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小说网
最新小说 | 小编推荐 | 返回简介页 | 返回首页
(好看的言情小说,尽在久久小说网,记得收藏本站哦!)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加大 ]   
选择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窃情_分节阅读_第44节
小说作者:木鬼衣   小说类别:言情小说   内容大小:749 KB   上传时间:2025-01-02 12:46:24

  过不久,那头接起。

  “喂,这里是维安诊所。”

  谭碧歪头,夹住听筒,突然捏着嗓子叫嚷起来。“哎呀,哎呀!难受死了!我没有男人——难受死我了,这可怎么办呀。郎中,想男人的病要怎么治啊!”

  那头沉默良久,长吁一口气,无奈又正经地回复:“谭小姐,这么晚还不睡,是有急事吗?”

  谭碧噗嗤笑出声,缓了好一阵才镇定下来。

  “贺医生可精贵,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她调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贺常君顿了顿,忽而脸红。“谭小姐,您少捉弄我。”

  谭碧轻轻说:“等什么时候,你这不识趣的家伙来嫖我,我就不捉弄你了。”

  她说完,对面却不接话,听筒细微的电流杂音里隐约传来男人的呼吸声,谭碧的心冷不丁一紧,似是被这漫长的寂静逼得略有些慌,又有些痒,总之,很怪。

  “好了好了,跟你说正事。”她连忙开口。“阿瑶打电话给四少,没打通,就托我来带话,大概说四少办的报纸有毛病,想问是他的意思,还是学生的。”

  “行,我回去了问他。”贺常君说。“哦,谭小姐,我在南昌路那家小书局定的报纸,你替我拿了吗?”

  “取来了——你着急要?”

  “没事,不着急,我就问一声。”贺常君嗓音不自觉低了几分。

  “那没别的事情了?”谭碧似有意,似无意地对他这般说。她讲话,总有股懒洋洋的骚狐狸气,带着苏州人的软糯口音,尾音上扬。“没别的事,我可挂了啊。”

  对方不解风情。“嗯,你早点休息。”

  说罢,挂断。

  谭碧愣在原处,眉头缓缓蹙起,又渐渐平缓。

  最终,她发出一声轻笑,仿佛朦胧微雨笼罩下,枝头鲜亮的喜鹊。

  至于贺常君,他面对着放回电话机上的听筒,长长呼出一口气。也不知在想什么,面色凝重,玳瑁边的眼镜架在鼻梁,镜片微微反光。

  他抿唇,忽而将手伸进抽屉,拿出一盒火柴,又翻出一个走停的旧怀表,棕黄色的壳子盘得甚是光亮。

  贺常君摁开怀表,对着电灯泡,隐约可见内侧镌刻两串长短不一的线条和小点,密密麻麻。从右到左,半圈,从左到右,又半圈。

  他看了几眼,又关上怀表,塞回抽屉。

  紧跟着,他打棉布长衫的夹层里取出一张皱到不成型的纸条,其上赫然写:加紧组织群众政治斗争,加紧宣传武装夺取政权。

  他盯着它,两手划亮一根火柴,镇定地点燃。

  驱车回到公寓,贺常君开门,瞧见于锦铭正在打电话。

  他赤着脚,西裤扎着丝质衬衫,可能是要去洗漱前,接到了电话,袖管一直撸到胳膊肘,胸前一排纽扣,开到了腹部。他那不太显的棕金色短发,被顶头的电灯泡直直照着,底下的黑棕托着一片暗金,恍如浮光。

  于锦铭听到响动,也抬头看向室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哥,爹是什么个态度?”他转回去问。

  贺常君见状,走到于锦铭身侧。

  这时,他又讲:“放心,我年底肯定回南京,已经跟小队长打过招呼了。报纸这事我能处理,你多注意身体。”

  他聊完,抬起头望向贺常君,道:“你怎么才回来。”

  “去丝厂做义诊,忙到现在。”贺常君说。“于锦城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我那个健康报出了点问题。学生们也不晓得从哪里征来的稿,看里头骂得痛快,铁了心要印刷出去。结果今早被有心人传到市政府了。”于锦铭耸耸肩膀。“还好被我哥的熟人及时截下,一个电话打到总统府,通知了他。我紧急去撤,发出去的量不大,勉强止损。”

  贺常君啧了声。“这招够阴的。”

  “可不。”于锦铭挑眉,两手插兜。“老阴逼一个!”

