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真是他的救命恩人,以后可就不客气,要放开脾气指气颐使了。
她手猛的一顿:“怎么回事?”
又说:“快讲。”
但说起这个,钟sir就要卖关子了,只说:“那不是什么好事,你不记得才好,而且你只要记住,曾经你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恩人就好。”
同床共枕了一段时间,苏娇也算看出来了,这人要打定主意不说的事,你是很难叫他吐口。
但奇怪的是,她从小到大,别的事情全记得,却唯独不记得钟天明。
也确实,在她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生了一场很重的病。
很可能他所说的事情就跟当时那场病有关,这人既不讲,还吊她胃口,苏大小姐当然不乐意。
而且她也是有办法治他的。
那不,钟sir闭着眼睛正在享受来自太太的按摩,突然间,某个位置就又被人用舌头调戏了一下。
那么一下,是足以让一个男人发疯的。
他猛的睁眼,一翻身,整个人带着掠夺和侵略的气息扑了过来。
苏大小姐扬起小脸,眸波轻转,眼神倔犟:“我不愿意喔,你要敢碰我,就算强.奸!”
但立刻又趴了过来:“说说吧,我是怎么就救了你的命的?”
钟天明的长相很奇怪的,明明臂膀浑圆胸肌挺大,可是又有一张英俊的,朝气蓬勃的,少年式的脸。
他的双眸狭长,还有点吊梢,眼神无愧他的外号,跟狼一样。
苏娇抬脚,准备好了踹人的姿势,也洗耳恭听,想听她救他的故事。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啪一把关了灯,睡觉了。
……
虽然就连苏旺都总说,只要他闺女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小伙子。
但事实上截止目前,苏娇非但没搞定钟天明,还被他吊起了满满的好奇心。
她真的救过他的命吗,到底怎么救的?
这天老厨子阿发回来了,因为他有经验,可以直接接手卤手和切菜的工作,苏娇的工作量骤然变少,于是就到前厅帮苏旺做接待,顺带着,也得缠着老爸问一问,聊一些当年钟sir在苏记打工时的事儿,听听往事,看自己能不能想得起来。
但俩人正聊着,突然,有桌客人重重把辣椒仔砸到了桌子上,寒声说:“一碗36块钱,甜叽叽黏腻腻,老板你要不要自己尝尝,你卖的这到底是什么?”
苏旺躬腰跑了过去,一看客人倒了半瓶辣椒仔在面里头,把整碗面弄的红红的,确实也黏黏腻腻的,笑着说:“老板喜欢吃什么样的口味,我让后厨再下一碗。”
一桌三个人,发脾气的是个脸上长着痘痘的年轻人,另有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带着墨镜,也只挑了两口面,却摆手说:“不必了老板,忙你的就好。”
等苏旺离开,他又笑着对年轻人说:“一碗面而已,不合胃口,下回不来了既可,你又何必发那么大脾气?”
又说:“你这个样子,下回我都不好带你出来了。”
另一个年轻人倒是大口大口的唆着面,吃的特别香甜。
这会儿再没别人要面,周进财闲着,苏娇示意他再下两碗面,回头,笑着对这桌客人说:“几位老板稍等两分钟,我给你们亲手调一碗面吧,保证合二位的胃口。”
中年人抬头一看苏娇,先皱眉头:“小姐,随意听人谈话不好喔。”
那个长痘痘的年轻人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瞧着像是要掀桌子,但中年人拍了拍他的手,却说:“上吧上吧。”
又说:“阿财,再给老板两碗面钱。”
面已经下好了,苏娇得调味道,此时已经进厨房了,她笑着说:“我家的面确实比较贵,但宗旨只有一个,让客人吃好,所以这两碗面是免费的。”
一手托两只碗,肉酱菜码,盐和调料,最后一人又浇了一大勺虽然一直在灶台上,但是甚少有人会特意要的油辣椒,她亲自端面出来,摆上桌:“二位尝尝呢?”
年轻人闻了一下,来了句:“好香的辣椒。”
中年人筷子挑面,直接挟了一片被油炸成金黄色的辣椒片,一尝,也说:“不错。”
但他立刻又说:“小姐,我没有刻意讲过,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辣椒?”
