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下是额角的鬓发,缠缠黏黏,险些勾住舌尖;第二下是眉尾,连带着眼角,他感觉到她紧张得皱起眉头。于是第三下就落在了眉心,然后是眼皮、眼下、鼻尖、鼻沟、上唇。涉水而行,渐行渐深。这不是梦,也不是恨。他重拾呼吸,嗅到一股幽微的香气,是唇舌间呼出的吗?他以吻探求。
唇齿相贴、舌尖相触,如同两块热化了的糖果,隔着薄薄的糖纸,粘连在一块儿,非要扯开也是拉丝的。他也不想再被分开,手臂紧搂住她的腰,脸压过来,苏青瑶能感觉到男人潮湿的睫毛。爱情总在哭泣之后来临。她短而急促地呼吸,舌头在他口中兜圈,被吸吮着,顶在了上颚。
冷而急促的雨声,冷而坚硬的绿珠,冷而含糊的泪水,与炽热的吻一起,贴在脸上,分不清谁是谁。
久别重逢的吻过于激烈,她渐渐喘不过气,近似缺氧,晕头转向地要往下坠。宽大的衣袍先行一步,那牙白的绢、浓紫的花、浅金的系带,寸寸下滑。徐志怀便顺势搂住她,一同降落。相对而坐,苏青瑶膝盖朝右,一条小腿垫在另一条下。徐志怀则是侧坐在她右侧,曲着一条腿,一手搭在膝上,一手从前方绕过,环着她的腰。
隔在中间的珠串彻底乱了套,震颤间,甩过男人的后背,从宽厚的肩膀滑到前端。
苏青瑶前倾,手搭上他的肩头,要替他拨去珠帘。
徐志怀却趁机收紧臂弯,搂紧她。
苏青瑶朝前一晃,下移,环住他的脖子。她睁大眼睛,仔细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要说些什么。但他被她探寻的目光盯得突然窘住了,就什么也没有说,手心扶住她的后脑,再度吻过去。
唇。贝齿。舌根。
绕了个圈。
耳垂。颈子。锁骨。
蔓延而下。
她喘息,揪紧他的衬衣,指尖在后颈扯出一道道折痕。
大雨磅礴的夜晚,万物泯灭了应有的轮廓。
偶有白光闪现,短促地擦亮彼此的肉体,也因此,紧随而来的雷声变得亲切动人。
他说他想开灯,看看她。她不许,脱开他的怀抱,朝后倒去,一手用宽博的牙白衣袖遮住了下半张脸,另一只用手肘撑住地板。含糊且柔和的轮廓,在黑暗里起伏,令他联想到雪后的山峦。
徐志怀低低笑了声:“好吧。”他应着,右手顺势托起手边的裸足,不知是哪一只脚,但他从没有太在意过这件事。如今的苏青瑶也不在意这件事了,只因羞赧,紧紧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手指顺着脚踝向上,先摸到小腿肚,接着是腿窝,然后撩开晨袍的衣摆,中间的三根手指从衬裤的边缘钻入,将它别开。
指腹抚过,她闷哼一声。
徐志怀弯腰,额头靠在她的膝盖。
“这么害羞吗?”他含笑着低语,侧过头,吻落在腿窝。
她察觉到他的意图,掩着脸,颤抖地曲起腿,肌肉也朝上收紧。
徐志怀见状,手腕一转,退出来,自下而上地握住她大腿内侧的软肉。扶牢了,不叫她躲。“放松,放松……”他轻声诱哄着,一声低语是一个吻,依次朝上蔓延,直至腿心,顿住了,毕竟是第一次给她做这样的事。苏青瑶感受着他的呼吸,死死揪住衣袖,指尖发白。
她眼角颤抖着往裙摆方向瞧去,看到他支在大腿的手,上下一模,接着是他硬而直的短发和半个额头。他的头正夹在她的两腿间,匍匐着前进,近、近,缓慢抬起,黑色丛林里露出了他的眼睛。如同一只啄花鸟张开嘴,伸出舌头,用尖而硬的前端,试探着抚过肥厚的花瓣,沾湿本身就微微发粘的雌蕊,然后顺着它,埋进去,往蜜壶里钻。
温热的气息吹到最里,苏青瑶呻吟,脚后跟禁不住踩住地板,朝前踢蹬。
他熟稔地改换姿势,一手搂住她的腰,往上托,一手圈住她的大腿根,朝前拉,这样离得更近。
突然半身悬空,苏青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她两手靠在额头,袖子滑到小臂,倒过来堆在脸上。她带泪,侧头咬住一截白绢,绢上满是紫藤,随着腰肢的来回摇动,米粒大小的花瓣簌簌往她的眼睛里落,很快填满了瞳仁。眼花了,头脑也乱了,她松口,在袖子与袖子的夹缝间大口喘息。
太过刺激,简直是乘着独木舟在峡谷漂流。
“志怀,志怀……”她唤,有一丝哭腔。“慢一点。”
慢点用那把热刀子剖开她的小腹。
徐志怀听闻,停一下,继而如她所言,慢一点、慢一点,细细地扫过去。
伏在地面的雪山融化了,却不见冰泉水,原是被啜饮了去。
她知错,又带着鼻音说:“你别,你别!”
