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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情_分节阅读_第132节
小说作者:木鬼衣   小说类别:言情小说   内容大小:749 KB   上传时间:2025-01-02 12:46:24

  她扶着墙壁站起,双臂朝前探寻着,踉跄着地下了楼梯。

  鲜血流淌,浸湿衣襟。

  过路的住客见了,无不骇然。

  苏青瑶蹒跚着走到柜台,隐约看到前方有个女人的影子,应当是店主。她抬手,朝那虚影所在的方向,轻飘飘地勾了下,无力地比出口型:“医院……”未说完,她双脚一软,晕厥过去。

  “小姐,小姐?”店主大喊。“快叫救护车来!”

  众人合力将她送到医院,已是凌晨。负责登记的护士向店主询问患者身份,店主只知道她的姓名,且刚从大陆过来的。这样的事护士见了太多,孤身来香港逃难,没有亲眷,也没有担保人,在医院孤零零死去,连个帮忙送火化场的熟人都没有……她长叹,无奈报警。

  翌日,一名警员受派前往旅店。

  他在那个女人的皮包内,发现她的派司照,派司照内夹着一张便条,上面写有地址。按照地址,警员驱车前往浅水湾,停在一幢别墅前。摁铃,走出一名女佣。警员向她出示证件后,被引入别墅,进到书房。

  男主人端坐书桌后,低头翻阅报纸。

  听到两人的脚步,他抬头,鼻梁上的细边框的眼镜微微反光。

  “怎么了?”

  警员上前,再度出示证件。

  彼此交换姓名后,他拿出派司照,询问对方是否认识这个女人。

  徐志怀接过,看向上头模糊的黑白相片。

  相片中的女人微微低着面庞,小巧的桃子脸,细弯眉,瞳仁极黑,因照相馆的灯光只从一侧打来,使得半边脸明,半边脸暗。

  他右边眼皮一跳。

  “认识,”再开口,嗓音干涩到略微发哑。“她这是……出什么事了?”

  警员不答,反问徐志怀:“请问您二位是什么关系?”徐志怀垂眸,停顿片刻,还是说:“亲属,我算是她的亲属。”警员颔首,解释起来龙去脉。听罢,徐志怀问他要来医院的地址。等送走警车,他立刻叫来司机,开车赶去医院。

  昨夜的雨仍在下,凄凄凉凉地落。

  轿车从山中驶到海岸,又进入闹市。路上,风摇树叶的细响,海潮翻滚的呼啸,电车驶过,叮叮当当的摇铃声,都被密密的雨帘遮挡。徐志怀侧耳倾听,只觉渺茫,一如记忆里苏青瑶的面容,被蒙上了一层轻纱,眉眼、嘴唇、身形,都在岁月的切磋琢磨中逐渐失去了轮廓。

  想着,徐志怀转头看向车窗。

  淡白的玻璃上,倒映着一个同样含糊的面孔。

  也是,太多年了,换作是她,应当也不记得他的样貌。

  他带了点自嘲意味的笑,转回头,靠在皮质的车座,阖眸。

  似被缠绵的雨声淋湿,缓缓的,徐志怀的胸口渗出一抹凉意。

  如果谁也不记得谁,那再度相见,应当说些什么?

  他问自己。

  唯有沉默吧。

  思绪行到这里,胸口的那一股冷意牵住了他。他想:她还活着,他也还活着,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可能……什么也没有了。冷意弥漫,溢出了心房,令他开始往更坏处去想:她身体那么差,能不能活下来,还要打个问号。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徐志怀便心神不宁起来,忍不住思考抵达时,可能会听到的坏消息。他将这些可能发生的坏事逐一排列,一直举例她重病将死……她如果就这样病死,那……

  赶到医院,徐志怀拿到就诊单,看上头说她是急性肺脓肿,去问医生,医生说她天生体弱,从前心肺又有损伤,一时急火攻心,才会晕厥。他刚给她注射完青霉素,但具体情况还得等人醒后,照过 X 光才知道。交代完,医生不忘安抚徐志怀这位“亲属”一句“不要太紧张,积极治疗,最快三四个月就能康复”。