  “我本来也要和你讲这件事——苏小姐今儿看到报纸,想提醒你的,你那会儿大概是出去撤报了,没接到电话。她后来打给谭碧,谭碧又转到了我这儿。”

  于锦铭听了,牵起唇角,细不可闻地念了一句。“她心里有我……”

  贺常君没听清他的嘟哝,继续说:“锦铭,你在上海结仇了?还是有人对于将军有意见,牵连到你——”

  “我在上海的对头还能有谁。”于锦铭扬起脸,微笑道。“都说是老阴逼了。”

  贺常君愣了愣,反应过来,语气顿时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那你打算怎么办,回南京去?我早说过,你跟苏小姐不行的,她是有夫之妇,你不听,非往跟前凑,就找死!”

  “说什么呢,常君,我是会当缩头乌龟的人?”

  于锦铭说着,就近拖过一把椅子,将椅背朝向贺常君,自己反向骑着坐下来,两条手臂挂在椅背。

  “我爹从小教育我——不怕打架,就怕打输,打赢吃糖,打输挨揍。”

  贺常君推了下眼镜,不答话。

  于锦铭以为他是嫌自己说话太过轻浮幼稚,揉揉鼻子,正要站起。贺常君上前一步,两手压在椅子左右两角,居高临下地看向于锦铭,浓眉下大而干瘪的眼睛,似是闪动着异样的光。

  “我听女工们说今年纺织业行情不好,可能裁掉一批冗员,工钱也推迟好几个月了。”他低声说。“你倒不如劝学生把精力转到这上头,总比口无遮拦地骂政府好。”

  于锦铭笑了一笑,道:“别说了!他们还在为我下午紧急撤报的事生气,骂我是小瘪三,是政府走狗,叫我把资助的脏钱全收回去——可不敢触霉头。”

  贺常君收回手,交叉在身前。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轻轻问他:“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资助学生?”于锦铭胳膊肘支在椅背,手心托脸,笑着回答。“常君,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这人做事从不后悔。”

  贺常君极低地垂下头颅,又猛得高高仰起。昏黄灯影下,他清瘦的身姿像一支飘荡的芦苇,弯下去,仰起来,眼眸深深凝望着天花板。

  “怎么,工作不顺心?”于锦铭问。

  “嗯,不顺。”贺常君也抽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慢慢地说。“这世上人太多,虽同是学医,但总归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行径。锦铭,你了解我,我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可有些同行,你说错,他确是照着书本理论给人治病,但你说对,我却如何也看不惯……所以我这几日总想,也许大同社会,终归只存在于人们的幻想……”

  于锦铭宽慰:“常君,你少自寻烦恼。上海待不下去,我们大不了改换阵地,回南京,我替你找门路。钱不是问题,反正我有一口吃的,肯定分你半口。你医术精湛,只是缺少契机。”

  “或许……”贺常君看看友人,垂眸。

  于锦铭见他这颓丧模样,心中颇不是滋味。

  他站起身,调转话题。“吃饭没?我发现一家馆子,铁锅炖做的不错。”

  贺常君摇头,也起身,随他出门。

  八点后这一片市民区限电,故而各家纷纷点起煤油灯,天幕漆黑,闪着星点,踱步其中,只觉周遭一切皆是晦暗不明,看不清前路。

  于锦铭与他并肩走着,忽然,两人听见身旁的窄巷传来哐啷哐啷的声儿。于锦铭朝声源望去,恍惚瞧见一个佝偻的人影提着铁桶,一歪一扭地朝巷内跑。紧跟着,一个老阿公推开门,抄起布鞋,吊着嗓子冲黑影骂:“他娘的!共党的传单贴我大门上了!”

  于锦铭觉得可乐,一下笑出了声。身旁的贺常君似是被他感染,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两人各笑各的,却也笑作一团。



第五十一章 热风 (下)

  隔了几天,贺常君要去丝厂通知体检结果。于锦铭这头跟学生们的矛盾还在僵持,又没等到苏青瑶的电话,便主动提出跟他一起去工厂。

  年轻人的热血冲上头甚是吓人,尤其他们知道于锦铭父亲属奉军后,更要反过来大骂他是卖国贼之后,一脉相承地爱惜性命,不肯为这个国家坐牢。

  于锦铭不屑辩解。

  他众星捧月惯了,素来不在乎别人的议论。

  驱车抵达丝厂,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红砖墙,活像个口袋,将厂房整个兜进去。进厂的铁门有两个请愿警驻守,二人拦下轿车,看过贺常君出示的证明,相互一点头,准许放行。

  驶入,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展现在眼前,主路两侧是棺椁似的四方建筑,其后蔓延出几条小道,连接着低矮的建筑群。贺常君给于锦铭指了几处,告诉他哪里是工房,哪里是饭堂,最规整的灰黑色砖石建筑是车间,分单双数,东边是一三五厂,西边是二四六厂,但他没进去过,所以也讲不清具体情况。