意料之中的屈服,他退出来,解开她晨袍的系带,右手托起脚后跟,握着脚踝,翻上去。裙与袍开到极致,花瓣凋零,从中结出一个饱满的果实。他用食指与无名指将它分拨开,挤进甬道,沿着内壁搅动,再勾出来,满手的汁液。他俯身含住,吃干净,继而在核心戳弄,又往下滑了进去,进进出出,啄食一般。
下体与上身连着一根紧绷的弦,那头弹动,这头便震颤,随着两方一高一低的喘息,二者的频率越发急促。苏青瑶支撑不住,忽而挺腰,腿根夹紧,遮挡面庞的衣袖随手臂往上滑,猛然撂到头顶,手腕往上顶,一秒、两秒、三秒,酸胀的小腹放松下来,手臂也在额角旁画了条弧线,无力地摊平。
他松手,低头用衣袖擦拭嘴唇和下巴,银质的袖扣微微闪光,暗调的银灰色,点缀唇角,反而比水渍更加清晰。
指甲盖大小的反光映入眼中,苏青瑶蓦然红了脸。
她侧身,蜷缩起来。
徐志怀见她竟畏缩到这般地步,哑然失笑。
“起来,地上冷,”他弯腰,吐息呼在她的耳垂。
苏青瑶不言,手肘撑地,缓缓直起身。宽大的晨袍随之滑落,露出白润的肩头,肩上是一条云水蓝的细线,吊着贝壳样的布片,挡在胸前。袖子仍卡在手肘,她知道他在看她,便抬手,衣袖挡住下半张脸,眼眸浮在一条条垂直下坠的紫藤花上,漂过去,一种无声的、甚至于诱惑性的同意。
徐志怀喉结上下一移,突然拦腰抱起她。
雨夜里,昏暗狭窄的公寓,几步路也走出天长地久的感觉。
苏青瑶懒懒地搂住他的脖颈,歪头,倚靠在肩膀。她瞧见他下颌利落的线条末端,残留着淡青色的胡渣,鬼使神差的,她竟将嘴唇贴过去,刺挠得像在亲卷耳,令她忍不住阵阵发笑。
“乖,别乱动。”徐志怀沉声劝阻,脸微低,在她左眉的上端,印上一吻。
苏青瑶反道:“是抱不动了嘛?”边说,鼻尖边在他的面腮嗅闻,从下巴到耳垂,她仰起头,同样是轻轻的吻,吹在他的耳畔。
徐志怀不言,三步作两步,将她抛在床榻。苏青瑶仰天躺在枕头,见他侧身坐在床沿,一条手臂横着,越过小腹,箍住她的腰。她伸直手,指尖落在他的心口,想拽一拽他的衣领,从上而下,第三个纽扣还咬死,她觉得可以再往下一粒。
他要更直接一点,擒住她手腕,牵着往腰间探去。
金属的皮带扣,表皮光滑的腰带,棉质的西裤,赛璐璐纽扣,然后……然后……要她解开吗?
