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乔绵绵。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乔绵绵已经心不在焉地点头答应了。
没办法,这也是两人性格决定的,孟逐溪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虽然大多数时候热情大胆,但本质上还是敏感细腻的,乔绵绵却不同,她是真天不怕地不怕,从小到大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让着她。而且她出来干工作,骨子里还是敬业的。刚才是她有求于人,现在是客户要求,不管怎么想,都该过去看看。
再说了,她们以前去客户家是两人一起,现在不也是两个人么。
乔绵绵已经爽快地坐上了车。
孟逐溪:“……”行吧。
刘成辉的别墅坐落在山里,后现代的风格,灰白色外观,线条简约锋利。
就在园区前面,真一脚油门,还不到5分钟。其实她们刚才来的路上远远就见着了,乔绵绵还夸挺会设计来着,没想到就是刘成辉家。
他们到的时候,一位中年阿姨刚从里面出来,女人笑着喊:“院长回来啦?菜已经放您家里了。”
刘成辉客气道谢,回头对孟逐溪她们道:“她就是我刚才跟你们说那超市老板的太太,付姐。”
孟逐溪觉得很惊奇,乔绵绵点评:“旺夫。”
*
卷宗里没理出头绪,周淮琛拿起车钥匙去了趟学校。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到现在为止,一定已经有血液样本遗失了,只是以某种被他们忽视的方式,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岁宜初高中学校近1000所,他们之前其实已经全部摸排过一遍,对每一所学校都调查了学校近三个月内组织过几次大规模体检。调查结果可能都不止全市一致,全国都是一致——老生不做体检,就新生入学那么一次体检。
周淮琛漫无目的开着车,到了岁宜附院附近,随机看见一所,把车停下,走了进去。
学校的保安流动性挺大的,他们年前才调查过一次,今天守门的保安就不是上次那人了。守得也不怎么严,周淮琛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连证件都没出示,保安就把他放进去了。
这个时间,学生都在上课,校园里透着一股书味的安静。
周淮琛沿路走到篮球场,有班级正在上体育课,几个男生在打篮球。篮球砰砰砸落,球鞋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高中男生已经很高了,差不多都有一米七甚至一米八,里面最高那个男生耍帅,一个假动作避开防守,抱着篮球大步灌篮。没想到篮球没灌进框里,灌到了篮板上,弹回来,怼脸砸了他一脸。
灌篮没成反被球灌,男生摔了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周围队友哈哈哈笑出猪叫。
周淮琛在远处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十六七岁的年纪,热血又沙雕的少年,真好啊。
篮球弹到他脚边,他顺手截住。
被篮球砸到地上那男生丢尽了脸,又扯着球衣站了起来,回头找球的时候正好看到周淮琛脸上的笑意,没好气冲他挑衅道:“大爷,别看热闹了,球还回来啊!”
周淮琛慢条斯理挑了下眉。
谁大爷?
他没吭声,就远远站在场外,隔着老远。手里篮球漫不经心运了两下,忽然两手托球,对准篮球框,稍稍一踮脚尖,身体笔直,长臂往前一抛——
篮球脱手,在空中划过一条漫长的抛物线,从一群少年头顶飞过。
所有人目光紧跟着追随过去,篮球下落,穿过球框中心,边儿都没碰着,直直砸落在地。
“砰——”
球场上霎时响起一阵喝彩,有男生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帅!”
周队长也挺不谦虚的,冲着喊他大爷那男生,劲儿劲儿地问:“还是大爷吗?”
男生嘿嘿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中场休息,一群少年坐在篮筐下,扯着球衣擦汗,一开始挑衅周淮琛那男生已经改口喊“哥”了。
“哥,你是老师还是家长?”
另一名男生拍了下他头:“能不能有点儿眼力劲儿?肯定是老师啊,你家家长这么年轻?”
周淮琛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给孟逐溪当家长那回。她泼同学一脸水,他去学校赎她,一走进办公室,见小姑娘垂着头坐在角落里,老师问他是谁,他朝她点了点下巴:“她家长。”
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初不放心上的黄毛丫头,现在已经是他老婆了。
“家长。”周淮琛勾着唇笑,一半真一半假说,“我朋友妹妹在这儿念书。”
朋友妹妹是真的,在这儿念书是假的。
男生争赢了,冲同学洋洋得意。
周淮琛趁机问:“你们高几?”
“高二。”
“小伙子身体不错,学校每年都体检吗?”
“不啊,入学才体检。”
另一名男生道:“不对吧。”
周淮琛注视着他。
“高考完也要体检。”
“……”抖什么机灵呢?
周淮琛不再跟他们扯淡,起身准备走了。
几名男生看看时间差不多要下课放学了,也不打球了,勾肩搭背地商量着一会儿去哪儿吃午饭。
“门口盖饭吧。”
“算了,还是吃食堂吧,别又弄出个乙肝病例,到时候学校再来个大筛查,密接全给拉去抽血,折腾人。”
周淮琛猛地停下脚步。
“什么筛查?”
