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真的没有什么浪漫细胞,又是个钢铁直女,这剧情对她来说太过无聊,远远没有裴清让好看,林姰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
暗恋剧情还在上演,裴清让肩膀蓦然一沉。
睡着的林姰不经意间,脑袋歪在他的肩上。
总是倔强不屈的眼睛,总是不经意伤人
的嘴唇,睡着却显得毫无防备,发丝柔软,扫在他的下颌脖颈。
他的呼吸变得轻而又轻,时间仿佛被人按下暂停。
是不是叫醒她才不算逾矩。
可最后也只是不动声色调整姿势,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高中时他们离得最近的时刻,是台风天的公交车上。
坐在身边的女孩很快睡着,脑袋不受控制地向前倾。
他伸出手,在每一个加速减速的瞬间,怕碰到她,又怕她碰到,最后也只是把手垫在她的脑袋和座椅之间,熟睡的人浑然不觉。
而现在,她靠在他的肩上睡着,是他名义上的新婚妻子。
投影被关掉,世界轻如羽毛,狗狗趴在他的腿边睡着,窗外雨声变成遥远的背景音。
裴清让看着睡熟的林姰,回答了刚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放软的语气里,是无可奈何又甘拜下风的温柔:“会担心她有没有淋雨。”
第25章 生日快乐
之后的一周时间,裴清让都在出差。
林姰手里的项目毫无进展,东恒明确表示她们要自研智能座舱、不用任何科技公司的“成品”,并且已经在和苍梧接触,准备用他们最新的「图南一号」。
也因此,她成为闲人一个,被方茂森安排一堆dirty work,都是些需要多个部门合作、推诿扯皮、耗时耗力的工作,比起容易出错且更容易得罪人,但凡她的心理素质差一点,恐怕早就哭着回家找妈妈。
那方茂森扶正陈万豪的目的就达到了。
旁边的粥粥早就看不下去:“姐姐,要不你和我一起辞职考公务员吧?”
林姰摇头。
上学的时候,他们说女孩子学不好数学,林姰就次次数学考满分;他们说女孩子学不好理科,她就考到理科全校第一。
她自己放弃可以,但是被别人逼到放弃不行,她的心里有一股气,不允许她向任何人低头。
她很认真地对粥粥说:“你要是决定考,现在就认真看书复习,能做的工作我都可以自己解决,但我要再试试,万一能行呢?”
粥粥吸了吸鼻子,其实林姰看起来完全不是温柔的人。
入职之初她就听说产品部有个漂亮姐姐,直接把上司骚扰她的微信截图邮件抄送全公司的人,是“不服就干”的那类人,偶尔大家也会在背后评价她是清高孤傲的官二代、不好接触。
其实不是的。
林姰自己没有胃口吃午饭,却不会忘记给她点她最喜欢的鳗鱼饭外卖;自己忙得焦头烂额,还不想耽误她的前程、让她安心备考。
其实她只是她手底下的小小实习生,都不敢想象,如果林姰真的爱一个人、会对那个人多好。
家门打开的那一刻,狗狗已经等在门口,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让人心脏融化、烦恼顿消。
林姰蹲下来揉了揉狗狗的脑袋,下意识往沙发的方向看,不见那道懒懒散散靠在那打游戏的身影。
这才想起,裴清让飞美国了——苍梧芯片一百多家供应商遍布全球各地,一旦某些国家发动贸易制裁对苍梧断供,那么大一个公司就会举步维艰。
自己的那点压力跟他的比起来,非常微不足道。
他已经离开一周,客厅没有他买的鲜花,厨房也不会自己做出好吃的饭菜,投影仪播放的网剧无人吐槽,空气里甚至已经没有他身上如同雪后雾凇的香气。
是不是离婚之后,就会是这样。
林姰莫名觉得心里发空,原本热爱独居的人,竟然因为家里少一个人而不习惯。
甚至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拿出手机点开他的对话框,输入文字: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不是什么好的苗头,她应该适应裴清让不在,而不是适应他在。
可消息删除手机放下,脑海还是自顾自冒出一个念头:裴清让说要出差的早晨,她不应该只是点头说好,应该多问一句归期的。
现在问就很突兀了。
林姰把手机倒扣在沙发,闭上眼睛放空大脑,累得连晚饭都懒得去做。
裴清让上班都不累的吗?怎么每天下班回来都能做出那么好吃的饭菜。
停。
为什么她会想起他,并且一直想起他。
再睁开眼,落地窗外灯火通明。
林姰睡眼惺忪拿起手机看时间,屏幕显示的日期让她微微一愣。
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竟然是她的生日。
外婆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上次过生日还是十六岁,都没有成年。
那天外婆给她煮了西红柿鸡蛋面,自己擀的细细的面条,因为加了鸡蛋所以特别劲道,西红柿一点一点去掉了外皮,出锅的时候点一点香油撒一把葱花,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林姰起身打开冰箱,被里面充足的物资震惊到。