苏娇笑:“您加了半罐辣椒仔都还觉得面甜,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吃辣的原因?”
再说:“这油辣椒有一半是从云贵来的,另有一半是从一个据说叫新疆的地方来的,而且我是拿三成鸡油加三成板油,并三成菜油煨炸的,保证味道香浓。”
因为没有正规的渠道进口,这年头香江有大把的大陆人,但吃的却都是从东南亚进口过来的蔬菜和各种肉类,本地人也完全不了解大陆的美食有多么博大精深。
中年人已经挑开筷子吸面了,长唆一口猛点头:“是这个味道。”
又问:“老板不会也是从大陆来的吧?”
苏娇坦言:“我娘是大陆人,我生在香江,但比较喜欢大陆的物产。”
中年人再点头,又问:“油辣椒单卖吧,我想要一些回去。”
苏娇说:“当然可以,但我的油辣椒炸好已经有两天了,再过两天它的风味就会变得不好,如果您想吃新鲜的,最好过两天来,我专门给您炸。”
说话间中年人已经把整碗面给吸溜光了,拍桌子:“再来一碗。”
刚才还在挑刺的那个年轻人也说:“我也还要一碗,辣椒要双倍。”
在周进财和阿发,苏鸣几个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因为虽然苏娇隔三天就要炸一盆油辣椒,但除了钟天明外,酒楼再没有别的人会吃它,而且苏娇炸的辣椒油极辣,一滴都能辣的人流眼泪的,但是她刚刚给那俩人都是加了足足五勺的辣椒,他们竟然不觉得辣,还觉得好吃?
再两碗面端出去,中年人挑一筷子,又问:“老板,有蒜吗?”
饭馆不但有蒜,而且分新蒜和老蒜两种。
老蒜用来制熟,新蒜用来调凉菜,阿发刚来,还以为能像原来一样糙干,又正好老蒜便宜,他于是抓了一把剥好的老蒜递了出来,但苏旺跟闺女干了一段时间,也算悟出来了,饭菜的价格不是不能高,但口味一定要足够好。
他亲自进门,挑了一只又饱满又大的新蒜,迅速剥到只剩一层内皮,端了过去:“老板,蒜来了。”
中年人抓起一瓣蒜来丢嘴里,咔嚓一声,竖起了大拇指:“爽!”
再抽出三张一百块砸到了桌子上:“不必找了。”
待这行人出门,他明白了:“阿娇,这些人是大陆来的,而且很有钱。”
只有大陆人吃起辣椒来才能那么猛,出手那么阔绰,应该是传说中的,大陆暴发户了。
苏娇直觉这几个人应该是混道的,但又觉得比较奇怪的是,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子佛堂,庙里才有的香灰味,而且几人手腕上都戴着佛珠,说话也很有礼貌。
所以到底是信佛的混社会了,还是混社会的放下屠刀,改信佛菩萨了?
因为这几个人实在怪异,她跟出去瞟了一眼,就见他们开的是一辆破破烂烂的大众车,车身锈迹斑斑,前保险杠一晃一晃的,瞧着风都能吹掉。
这更奇怪了,因为看车,他们并不像有钱人。
……
上次忠爷被钟天明收拾到两腿发软,颤危危的离开是三天前。
苏娇估计老爷子回去之后深思熟虑,站在他的立场上,要给大孙子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因为涉及到股权问题,肯定是要喊钟天明上门去谈。
钟天明给了她几颗子弹,说是打不死人的空包弹,让她先放着,他喊她见忠爷的时候记得带着就好。
他倒不介意忠爷吞枪,但当然不想阮智信太好过。
不过这天下午,忠爷来的猝不及防,而且显得特别生气,拄着拐杖步履翻飞的进了门,看到苏旺就是一声吼:“你,立刻把钟天明给我叫回来!”