就是近期做的筛查,离现在不到半个月,那时朱竞晖已经落网,“破网”行动明面上宣告结束,警情通报也已经出来。
起因是年后开学,附中有学生查出乙肝,乙肝是传染性疾病,一旦在学校传染开,后果将不堪设想。校方于是开启紧急预案,立刻组织密接学生和教职工前往最近的岁宜附院进行筛查。虽然不是全校大筛查,但参加过筛查的学生也有近7000人。
原来在这里!
山穷水复,柳暗花明,周淮琛心里有种强烈的直觉——这次大筛查才是H真正的手笔!
他立刻召回专案组全体成员,雷厉风行赶去岁宜第一附院。
*
孟逐溪一开始心里还是暗暗警惕的,没想到刘成辉还真是一个随性的人,喊她们去他家吃饭只是单纯地因为他自己饿了,为了不失礼才顺便招待了她们。他习惯自己做饭,都是自己下厨,这让孟逐溪和乔绵绵两个挺不好意思的。明明是她们有求于人,最后还跑到别人家里吃白食。
她俩倒是想帮忙来着,奈何一个比一个没用。后来孟逐溪实在觉得不好意思,表示自己可以洗碗,刘成辉直接拉开他家的超大洗碗机。
孟逐溪讪讪夸:“你家洗碗机真高档啊。”
刘成辉放松下来的时候人还挺风趣的,笑着问:“链接发你?”
乔绵绵在一旁哈哈大笑。
孟逐溪:“……”
算了,等画画好的时候再给人送点礼,权当是今天的回礼吧。
下午回去,还是孟逐溪开车。有了开过来那一趟的经验,孟逐溪开得顺手多了,就是最窄那地方遇见一辆拉货的货车,货车又高又大,错车的时候孟逐溪还是有点儿慌。
乔绵绵驾龄十多年了,年少轻狂的时候没少危险驾驶,这种对她而言就是小场面。她解开安全带,对孟逐溪道:“我来。”
然而她还没下车,货车就开始主动往后退,退了好长一段,才退到宽敞的地方去。
孟逐溪心里感激得不行,错车的时候停了下,探出头说:“谢谢您。”
师傅是一个高大精壮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陈旧的深色夹克,脸上有着风吹日晒的黝黑和粗糙,笑着说:“不用谢,你们就是刘院长的朋友吧?”
孟逐溪心里下意识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哪里怪。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在园区里开超市,大家都喊我大罗。我老婆平时去刘院长家里送点儿新鲜肉菜,她中午在刘院长家见过你们,刚跟我说两个可漂亮的小姑娘,我一瞧你们这车牌号怪眼生的,又见两个这么俊的姑娘,一猜就猜着了。”
原来这人就是刘成辉说的开车睡着的超市老板,孟逐溪客气地笑了笑。
乔绵绵问:“你是付姐的老公?”
超市老板:“对,那是我媳妇儿。行,你俩过吧,后面路都宽敞了。”
孟逐溪再道了谢,把车开走了。
乔绵绵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很快开远的大货车,点评道:“这里人还挺淳朴的。”
孟逐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儿敏感了,无意识轻蹙了下眉:“他们内部之间消息好灵通。”
“肯定啊,”乔绵绵不以为意,“这里方园几十里就他们一个园区,里面的人天天生活在一起,相互之间都算是亲戚朋友了吧。不过这事儿也不一定,还是得看管理者,刘院长厉害,把一个单位管理得跟个大家庭差不多了。”
“大家庭?”
“对啊,你没发现吗?这里人虽然不多,但不管是科研人员还是后勤人员,他们对刘院长的态度都有种普通下级对上级没有的亲近和信赖。”
乔绵绵这么一说,孟逐溪回想今天见到的那些人,好像还真的是。
一般下级对领导的态度大多都是表面唯唯诺诺,背地里斗智斗勇,但不管是表面还是背地,本质都是对待敌人似的警惕。这里的人却没有那种对抗的感觉。
乔绵绵想想今天的经历,又夸了一句:“刘院长人真是不错。”
说着又自嘲笑笑:“衬得咱俩跟没礼貌的废物一样。”
孟逐溪争辩:“我有礼貌,我想洗碗来着。”
乔绵绵不客气道:“幸亏人没让你洗,不然你也洗不好。”
孟逐溪:“……”
乔绵绵还嘲笑她:“是不是忽然发现,这辈子就吃了没特长的亏?”
孟逐溪感觉自己膝盖正中一箭,沉默几秒,负隅顽抗问:“有钱算特长吗?”
这要是以前,在乔绵绵面前孟逐溪都不是特别有底气说这话,这不是结婚了吗?周队长把家里钱都给她管了,嘿嘿!
乔绵绵被猝不及防喂了一嘴狗粮,失笑:“算,怎么不算呢?”
*
狗粮有是有,但不多,那天以后,周队长又一个星期没见人影儿。这个人影儿不仅 包括摸得到亲得着的肉.体,还包括手机屏幕上的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