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你亲口说,是忘记了,还是反悔了。
林姰这个人,吃软不吃硬,遇到很硬的人,她会硬刚,可是遇到温柔点的,就会完全失去招架能力,比如现在,心脏好像被那么轻飘飘的几个字戳了个稀巴烂。
也就是这时,裴清让起身,低声询问:“饿不饿?带你去吃东西。”
林姰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民政局就要下班。
她想也没想,握住裴清让冷白的手腕往民政局的方向走:“我们去碰碰运气。”
手腕处的衬衫袖口被他解开了,随意往上挽了几道。
她的手比他的小很多,陌生的体温侵袭,血液升温一路流向心脏。
进了民政局大门,前面还有一对新人,也算是赶上了。
林姰松了口气,又猛地想起什么:“你空着手来的?”
裴清让不明所以:“我还需要带什么吗?”
林姰视线下移,那只修长而骨节清晰的手里,只有身份证和户口本,并没有其他。
“你没让律师拟一个婚前协议吗?就是保证离婚我也分不走你半分钱的那种?”
裴清让觉得好笑,无声弯了嘴角:“不需要。”
这人的心是不是太大了。
林姰忍不住感慨:“你也就是遇到我。”
裴清让漫不经心瞥她一眼,嘴角勾着:“换做别人我也不会来领证。”
他说话的时候情绪很淡,声音也是冷的,感情从不外露,让人捉摸不透。
好在林姰不是会自作多情的人:“也是,别人有没有在民政局上班爱找茬的堂姐。”
这是林姰第一次来民政局,持着观光的心态,发现现在领证也要很有仪式感,比如前面的女生甚至戴上了头纱,并嘱咐跟拍的摄影师,记录领证的每一个瞬间。
她和裴清让就只是来“例行公事”一下,冷静得过分,显得很格格不入。
原生家庭的关系,林姰对婚姻偏见很深:“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一定要领证呢?”
“一辈子那么长,怎么可能长长久久喜欢一个人?而且,结婚不是一地鸡毛的开始吗,为什么非领证不可呢?”
裴清让无可无不可:“如果你不想领我们就不领了。”
林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那些彼此喜欢的人,为什么需要这么一个小红本,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不是更自由更舒服嘛。”
“是因为不想分开。”
“嗯?”
林姰侧过头,对上那双清绝深刻的眼睛。
裴清让漂亮的嘴唇动了动,声线轻而凝定:“领证是因为不想分开,这辈子就认定这个人。”
是这样吗?
在林姰的眼里,婚姻意味着捆绑、束缚、责任、牺牲、一地鸡毛、传宗接代,总之与爱无关。
可不知道他的眼神太认真,还是清冷嗓音放得柔软,以至于心尖的某块位置,像是被羽毛轻轻触碰了下,变得柔软,慢慢塌陷。
前面的新婚夫妻宣读誓词,拿着结婚照激动拍照留念,甚至男孩子已经热泪盈眶,林姰无法理解,全然是旁观者姿态。
她偏了偏脑袋跟裴清让说悄悄话:“那个掉眼泪的小伙子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没什么夸张的。”
怎么会开心到流泪,林姰从没有过这种体验:“其实我还挺好奇跟喜欢的人领证是什么感觉的。”
裴清让没回应,她问:“你不好奇吗?可惜你只能体会到跟不喜欢的人领证是什么感觉了。”
没有感情纠葛的好处就在这,心里没有负担,说话也就不用有所顾忌,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好奇。”
“为什么?”
裴清让惜字如金:“不需要好奇。”
人类只有对体验过的事情才会觉得“不需要好奇”吧?
在民政局下班前的最后时间里,他们领证、念誓言,走完流程不过五分钟。
当红色的结婚证被递到手里,裴清让有一瞬间
的怔忪,目光甚至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软。
林姰也打开看了眼,红底照片上穿白衬衣的裴清让帅得让人失语。
如果说有什么想法,那就是——这个人是她的丈夫了,是不是可以合法睡觉。
而后被这个无意识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掐灭。
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最近遇到裴清让,思想这么有问题。
她不得不承认对他有点感觉,但这种感觉停留在见色起意的层面。
即使是假结婚,结婚证上的钢印和合影,都让人有些感慨。
总归是往前迈了一步,虽然他们领证并不是为了“不分开”。
总要有些仪式感吧?