  他们停在一栋洋房前。

  里头一等的纺织工程师说厂房的管事在第三车间,两人只得再转出去,到厂子里找。刚进门,大团滚热的雾气猛扑过来,于锦铭挥了两下胳膊,驱散在面庞撕咬的水蒸气。一片片吊在头顶的电灯照得车间内通体明亮,伴随轰轰的机械运转声,仿若身处雷云之中。

  这时候,汽笛突得发出两声呜呜地吼叫,继而是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车间一阵骚乱,但很快,吞云吐雾的纺纱机停止运转,女工们谈话声逐渐上涌,叽叽喳喳地响。于锦铭抬头,透过未散的水雾,看见二层亮着的办公室出来一个男人,宽大的成品西服上是一道一道的皱纹。

  “大伙应该都听说了,由于国外丝织品跌价,小半年来,这几个丝厂一直在亏本。所以咱们厂打下月起,工钱打九折,日延长工时两个钟头,改成五进七出,多两个小时。”他伏在栏杆上,冲下头说。“但不要灰心,大老板还是很公道的。他讲了,接下来半年,要在各个厂房间开展比拼,做得好做得多,那就有奖金。多出的两个钟头也不叫你们白干,正常算工钱,多劳多得,肯干的,赚的保证比从前多。”

  有不服管的呛了句。“少他妈放屁,要扣钱直说……”

  “能干就干,不干就滚蛋。”男人顿时发了怒。“现在这个行情,各个厂都在裁员。大老板还留着你们这帮好吃懒做的东西,已经是发善心了。这里不养闲人。”

  他刚说完,周遭巡视的女荡管一个健步上前,将适才抗议的女工揪出队伍。是个小姑娘,穿褪色的湖蓝色短衫和灰黑色长裤,看个头感觉十四五岁,勉强跨过童工门槛。她怒视,两手冲荡管抓去。荡管也不客气,提起她的胳膊,一脚踢向后腰。

  于锦铭皱眉,上前半步。贺常君下意识拉住他的胳膊。于锦铭回望,摆摆手。贺常君放开他,他两手插兜,沉默地站在原处。

  “我再说一遍,能干就干,不干就滚蛋,越远越好!”男人重复。“所以能不能干!”

  似是被威慑到,人群间稀稀拉拉冒出几声应和。“能干……”

  “大点声!”

  “能干!”应答的音量骤然大了,个个像嗓子眼里糊了一口血痰。

  “行,回去干活。”他满意地点头。

  贺常君趁机举起胳膊,叫了一声。管事这下注意到贺常君,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纺纱机重新开始运转,细雪般的棉絮与滚滚浓雾呜得一声,吐到到处都是。

  于锦铭随贺常君去二层,低头望向车间内的女工们,一个个并肩圈在车间里,手中划过一根根纱,一根根线,看去,不像人,像关在围栏里的猪猡。

  每日大约四角的工钱,干十几个钟头,这样少的工资在上海讨生活,如何买得起房,做得起新衣,弄得到饭吃呢?但转念一想,外头想进厂进不来,最后流落街头成了地痞流氓,或是暗娼野妓的,也很多。

  再往上,浓雾模糊了他的视线。

  贺常君无意久留,从随身的手提箱内取出检查报告,递出去。此次体检由几家诊所联合举办,主要针对未满十四岁童工的体格检查,包括身高体重、心肺功能、呼吸道、淋巴腺等,还有车间工人里泛滥的性病。

  “贺医生辛苦。”管事很客气。

  “我刚才听你说今年丝织品销路不好,这方面是不是要降价?我最近打算重装一下寓所。”贺常君有意无意地问。

  “主要是外销,国内市场还是日企占大头。”管事说。“大老板前几日开会还讲,美国股市崩盘后,整个市场都颓废了,到今年也没好转,再加打沪战……”

  说罢,他又望向于锦铭。“这位是?”

  “于锦铭。”说着,他主动伸手。“学飞行的。”

  “航空工程?”

  “飞行员。”

  “啊呀!失敬失敬。”管事赶忙起身与他握手。

  于锦铭笑笑,随口问:“对了,你们大老板是谁?没准我还认识。”

  “我们老板也刚转到上海,工厂主要在杭州。”管事道。“姓徐,宁波帮里的徐老板。”

本文每页显示100行  共158页  当前第44
返回章节列表页    首页    上一页  ←  44/158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
小提示:如您觉着本文好看,可以通过键盘上的方向键←或→快捷地打开上一页、下一页继续在线阅读。
也可下载窃情txt电子书到您的看书设备,以获得更快更好的阅读体验!遇到空白章节或是缺章乱码等请报告错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