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案子紧迫起来,没日没夜地加班,别说打视频了,三五天能回她一条消息。
有了上次暴露的经历,这次犯罪团伙在血液样本上动的手脚更加隐蔽,专案组第一遍都没查出来,还是周淮琛锲而不舍地坚持,向上申请了医学专家协助,第二遍才查出猫腻。
附中传染疾病大筛查总共采集到6978份血液样本,送检后全部过关,没有发现疾病传染和扩散,之后院方依规对这些血液样本进行了处理,每一份都记录在册。
只有其中200份数据不对,并且对应的血液样本不知所踪。
第84章
兵贵神速, 专案组立刻将四名涉案嫌疑人逮捕,带回审问。审问期间,所有办案人员禁止对外联系, 包括周淮琛。
当然这些孟逐溪都不知道。
周淮琛不见人影儿,她肯定是想他的, 不过明白他对这个案子的看重,也没打扰, 都没给他发消息,反而是客户跟她聊得更多, 当然这客户也不是刘成辉。
三个助理都说刘成辉是天使客户,就是除了付钱,其他时候你不找他, 他绝不会来打扰你。当然孟逐溪也不会因为人家天使就怠慢,投桃报李, 她给他的画都画得格外认真。
期间微信上跟他确认过几次, 他都说没问题。一个多星期后画完成了,给刘成辉确认后送去装裱, 最后完成又给他最后拍照。刘成辉应该在忙, 大半天没回她。
他们跟客户交流的微信是工作室的账号,刘成辉回消息的时候, 孟逐溪已经回家了, 乔绵绵刚好看到。
刘成辉发的语音:“抱歉,最近院里有些事, 刚看到你的消息。我最近有点忙,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过来取画。”
他发完语音, 直接把尾款通过微信转账过来。
乔绵绵这人对天使客户一向维护得十分到位,更别说对方还是刘成辉, 当即拿起手机,殷勤道:“那我明天给您送过去吧。”
刘成辉过了一会儿,回:“有劳。”
乔绵绵放下手机,进去把她们提前准备好的回礼拿出来,准备第二天跟画一块儿送过去。
孟逐溪第二天上班才知道她要去送画,今天两名助理去了客户家,一名助理请假,乔绵绵一个人大着肚子把画放上车,就准备开过去。孟逐溪忙拦下她:“让快递送过去吧。”
乔绵绵笑睨着她:“我收钱的时候跟人说我亲自去送,结果钱收完了我打发个跑腿过去,连回礼都是让跑腿送的。孟逐溪,你家就是这么教你做生意的啊?”
孟逐溪想了下:“那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车上,乔绵绵还故意吓她,说:“你今天开车可得打起精神,路上车说不定特别多。”
“为什么?”
“我看网上说岁宜医学院承办了一场精准医学国际研讨会,就安排在城南那个科研院开,今天应该挺多人都会去。”
“啊……”孟逐溪懊恼地叹了一声。
乔绵绵也挺好奇的:“按说你家应该挺早就给你买车了,你怎么还开成这个样子?”
孟逐溪老实说:“但我平时不怎么开啊。”
“懂了,懒。”乔绵绵一针见血,“要不我来?”
她刚这么说,手机响了,乔绵绵接起来,没听两句,急道:“怎么会发烧呢?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电话是医院那边打来的,陈卓昏迷久了,呼吸道的分泌物难以排出,产生了肺部感染。
孟逐溪立刻掉头,把车开到医院。
陈父陈母都到了,医生刚做完检查。陈卓的情况不严重,挂了消炎药,很快指标就稳定了下来。
乔绵绵心里还是觉得很累,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她坐在病床前,疲惫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有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是不能坚持,她只是不想坚持啊,她更想带着他走出困境。可是没有人告诉她,应该朝哪个方向走。
孟逐溪陪在她身边。
陈母上前拍拍孟逐溪:“好孩子,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没事的。”
乔绵绵没动,对孟逐溪道:“你回去吧,我请几天假。”
陈母忙说:“不用绵绵……”
“妈。”乔绵绵打断了她。
陈母便不再说什么。
乔绵绵仰头看向孟逐溪:“刘院长的画和礼品,就只能你自己送过去了。”
孟逐溪点头:“好。”
出门的时候,乔绵绵忽然喊住她:“对了,他们今天开那研讨会,你帮我去听两耳朵,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专家。听不懂也没关系,就随便看看。”
孟逐溪转头看着她,乔绵绵坐在那里,背着窗外的光,苍白的一张脸隐没在晦暗的阴影里。
她知道,自从陈卓生病以后,从小最怕学习的乔绵绵就迷上了去听各种医学研讨会和论坛。只要岁宜有大型的学术论坛,她都会过去看看,她其实也听不懂,大多就是顺道过去坐坐。
大约人不知道往哪里走的时候,就会想要找个地方坐坐。
孟逐溪:“好。”
跟乔绵绵说的不一样,路上的车不多,大概是因为她去晚了,已经错过了早高峰。倒是到地方的时候,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一排排的,都没位置了,最后还是保安指挥着她给停到路边。
她给刘成辉发消息说她到了,刘成辉没回,应该是正在忙。她想到人家在开会,便没把画拿出来,自己下了车。
保安认得她,殷勤地替她刷了大楼门禁:“研讨会在七楼,刘院长办公室在九楼,这个点儿他不一定在会议厅,您要不先去院长办公室看看。”
孟逐溪道了谢,坐电梯上九楼。