于是视线相触,林姰落落大方伸出手:“合作愉快。”
裴清让回握她的手。
目光清淡,声线干净,最终说的却是:“新婚快乐。”
第14章 随时喊停
——新婚快乐。
他平时说话的语气总是散漫,因为什么都不在乎所以透着玩世不恭,可是这几个简简单单的字音被他咬得清晰、带几分认真,落在耳边甚至有种难言的温柔。
林姰仰起脸,对上那双天生锋利的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低垂,这样看人的时候,竟然有种把她好好放在心上的错觉。
这张结婚证对她来说不过是废纸一张,跟与人合作签下的合同无异,可心脏还是因为这句“新婚快乐”不受控制地颤动。
一句“合作愉快”,意外换来一句“新婚快乐”。
她不禁庆幸他们是彼此不喜欢的关系,但凡裴清让有一点喜欢她,这一刻应该是会伤心吧。
所以她才要找一个不喜欢她的人,这样就能省掉很多麻烦。
她可以随心所欲、不必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否有伤害别人的可能。
林姰把结婚证放到包里,有种潦草把自己交代了的迷茫:“你说,换成一对相爱的正常情侣,领证当天要做什么?”
两家人一起吃饭?又或者是二人世界?
亲吻拥抱做尽亲密事、而后说一句“你终于是我的了”?
裴清让显然也没有这种经验,只是问她:“要不要去奶奶家吃晚饭?”
林姰本来想说不了,她今天没有午休、测了一下午数据,巨累巨困。
“奶奶知道我们今天领证吗?”
裴清让轻点头。
“领证当天各回各家好像会有些奇怪,”林姰干脆决定,“那我们一起去奶奶家吧。”
车开进临江别墅的院子。
林姰还没有按下门铃,门已经从里面打开,盛秋云笑眯眯道:“领证啦?”
裴清让在长辈面前,不见任何锋利棱角,有种令人心痒的温柔乖巧:“嗯。”
手被.干燥的掌心握住,林姰低头,对上盛秋云慈祥温暖的目光:“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那种发自内心的亲昵和欣喜,让她很难不心生愧疚。
“饿不饿?还有几个菜,饭马上就好。”
说着,盛秋云又要进厨房,被裴清让拦下:“我来,您歇着。”
高高在上的人洗手作羹汤,哪有半分小说里写的霸道总裁的样子。
“那我给你打下手,”林姰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于是林姰靠在门框上,光明正大欣赏“新婚丈夫”的美色。
男人黑发蓬松,衬衫长裤把本就优越的身形修饰得更加锋利挺拔,挽起的衬衫袖口下手臂线条干净有力,侧脸更是一绝,鼻梁长那么高、不知道接吻的时候还能不能碰到嘴唇。
林姰鄙视自己为美色所惑,但也庆幸裴清让不会读心术,如果他会的话,肯定不会跟自己领证,这么看来,他可真是上了一搜贼船而不自知。
他爸妈是怎么把他养得这么好的?
也是这一刻她意识到,她从未听他提起妹妹以外的家人。
于是随口多问了句:“你爸妈知道你领证吗?”
裴清让从冰箱拿出食材处理,言简意赅:“他们离婚又各自再婚,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
林姰“哦”了声,这才是她眼里婚姻该有的样子,所以她并不惊讶。
难怪之前裴樱说,如果哥哥不会做饭,他俩就饿死了。
“那你爸也不回来看奶奶吗?”
“奶奶其实不是我和裴樱的奶奶。”
他们明明看起来感情非常好。
“那是?”
“裴樱成年前动过一个很大的手术,奶奶是她的主治医生,我拿不出医药费的时候,是奶奶帮忙垫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