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柯失笑,“可能是我贱吧。”他淡然随意地回应着她的话。
“对不起,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金菲雪深呼吸,松了口气,终于能够亲口说句抱歉了,虽然明白可能对程南柯造成的伤害算不上多大的弥补,至少她得表明自己有态度。
“哪种事?”程南柯打量着她。
“试一试之类的事。”金菲雪声音越来越小。
哦,那还是会不告而别,兴许几个月后,兴许几年后,兴许就下周。
她这顽劣的性格让程南柯又恨又拿她没办法。
金菲雪觉得一切都说开了,要不要原谅全靠程南柯了。
至少谈恋爱那十天金菲雪没毁了他清白。
所以她能被原谅吧。
“所以当初是一时兴起。”程南柯缓缓起身,靠近她。
金菲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躲闪开来,去看脚下一尘不染的地毯,“嗯。”
“你想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想和我试。”程南柯再次逼近。
金菲雪再往后退,“嗯。”
“所以当时你根本就不喜欢我。”程南柯连续问她。
金菲雪已经没有办法再退了,她的腰卡在冰凉的书桌边缘,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
“看着我。”程南柯声音有些沙哑了,他没有去触碰金菲雪。
但就是好像有手将她的下颌抬起,金菲雪听话地抬眸望着他。
也是那个瞬间,金菲雪顿住了。
夜晚的雨似乎下在了程南柯那双琥珀眼眸里,淅沥沥,雾蒙蒙,狭长眼尾泛着猩红,连他鼻梁的那颗痣都令人动容,他迫切想得知答案,从而乱了心。
那是怎样的艺术品,可怜,祈求,怜悯。
金菲雪心中莫名觉得满足。
接下来,他会哭吗?
天使落下的眼泪应该叫什么呢,遗落在人间的珍珠,带着程南柯的温度。
“嗯。”她不受控制地鼻腔里哼出了这个音节。
想象中的场面没有出现,程南柯和她四目相对,像是得到了什么正确答案般。
金菲雪看见他笑了。
那颗茶色的痣也越发明艳,他温和的眉眼冲她笑起来反倒有种挑衅的意味,那种笃定夹杂嘲弄的笑让金菲雪不断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
像是平静湖面下隐藏凶波暗涌。
这很好。
不喜欢他才是对的。
程南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样才对。
这样才是金菲雪。
当初是当初,现在重新让她喜欢不是没有机会。
金菲雪皱了皱眉,心里堵得慌,早知道换个答案了。
程南柯却松开了她,“你该回去了。”
“可是外面雨下好大。”金菲雪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她还想和他聊点什么。
不信他九百平米的房子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我从不留异性朋友过夜。”程南柯半眯着眸子冲她笑得散漫轻蔑,他转身离去,最后一句话是,“走廊有伞。”
金菲雪被晾在原地,轻声切了下,她还从来不在异性朋友家过夜呢。
金菲雪没有拿伞,而是记住程南柯车钥匙的位置,将他那辆黑色宾利顺走了。
然后请了个代驾。
她是不会让自己吃苦的。
如果连程南柯都能和解。
金菲雪觉得酒精上头得有些厉害,又或者是人在深夜里都会比较冲动。
原来她当初逃避害怕的东西根本算不上什么。
金菲雪让代驾将目的地换了个地方。
金菲雪又是酒后脑子一热选择了回家,这次比上次有架势一点,什么礼物也没有,她准备直接闯进去,她爸她不想见,还不能见见妈吗?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她小跑到楼道里的时候,头发被淋湿了,看起来些许狼狈,又夹杂着酒气,在夜晚十点多,敲响了家里的门。
这次开门的是她弟弟金良雨,裹着个大厚睡衣,还是红色的,金菲雪想到今年是她弟的本命年。
金良雨开门就看见金菲雪充满戾气的眼神,跟讨债的债主似的,浑身沾着酒气,其实他从小就是怕姐姐的,因为金菲雪学散打,揍他很疼。
还有就是,爸爸妈妈更疼姐姐一些。