苏青瑶心慌,往后缩。
他见状,欺身而上,膝盖压在床单,小臂撑在耳侧,俯身吻她。
嘴唇压下来,挤着心脏,她想躲,偏生又被禁锢在窄床。他喘息,探入敞开的绢袍,隔着睡裙揣捏着胸乳,摸得它顶起两个尖端,然后拨开肩带,握在手心。苏青瑶闷哼,腿往上抬,不料正撞上进一步男人碾近的膝盖。她腿发麻,忍不住哼唧一声。
他听了,低头碎碎地亲着她的唇角,同时用膝盖前进,顶开并拢的双腿。肌肤与布料磨蹭,被电击一般,腿间酸胀的滋味,顺着脊椎,传到她的头顶。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昨夜梦魂中 (上)
苏青瑶小小地哈气,头侧到另一边,对上他的衣袖,纸白的袖口有一处比别处更为暗沉,是被刚才的热流打湿。
因这个细小的发现,她小腹一下收紧,耸起肩,想往上缩。
徐志怀见了,直起腰,左手握住她的大腿,朝自己的方向猛然一拉。床单皱起来,一道道的纹路,层浪般在交缠的双腿翻滚,停在她心口的右手转而扯开睡裙。“刺啦”一声,老旧的丝缎经不起他的蛮力,裂开一道细长的开口,像笑颜,弯起的淡蓝色嘴唇里,脉脉地含着一粒红豆。他俯身,与那道丝绸的裂口接吻,齿牙衔住那粒豆大的朱蕊,轻柔地研磨,令它像发肿一样的胀大了。
一种酥痒而柔软的滋味,轻飘飘地在脑海飞旋。
苏青瑶受不住,两手扣住枕头两端,十指陷进枕面。一个方便被顺势脱去仅剩衣裙的姿势。她心口随扑洒过来的呼吸起伏,双腿微曲,后脑蹭着软枕。耳畔堵满沙沙声,是暴雨,也是枕头里缝的决明子与艾叶在摩擦。这声音完全盖过她自己嘴里发出的“啊啊”的喘息。但对徐志怀来说,她的喘息要远大过雨声。
他松口,指腹别去连接尖端与唇舌的唾津,掌心撑住床沿,支起身。
跪坐,摘掉眼镜,几下解开手表带,将二者扔到枕边,继而扯下领带,脱去衬衣,“啪”得松掉皮带的金属扣,接下去是塑料纽扣,紧紧束缚鼓起。
徐志怀见苏青瑶躺在身下,垂着眼,细眉微蹙,软绵绵的手不断地挠着枕面,倏忽萌生胁迫她的心思。
他弯腰,握住她的一只手腕,拉倒跟前。苏青瑶困惑地看向他,直至他牵着她的手,再度触到胯下。肉粉的指甲拨到藏在绀青色西裤裆部两道规整的缝纫线后的圆扣,苏青瑶的脸一下红透了。
“你要做就做!”她细声细气地惊叫,手肘夹着被角,挡在胸前,一面慌乱地朝床外挪,一面扬起空余的手,“啪啪”几下,打在胳膊。“不许,不许搞这搞——”话未说完,她一不留神,人朝后仰,险些摔下床榻。
徐志怀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后背,扶回床铺边缘,自己也与她坐到了同一边。
眼对着眼,他似笑非笑地问:“好好的,怎么还打人?”
“谁叫你……谁叫你……”她说不出口,拧眉。
徐志怀轻笑,抬手,掌心覆在她的眉间,因为手大,连带盖住了她的眼眸。
苏青瑶脸热烘烘的,改口嗔怪道:“你爱看自己一个人看,我不要看。”
“那就不看。”徐志怀说着,放下手。
他侧身,再度握住她的手腕,引入被褥下,摸到纽扣,从上到下,一、二、三……孩子也能摸清楚的数字,她眼帘低垂,睫毛微微颤抖着,一粒粒解开,指节擦过里面的布料,火燎般的灼烧感。她想抽手走人,却没能拧过他,被拉着,往深处探去。炽热愈发靠近。苏青瑶心一横,随了他的意愿。于是那东西弹出来,打在手背,顶端仿佛在滴水。这下真要跑了,她猛然收回手,捂着胸口,免去了羞愤欲死的下场。
徐志怀早料到了她的反应,无声地笑了下。
他翻身压倒她。
她小小地惊呼。