  徐志怀连声称谢。

  交清医药费。转回来时,遇到了查房的护士。护士告诉他,病人已经醒了,问他要不要去探望。徐志怀自然要去。

  他跟随护士的指引来到病房前,驻足门外,伸手轻轻地按在门把手上。

  房门紧闭,徐志怀垂眸,细数起自己的呼吸:一、两、三、四……吐息依次拉长,怕惊扰到门后似的,逐渐微弱。

  直至完全平缓的那一刻,他掌心用力。

  “呼——”

  门开了,苍白的窗帘如海浪泡沫般袭来,因携着冷雨的狂风,上下翻飞。

  徐志怀愣在泡沫里,看布帘震颤,似被骤雨击碎的湖面,荡出层层涟漪。涟漪扩散,帘上的波痕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淡。终于,灌入屋内的南风平静下来,窗帘也缓慢垂落,覆盖在病床,勾勒出一个起伏的轮廓。

  他呼吸一紧,想上前揭开帘布。

  也就在这时,过路的风从后方拉起窗帘,白帆那般高高扬起,为他露出了适才遮挡着的女人。

  匍匐在病床,薄薄的一片,凋敝了的玉兰花瓣。



第一百七十九章 爱人再见 (三)

  “你,”病床上的白影被惊动,缓缓坐起,看向来人。“你怎么来了?”

  徐志怀侧身合门。

  “有个警员拿着你的派司照来找我,说你病重,”他讲着,朝那团白影走去。眼看着要挨到床边,又踌躇不前,停在了几步之外,怕靠得太近,反叫她烟消云散般。“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苏青瑶不愿、也不敢看清他的眉目,便垂眸,叫目光暂时停歇在指尖。

  “不难受,”她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没什么大事,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说着,微微笑,似用指甲在石膏上刮擦出一道僵硬的划痕。她指向病床不远处的椅子,又道:“快坐吧,站着累。”

  徐志怀依言照做。

  于是离得更近,近到膝盖与垂落的被角仅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也正因如此,徐志怀感到一丝局促,迫使他先低头,顿了几秒,才抬头细细地观察起她。

  女人半倚在软枕,乌发垂落,积在泛着死灰的枕面,仿佛一汪早已死去的泉眼。发丝紧贴面庞,勾画出一个瘦窄的心型。徐志怀短促地失神,缘是在他脑海里,她始终是个饱满的小圆脸,而如今颧骨如湖底的礁石,在枯水期显露出来,两腮的线条因此变得锋利,下巴也尖了。

  难怪女佣形容她时,会说很瘦。

  真的瘦了太多。

  徐志怀想着,目光移动,从眉毛划到眼睑。进门后,他就没见到她正眼看向自己,眼帘始终低垂,阴郁的睫毛遮住双眸。这又令徐志怀感到了熟悉。过去,现在,她都是这样,靠在软塌上,低着眼睛,默默地想自己的事。

  男人的目光比画笔还要细,画笔是一涂一抹,成片的,他却是毛笔上的一根狼毫,从额头到脖颈,一丝一丝得去看。

  渐渐的,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开始重合,同样的乌发、小脸、淡如烟的细眉,粉白的嘴唇……但真到了要把她嵌回原位的时候,他又惊觉岁月令视线与回忆之间,生出了许多缝隙。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他开口,“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还……可以吧,”她应答着,嘴里莫名地发干,“你呢?”

  “我挺好的。”徐志怀说。“和从前差不多。”

  苏青瑶低着脸,颔首道:“那就好。”接着就没说话,也没话说。

  徐志怀见状,后背朝椅子的靠背挪了挪。

  他自觉有许多话要说:当年我们在南京分别后,你去了哪里?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那天你来,又为什么留下汇票就走了?