刘成辉办公室门锁着,没在办公室,孟逐溪便打算去七楼,刚好去看看研讨会什么情况。
这些大楼修得弯弯绕绕的,孟逐溪绕了一圈儿没找到上来那部电梯,另一部电梯只停靠双楼层,她懒得找了,想着就两层楼,索性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走楼梯下去。
还没走到八楼,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英语,外国人,口音很重。
孟逐溪一下子停住脚步。
中国人学习英语太多年了,这么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一听见英语就竖起耳朵,生怕接下来的ABCD不知道选哪个选项。尤其还是这么叽里呱啦又快口音又重的英语,就会让人条件反射生出一种紧张和压迫感。
等那条件反射过去,孟逐溪想笑。
她这是干嘛?人家打电话呢,她在趁机练听力吗?偷听不道德,孟逐溪正想走回去,却忽然在一堆叽里呱啦里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Chen Zhuo。
老外的汉语没有声调,孟逐溪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她紧接着又听见了另一个名字——Qiao Mianmian。
没错,这个人就是在说陈卓和乔绵绵。
孟逐溪安静地竖起耳朵。
她的英语整体不行,听力和口语却还马马虎虎,虽然对方说得很快,她不能跟上每一个单词,有几个词却是听懂了的。
hospital(医院),remain unconscious(昏迷不醒), Qiao Mianmian has believed me, but……(乔绵绵相信我,但……),he refused (他拒绝)。
乔绵绵跟他认识?他又拒绝了什么?“他”是谁?
孟逐溪听得一头雾水。
陈卓那样的身份,怎么会跟外国人有关系?
孟逐溪直觉不太对,小心翼翼将头探出楼梯栏杆,往下看去。
7楼消防门后果然是一个体型高大的外国男人,他正在打电话,是典型的西方人立体深邃的五官,脸型有点长,下巴上挂着络腮胡子。他显然正憋着气,在那方寸之地烦躁地踱来踱去。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忽然咬着字,格外缓慢地说了一句,这句孟逐溪完全听懂了——
“He has betrayed us!”(他背叛了我们!)
谁背叛了?他们又是谁?
孟逐溪背脊莫名生出寒意,她从小就惜命,遇见打架都从不围观的,到这里便不敢再听下去,连忙转身蹑手蹑脚地往回走。没想对方却格外敏锐,她刚走回九楼,就听见背后打电话的男人忽然厉喝一声——
“who's there!”(谁在那儿!)
紧接着,脚步声便追了上来。
孟逐溪头皮一麻,连忙拉开安全通道的门,拔腿就跑出去。
可惜她平时不爱锻炼,关键时候跑不快,对方很快就追了上来。
孟逐溪脑子里正一团乱,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刘成辉的声音:“孟老师?”
这当下,孟逐溪真是如闻天籁,转头一看,刘成辉一身正装,正从电梯里出来。
与此同时,那个外国男人也追过来了。
刘成辉大步走到孟逐溪身边,面对着男人,微笑着打招呼:“Harper, 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叫Harper的外国男人没有说话,眯眸直直盯着孟逐溪。
那个眼神说不出的阴暗凶狠,让孟逐溪一瞬间联想到了秃鹫。她轻轻颤了下,下意识往刘成辉身后站了站。
刘成辉挡在她前面,对着Harper,温和却有力道:“好了,马上就到你发言了,快上去吧。”
Harper盯着刘成辉几秒,忽然勾了下唇:“知道,这里你说了算。”
等Harper进了电梯,刘成辉转身看向孟逐溪,皱眉问:“怎么是你?我以为是陈太太过来。”
孟逐溪一张脸这会儿还白着,思绪也有点乱,胡乱解释道:“她家里有点事,我替,不是,就由我送过来。”
刘成辉眼镜片后的黑眸注视着她。
他没有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沉默了两秒,道:“今天这里人有点杂,我一时也走不开。这样,我让付姐带你去我家,你在那里等我,我忙完了送你回城。”
“不用,”孟逐溪忙道,“我把画交到您手上我就回去了。”
刘成辉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轻而有力道:“今天这里来往车多,你一个人开车会有危险。”
孟逐溪大睁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刘成辉,刘成辉的眼睛深黑,目光坚定。
一瞬间,孟逐溪忽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了刚才那个外国男人离去前看她的眼神,莫名发冷。
不,不会吧?现在是法制社会,不敢的吧?
而且她也没有听到什么啊!没必要报复她吧?
孟逐溪感觉自己有点冤,脱口而出:“我英语不好的,我连六级都没过,四级还是考了两次才擦线过的!”
刘成辉一怔,而后失笑:“我知道。”
想了想,他又道:“你要是怕我这边等太久,也可以打个电话,让朋友过来接你,但在这之前你最好还是先跟付姐去我家坐会儿。”
孟逐溪心里权衡了一下,惜命地点头:“那行,我打电话让我哥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