姐姐似乎也比他更加任性,也更加有资本任性。
他的姐姐是个天才,在他如今还在某大公司当着普通员工的时候,他姐已经是国际知名的设计艺术家。
姐弟俩四目相对。
金良雨看她的眼神,还是有些怂的,哪怕过了这么多年。
“进来吧,爸今天不在家。”金良雨将门敞开。
金菲雪反思自己什么时候将“怕爸爸”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妈呢?”金菲雪还是走了进来。
“妈身体不舒服,我请了假在家照顾她几天。”金良雨俯身弯腰,给金菲雪递了拖鞋,只是再抬眼的时候,金菲雪早就没了影子。
“诶,我刚拖的地!金菲雪!”金良雨看着干净瓷砖地上的泥水鞋印,急得直呼其名。
金菲雪闯进卧室,害怕身上外套沾染寒气,她脱去了外套,整个人慌张地跑向母亲的床边。
当“妈”这个字拖长声音喊出来的时候,金菲雪的眼泪也随之落下。
陈莉君躺在床上,卧室只开了盏微弱的夜灯,她借着光,模模糊糊看见了金菲雪的身影,顿时身体激动得颤抖,眼泪也瞬间流下,她大声尖叫了声,痛苦,懊恼,激动。
像是巴掌扇在金菲雪的脸上。
她凭什么没心没肺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金菲雪陪在她身边,竟觉得母亲一点也不陌生,她摸着陈莉君的手,就好像小时候牵着她的手一起睡觉那样,十几年前的习惯,持续到现在让她感到熟悉和安心。
她照顾着陈莉君,如同做梦一样。
金菲雪轻声哄着她,如同小时候陈莉君唱着童谣哄她睡觉那般,因为药物作用,陈莉君很快没有力气昏睡过去,金菲雪查看着大大小小的药盒,得知她只是身体上的小毛病,以及流行性发烧感冒就放心了些。
母亲还算健康。
金菲雪心跳继续加快,她想知道一个结果。
这决定着她是否原谅自己。
她跪下身,在床边隐秘的角落里发现了个小小的柜子。
这是陈莉君喜欢藏东西的习惯,倒也不是藏,她认为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会安心些,这么多年,习惯还是没有变。
金良雨站在门口,看着姐姐的背影。
金菲雪手颤抖着打开了柜子。
里面是一些她的照片,并没有怎么收纳,铺在上面,覆盖了她各个年龄段,从还是个婴儿开始,到她的高中,只有她的照片,有些边缘已经开始翻折了起来,但是并没有泛黄。
肯定是经常重新洗过照片替换的原因。
母亲一定常常看着她的照片想她。
金菲雪将照片缓缓拿起,她终于看见最里面的小本,红色的。
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
x婚证——
金菲雪缓缓挪开捂着第一个字的手。
——离婚证。
金良雨站在门外,看见他姐姐瞬间摔倒在地面。
扑通一下,双膝着地。
第21章 雪 3.6亿买回她的爱
金良雨看着她驼下去的腰背, 像是受了很大打击一般,她的肩膀也开始颤抖,掩面抽泣, 他沉思着是否上前扶她, 可是过了小会,女人缓缓挺起腰, 将柜子重新合上。
她的头颅渐渐昂起,神色也平静下来,像是下了某种坚定的信念。
金家有两个孩子,金良雨就比金菲雪小两岁。他们的名字是爸爸金秋平取的, 秋时良雨, 飞雪平安,秋冬时节对于他们家来说,意义都特殊些。
提起姐弟俩任何一方, 都会知道另一方的存在,是旁人羡慕的一家四口, 当时很多家庭都会重男轻女,但是金家从来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爸爸妈妈没有偏心任何一方, 姐姐爱着弟弟,弟弟爱着姐姐, 在爱里生长出来的孩子似乎对感情都格外重视和单纯。
哪怕时隔多年,金良雨都从未怪过她为什么没有回过家。
其实本就无人怪她,只是金菲雪从未回头。
那个时候, 金良雨讨厌爸爸,他从小被姐姐教育不允许欺负女孩子,却亲眼看见爸爸的巴掌打在姐姐脸上。
从小练散打的姐姐没有还手, 母亲在他们身边哭泣,嘶吼着:“敢让她出国,我们明天就离婚!”
不过后来姐姐还是走了,爸爸妈妈依旧生活在一起,他还是生活在这个家里,只是家里烂了个窟窿,每当秋冬时节的时候,好像都格外冷些。
金良雨想,还好,当初爸爸妈妈没有离婚。
不然姐姐就要以为父母是因为她而离婚,她该多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