  可这些追问乱如细麻,缠在心头,找不出任何一个话头,能将它们牵引出来。

  的确,电影幕布上的男女主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相见,往往无言。就算编剧想让他们开口说话,讲的也不是过“啊啊嗯嗯”的气音。若是有月亮,这出戏还好排一些,可以借用它的阴晴圆缺,来向对方暗暗诉说这些年的悲欢离合。

  可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白天、雨天,徐志怀只得坐着、看着,任由喉咙里挤满翻飞的词句。

  见他许久不说话,苏青瑶的瞳仁往上,想偷瞟他一眼。然而他一直在看着她,所以她抬眼的刹那,就被抓了现行。

  四目相对,苏青瑶不好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过脸躲避。

  她微微吸气,重新认真地打量起他——他的外貌与从前相差不大,就是衰瘦了一些,胡须的青影重上几分,戴着一副方框眼镜,顶文气的。非说有什么大的区别,是他的神态,像不慎闯入一个摆满宋代青瓷的房间,面皮紧绷着,小心翼翼的,生怕撞碎了什么。

  “你瘦了。”她咽一咽嗓子,说。

  徐志怀唇角上扬,玩笑道:“不是老了吗?”

  “不是,”苏青瑶摇头,“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们都老了吧。”

  “不一样,我是老了,你是……”他停住了,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她的变化。

  长大?太说教了吧。

  成熟?似乎也不妥当。

  最终他轻声说:“你是往前走了。”

  苏青瑶没料到徐志怀会说这样的话,顿时心口发紧。

  “人……总是会变的。”她的指尖轻柔地搔过被单,曲起。“况且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吧。”

  “嗯,在南京。”徐志怀这一声的音量明显大了些,是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可以询问她的话头。“沦陷后,多亏有谭小姐帮忙,我才能离开上海,前往汉口。——你呢?你怎么没坐船去武汉。”

  “去了,去的比较迟。”苏青瑶淡淡地说。

  她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必然要追问下去。既然如此,不如由她主动地说。于是在讲完这句话后,苏青瑶平静地告诉他,自己在南京沦陷前,跟着政府安排的渡轮,平安撤到了汉口,然后在《申报》工作,直到《申报》搬回上海。那之后,她刚好攒够了钱,就跟着一位相熟的女学生乘火车去昆明求学。一路都是很平安的、很顺利的。她凡事只告诉他一个大概,真假参半,好不让他起疑。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苏青瑶自觉不必和他说,说出来,反叫他觉得自己可怜。

  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怜悯。

  好比现在,不论多难受,她都要硬忍下来。

  谈话间,窗外沙沙的一阵声响,急促的雨从古树的肥叶滑落,继而被一阵疾风带走,刮过窗户,窗帘再度涌来,似蚌含珍珠那般,近乎将她完全裹住。徐志怀慌忙起身,拽住帘子一角,几步走到窗边,将它拽回。

  密密的雨,似要将天地缝到一处,

  “怎么不关窗。”他问。

  “想透透气。”

  “关上吧,好不好?”他柔声道。“免得受凉。”

  “好,关上吧。”

  话音从背后传来,徐志怀合拢玻璃窗,在上头看到了她望过来的倒影。

  冷香的,阴郁的一张小脸。

  徐志怀当然知道她在说谎骗他。

  要是真如她所说的,一切顺利,医生又怎么会说她肺部有旧疾?哪怕是他,一个自诩聪明的,真的有钱有人脉,且得偏爱的男人,从头到尾经历了这长达十四年的百年未有的重病,也已是千疮百孔。

  何况是她呢。

  但她不愿说,他也没有资格问。

  他折回去,将正面相对的椅子侧过来,再拉近一些。这下就差不多是完全挨着床单了。再落座,胳膊擦过被单,推出两三道褶皱。苏青瑶低头去瞧,长发顺势滑到身前,柳絮般,不知何时从何处飘来,不经意间扫过他的小臂。夏天,长袖的薄衬衫,袖口捋到手肘。发尾沿着小臂上的青筋抚过,像对着他的嘴唇哈了一口热气。但下一秒,苏青瑶就反应过来,抬手将发丝重新拨回脑后。

  她低着脸,抬眸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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