已经很湿了,他轻巧地吻着她的脖子,挺腰,顶到最里。苏青瑶深深吸气,感觉小腹阵阵抽搐,仿佛一个灌满热水的陶壶,被用硬木塞堵住了壶口,然后颠来倒去地摇晃,晃得水流溢出,顺着木塞一滴滴往外淌。
“志怀……”她扭捏地唤他。“有点难受。”
“哪里疼?”他停下。
“肚,肚子。”
徐志怀听闻,掌心盖在肚脐,问:“这里?”苏青瑶晃晃脑袋。他上移,挪到胃部,又问。她依旧摇头,眸子水盈盈的。徐志怀猜出她的意思,掌心捂住小腹,慢慢地退出来,留前半段在浅口处厮磨。很快,她松弛下来,又逐渐地转入沉迷,似是一个赌徒,虽金盆洗手多年,但只要重返赌场,勿需太久,就又会被套牢了。
她喘息,夹住他的腰。徐志怀狠撞几下,退出来,继而弓起背,伏在她身上,以深深浅浅的频率来回探查。腰动得快而有力,她也被撞得左摇右晃,一下仰起脸央求要接吻,等他吻住了,她又不受控地转过头,倒向左侧;一下又深深低下头,小猫要跟主人碰头那样,顶着他的肩膀。
意乱情迷到这个地步,谁都有被冲垮的感觉。
徐志怀单手撑在她耳畔,另一只手忍不住扶牢了她乱动的脸,去咬她微红的脸蛋、圆润的下巴和细嫩的脖颈。面对眼中可爱到一个地步的事物,总会萌生施虐的冲动。他在浅处徘徊,会用力地吻,突然走到深处,则是轻轻地咬。
两个地方同时进攻,苏青瑶眼前闪动出零星的白点。她吸一吸鼻子,忽而轻声抽泣起来,后脊的那根弦陡然拉紧了,甬道如正在吞咽的喉咙,本就深深含着一块硬物,结果小舌一动,将它往更里的地方一送。
收缩的感觉,立刻传到他那头,徐志怀闷哼,停在原处。
他见她眼光失神,小臂揽着后颈,扶起她,坐到自己怀中。她两条胳膊虚虚地环住他,脸在靠在肩上,随他而起落。面对面拥抱,肌肤紧贴,彼此不留一丝空隙。深而慢的十余下,徐志怀仍嫌不够,便让她背对自己。跪是跪不稳了,他扯过乱得分不清边角的被褥,垫在她肚脐,从后头进去。
快感一浪一浪的拍过,到现在,是要溺死人了。苏青瑶脸靠着枕头,脚趾蜷缩,小腿细微地抽动。他往前进,喉间发出低微的“嗯”音,一下重过一下。她的脸也就一下下地往枕头里埋。
苏青瑶毫不怀疑会在高潮的那一刻将自己闷死。毕竟极致的快感有着近似死亡的眩晕。好比哈姆雷特演到最后的宴会,群贤毕至,毒酒、阴谋、背叛与复仇,戏剧抵达了最高处。雨声急促如鼓点,恍惚间,有人亮出长且坚硬的佩剑,伴随粗重的喘息,刺中她的后腰,贯穿了小腹。
苏青瑶先是头皮一麻,随后这令人失神的酥麻感迅速传遍全身。她彻底软了,双目涣散地侧身倒去,匍匐在床榻——在一处微缩的舞台。
于是大幕闭合。
许久,帘后传来一声,“啵”!
近似水沸的声响。
他抽身,拧开床头柜上的珐琅小灯,拾起被挤到角落的衣裤,替她擦净腿心。
而她伸出双臂,要他躺过来。
徐志怀依言,搂住苏青瑶,手心抚开她粘在脸上的发丝,又勾起小指从嘴角撩起一缕。
拉开被褥,躺下,肌肤在被子下摩挲,像沙锤,摇出稀碎的尾音。
事后总是神思混沌。苏青瑶枕着他的手臂,默默听着雨流。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想抽烟。但肺炎才好没多久,不能又把自己害进医院,她便拽着被角,翻身,想以吻代替。
苏青瑶伏在他身上,唇贴着唇,舌尖钻入,撞到了牙齿。她退出来,嗔怒地瞪他一眼。徐志怀发笑,掌心压着她的后脑勺,反过来吻她。热腾腾的舌闯入她的口中,上下摆动,搅出津液,又牵着她的舌头渡到自己这边,跟要咬掉她的舌头一样,吞咽着。苏青瑶呼吸吃紧,手指朝上摸索,触到他颤动的喉结,觉得这像他的另一个心脏,在指腹下勃勃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