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苍梧发展速度跟坐了火箭一样,太意气风发也太锋芒毕露,国内市场一下被抢走大半,几乎是虎口夺食,很难不被盯上,棘手的是,芯片这条产业链条太长,又涉及无数个国家,苍梧不具备独立生产芯片的能力。
“苍梧现在的处境很难吗?”
“还好。”
裴清让轻扬眉,半开玩笑似的说了句:“如果哪天我破产了。”
他心无旁骛地看着她,那双总是意气风发、仿佛蕴藏着无数希望的眼睛,难得流露出某种困顿的、迷茫的情绪,这么一个清清淡淡的眼神,却让林姰的心脏如同被什么猛地刺了一下。
“没关系,”她的手指顺着裴清让流畅的下颌下滑,眼里没有半分笑意、以至于看起来很严肃、很认真,“我还攒了点钱,虽然不多,但也有七位数,可以养你。”
她下意识就这么说了,可是话出口,自己才觉得不对劲。
那是她攒下来买外婆房子的钱,自己都不舍得动,每天上班坐地铁,相当艰苦朴素,衣服除了特别喜欢的、很少买贵的,消费水平跟她的薪资水平非常不匹配。
可她为什么愿意对裴清让说,我有钱,我养你。
裴清让好看的眉眼弯出一个笑,瞳孔清澈如水。
林姰心脏漏拍,很没出息地想,这么好看的人,养就养了吧。
他要是还不上,就卖笑还债吧,也不算亏不是。
想到什么,她又叮嘱:“但你不能穿那么贵的衬衫和西装了。”
“不穿。”
“也不能开那么贵的车了。”
“不开。”
“也不能住这么贵的房子了。”
“不住。”
“还得卖掉那些手表。”
“你说了算。”
林姰目光触及裴清让今天新买回来的、插在花瓶里的花束,非常不常见的色彩搭配,价格肯定也相当美好:“更不能每天买花了。”
“得买。”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否决,林姰心头微微一酸。
明明裴清让没有破产,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创始人,根本没有穷到需要她养,这个时刻她竟有种他们是落难夫妻、需要精打细算过日
子的错觉,裴清让可以不穿贵得吓死人的西装、不能再开豪车住豪宅、甚至卖掉所有手表,买给她的花,却好像决不能少。
心脏酸软,林姰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弯着眼睛说:“那就只买一支,别买一束了。”
她不知道裴清让正在经历什么。
她只是轻快为他做下决定:“那你就不用有压力了,班随便上一上就可以,大不了回家我养。”
“好。”
裴清让的眉眼染了笑意,对她毫不设防的模样,不见在外半分凛然气势,甚至很纯良无害。
这人这几天飞来飞去,连时差都没倒,林姰不免担心:“回来都没倒时差,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裴清让点头:“有要紧事。”
“什么?”
她流连在他脸侧、下颌的手,被他轻轻握住了,手背是他的掌心,温暖干燥。
而他偏过头,薄唇印在她手心。
十指连心,那猝不及防的柔软触感让心脏起了战栗,软成一片。
“不是你说小狗想我了吗?”
他的睫毛怎么那么长,对视的瞬间,好像能扫到她发颤的心尖。
林姰的声音不稳:“所以呢?”
“所以我回来了,”裴清让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因为我也想我的小狗了。”
第48章 小狗咬人
掌心被他吻过,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血液涌入心脏,心脏绵软一片。
他说的其实不是小狗,对不对?
在爱里的长大的孩子会充满底气,没被爱过的则总会怀疑,除非被坚定选择、被全心全意放在心上。
横冲直撞如林姰,此时此刻很想要和裴清让确认,确认他想的到底是小狗还是她,她想要亲口听他说。
只是当她垂眸,对上那双目光柔软的眼睛,却体会到一些生理性喜欢之外的东西,比如心疼。
算起来,从中国时间的昨晚到现在,裴清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声音里的倦意明显,白净脸庞瘦削,浓密的睫毛微微垂落,看着特别惹人怜爱。
所以她只是轻声开口,语调柔软:“明天还上班吗?”
裴清让淡淡道:“不上,在家陪小狗。”
又是小狗。
林姰蹙眉,终于忍不住:“你就只想小狗了吗?”
