家今年去国外过年?”
孟言溪打量着他,“啊”了一声:“怎么,跟我妹都分手这么久了,还贼心不死呢?”
周淮琛不置可否,单刀直入:“把人给我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