她不知道冰箱是什么时候被裴清让填满的,他是怕她饿到吗?从新鲜果蔬到甜点饮品一应俱全,而在今天之前她没有一次打开过。
她从里面取出西红柿和鸡蛋,面条没有现成的,决定自己做。
只不过第一次尝试,水、鸡蛋、面粉的比例控制不好,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鸡蛋,最后面团没有成型,人已经手忙脚乱。
从小到大爸妈工作忙,都是外婆给她做饭。
外婆唯一一次吃到她下的面条,是她心血来潮,水还没开面就下锅,最后煮出一锅惨不忍睹的浆糊,底下还糊了……可外婆吃得干干净净,说第一次吃阿姰做的饭,外婆好开心。
如果今天是她十六岁的生日,如果外婆还在,多好啊。
林姰鼻头一酸,眼睛发热。
再去看手上黏糊糊的面团、弄得到处都是的面粉和鸡蛋,突然就想算了。
过什么生日呢,生日又有什么可快乐的呢。
不会再有人像外婆一样,觉得这个日子需要庆祝。
她把不成型的面团扔进垃圾桶,连同自己汹涌而至的委屈和难过。
垃圾袋系上死结,就在准备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密码锁被人从外面按下。
林姰抬头,猝不及防和开门的人对上视线。
她下班在沙发上睡着、头发没有再梳过,所以很乱,脸上还有几道慌乱中弄上去的面粉,身上是非常幼稚的T恤运动裤,跟她平日出入写字楼的精英形象非常不符。
而风尘仆仆回来的人却不是这样。
裴清让一身出席正式工作场合的正装,白色衬衣黑色长裤,领口在喉结下方弯折出锋利的弧度,领带也难得打得一丝不苟,通身吓死人的贵气,配上那张过分淡漠的俊脸,说刚是从T台走下的男模也有人信。
而这个冷脸西装帅哥,怀里是一束花,修长指尖还勾着的是大大小小几个纸袋。
“怎么,不认识了?”裴清让低头看她,疲惫声线里带了调侃的笑意,落在耳边格外磁性。
林姰脑袋慢了不止半拍:“不是出差了?”
“嗯,”裴清让把东西放到餐桌,“刚回来。”
食物的香气从他拎回来的纸袋里飘出来,见到好吃的林姰就很开心:“这下不用点外卖了!”
裴清让脱下西装外套,又去解领带——那细细长长的手指特别白、扣着领带往下一扯,手背青筋脉络清晰,视觉冲击强悍,简直勾人不自知。
“如果我不回来,你就打算吃外卖?”
林姰这个手控艰难地移开视线。
她没有说今天是她的生日,也不可能说刚才她手擀面做得很失败又很想外婆、差点就要掉眼泪,只是无所谓道:“今天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作……”
“工作日”三个字还没有说完,她在高高低低的纸袋中间,发现一个透明盒子。
盒子里面是非常精致的冰激凌蛋糕,来自她高中最常光顾的那家——因为价格昂贵又实在美味,考试考得非常满意的时候,她才会买一小块奖励自己。
她不让自己多想,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突然想吃冰激凌蛋糕吗?”
裴清让把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又把袖口往上折了两折,刚才看着还是禁欲精英,这会就是个散漫公子哥,他淡声纠正她:“是生日蛋糕。”
习惯希望落空的人,是不敢随
便去期待什么的。
林姰垂着脑袋看久违的生日蛋糕,小声说:“外婆去世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为什么?”
“因为在我出生的那天,妈妈在经历非常彻底的痛苦。”
小时候林姰所了解的“生孩子”,是电视剧里的女性惨叫、婴儿啼哭,而后画面一转,婴儿躺在母亲身边,所有人都笑容满面。
可现实不是电视剧,那些无法言说的痛苦不是画面一转就可以消失,只会绵绵不绝、伴随后半生。
生育时的撕裂、侧切、骨裂,生育之后的漏尿、腰痛、各种后遗症,以及因为生下女儿被婆家责难、在月子里哭红眼睛……都伴随她的出生而来。
所以,她的生日有什么好庆祝呢?
只有外婆会给她下一碗自己做的手擀面,为她的出生感到高兴。
“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你爸妈的选择,你有什么错?”
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很轻也很软,让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裴清让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那干净到冷淡的眼神里,却有种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坚定:“你爸妈不给你过,我给你过。”
他把打包的食物一样一样装盘,每一样都分量不多,每一样都是她的心头好。
所以,鲜花是给她的,蛋糕是给她的,他出差提前回家也是为了给她过生日。
林姰一直很会应对各种伤害,防御机制的战斗力极强。
不管是出国留学时还是参加工作后,没有人能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