裴清让目光流转在她的眉眼间,笑意柔软:“也只有小狗想我不是吗。”
混蛋东西。
林姰忍无可忍,低头去吻他,吻接过一次就有无数次,这个吻发生得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裴清让坐着,她站着,并不怎么舒服的姿势,只好一条腿抵到沙发上,倾身靠过去,从她喜欢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缱绻而又入迷地吻到嘴角。
下午在会议室不得不中断的亲吻,在此刻延续,寂静的空气里啄吻声格外清晰,当裴清让捧着她的脸,手摩挲在她耳朵和脸颊交界,温柔而耐心地含住她的唇吮吸,她胸口慢慢被满溢的情绪挤占,如同整个世界花开,一万只蝴蝶振翅。
支撑着身体的腿,被他吮吻的嘴唇、以及勾着他脖颈的手指都变得软绵绵失去力气,额头相抵、鼻尖将触未触的距离,林姰呼吸微微带喘:“你说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是像她现在吗?
他不在心里发空,他在心里就满满当当。
裴清让没有说话,却想到他离开的每一刻——
飞机飞上万米高空,他在隔着十几个时区的异国他乡,听的是截然不同的语言,做的是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
可总有一个瞬间,无可救药地想起她。
-
周六。
难得休息不用上班,往常林姰都是赖床到十点,直接起床吃早午饭。
今天她订了6点的闹钟,比上班时起得还要早,她要起床做早饭,睡前已经在网上找好菜谱,就等早上起床实践。
她想裴清让多睡会儿,得了他太多的照料,心里过意不去。这种过意不去不同于欠下人情不知道怎么还,就纯粹是,她想要对他好一点,像他对她那样。
她很快就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间,密码锁被按下的声音传来。
林姰抬头,和刚刚回来的一人一狗对上视线,斯文冷峻的黑衣帅哥,威风凛凛、黄黑相间的赛级德牧,相当吸睛的组合。
“怎么起这么早?”林姰问。
冬天早晨的六点多,外面天都没亮。
不得不说,裴清让赚那么多钱都是应该的,这人自律到异于常人——即使跨国线上会议开到凌晨三点,也不耽误他五点起床跑步六点回家洗澡七点做饭八点准时出门上班,智商还是努力程度都是碾压常人的级别。
他俯身给狗狗解开狗绳,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关节被冻得微微泛红,显出白瓷的质感。
“因为觉得时间很宝贵,不舍得用来睡觉。”
裴清让的外套口袋里有买给林姰的点心,刚想告诉林姰他手脏、自己拿,他冰凉的手猝不及防被柔软温暖的体温包裹住。
他垂眸,林姰把他的两只手合在自己掌心,她的发顶刚到他下颌,手也比自己的小很多,现在却企图用自己的手给他暖手,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轻易渗透,先热起来的却是他的耳朵尖。
他的呼吸变得很轻,惯常冰冷的嗓音也是:“我手脏,还没洗。”
林姰洁癖程度不亚于他,一天手不知道要洗多少次,恨不能生活在无菌环境里,所以在生活习惯方面,他们真的非常契合。
“没关系,我不嫌弃,”眼下,她无所谓而好奇,问他:“今天还有工作吗?为什么不舍得用来睡觉?”
裴清让:“要陪小狗。”
林姰嘴角往下一撇,小狗那么可爱,她不能吃小狗的醋,换做是她出差见不到狗狗,回家肯定也想得要命。
但心尖还是不可抑制浮起一丝羡慕:“陪小狗要这么争分夺秒吗?抱着它睡就是了。”
裴清让垂眸:“你呢,怎么起这么早?”
熹微晨光里,林姰脸部弧度柔和,居家状态里眉眼也没有半分攻击性,显出原本灵动甚至是可爱的神态,她颇为豪迈:“今天早饭我做,你想吃什么?”
裴清让听之任之:“都好。”
林姰忍不住蹙眉,觉得他是在敷衍她:“都好最难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什么都一个味道?”
裴清让微俯身,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安静看人的时候,能无声给人下蛊,一字一顿告诉她:“都好的意思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清晰的咬字如同泉水划过耳际,配上那双清透干净的眼,就好像说的不是“你做的我都喜欢”,而是“你怎样我都喜欢”。
林姰无力招架,心头小鹿隐隐有苏醒趋势,它跳起来的时候太恐怖、太不讲道理,她根本扛不住,于是说:“我去做饭。”
裴清让的手已经慢慢热了起来,偏偏在她松手的那一刻,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反手握住她的。
她不明所以抬头看他。
远看惊艳、近看惊艳的一张脸,眉眼五官挑不出任何瑕疵,英俊得太过凌厉。
可当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那眼神莫名有点湿漉漉的、轻易让人心软:“还冷。再牵一会儿。”
-
直到裴清让去洗澡,林姰进了厨房。
假结婚这么久,厨房对她来说仍然陌生,不是她不好学,是裴清让根本不给她实践的机会。
她忍不住幻想,如果裴清让有小孩,这人绝对会是非常溺爱孩子的那种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