他身后不但跟着阮智信,还有正在拿手帕抹眼泪的田素玉。
东九龙三千古惑仔,没了田义当然还有别人。
一个古惑仔抬了抬手,让苏旺看到他衣服下面的枪.管,这才温声说:“苏老板,拜托了,给钟sir打电话吧。”
苏娇和苏鸣趁着午休,刚刚帮季凯买了个猫窝并猫爬架,还买了一大堆的猫罐头,掐着上客的点儿回来,在路口看到忠爷的大奔,季凯立刻说:“哇,有好戏看喔。”
钟sir家最近连番上演好戏,季凯其实一直在悄悄蹲点,跟进程的。
苏鸣和周进财虽然也在酒楼,但凭苦力赚钱,除非有客人闹大事才会出来一趟,当在也不知道最近钟天明和他爷爷一轮又一轮的掰扯,看到老爷子的车来,苏鸣还挺开心的:“阿姐,忠爷经常来咱这儿吃饭,应该挺喜欢咱们钟sir的吧。”
又碰碰苏娇的手,小声问:“要以后钟sir有钱了,你还会继续开餐馆吗?”
且不说钟天明目前争的只是赌牌和股权,东九龙内部全是阮智信的人,而且混江湖讲道义,他一个警察,如果直接去当龙头,公职还要不要,如果想另找人接管,那个人能不能搞得定目前堂口的元老,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
现在就谈钱,也未免太早了点。
当然,在做了那个梦之后,苏娇就坚定了一点,不论何时,自己的事业不能丢。
将来她依然要帮苏鸣开大酒店,让他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但苏娇正欲给弟弟灌点鸡汤,加加油鼓鼓劲儿,苏旺一脸焦争的在门口招手。
“忠爷来了,脸色特别不好,矿泉水我已经买好了,但天明还没回来,阿娇你看,要是危险的话就爸上楼,要不危险的话……我看老爷子挺生气的,你去劝劝?”
之所以乔淑贞不愿意招惹道上的人,就是因为他们把生死看的比较轻,气劲儿上来,随时要不是杀人就是干掉自己,但于普通人来说,当然是命更重要。
苏娇也觉得挺纳闷的,因为摆明了是忠爷一家对不起钟天明。
忠爷要心狠一点,索性一分钱都别给大房,守着孝顺的老二去过日子就行了,要给钟天明股份吧,又搞的不情不愿意,气鼓鼓的,老爷子到底在闹什么?
接过水壶,她对苏旺说:“马上上客了,你们忙你们的,我上楼照料。”
今天不止忠爷,楼上走廊里站了四五个人,一看就都是练家子。
苏娇一推开门,最先看到的是哭的肝肠寸断的田素玉,阮智信也耷拉着脑袋,一脸颓丧,身边有个半秃顶的中年律师,也是一脸愁苦,反而是忠爷,瞧着比别人都精神一点,看到苏娇进来,倒是一笑:“辛苦阿娇,但我今天没胃口喝茶。”
苏娇大概猜了一下,估计到是出什么事了。
见老爷子双手拄着拐杖,她泡好了茶并说:“今天这茶是我另找的,比原来您常喝的那个价格倒是便宜一点,但我自己尝过,味道要更好点。”
田素玉突然说:“苏小姐,好不好的给个痛快,你们何必这样假惺惺。”
递了茶,顺势接过忠爷一只手中的礼帽,也把他的拐杖接了过来,苏娇反问:“不然呢,你们又不吃饭,还占着我的包厢,要不我把你们全请走?”
田素玉还想顶嘴,忠爷突然从苏娇手中夺过拐杖,眼神阴森的看儿子:“阿信,如果你还管不了你这太太,我来帮你管?”
是了,中年律师本来坐在田素玉的另一边,闻言猛的一侧首。
田素玉就算真傻,也做了几十年忠爷的儿媳妇,也知道这老爷子向来动嘴的时候少,动手的时候多,而且别看他瞧着温和,有凡事最喜欢亲自动手的。
她倒乖,立刻停止了抽泣:“阿爸,我错了,我不敢了。”
忠爷要端茶,就把拐杖靠到了椅背旁,并对苏娇说:“麻烦你再喊天明一声吧。”
回头再看阮智信,问:“知道一会儿你该怎么做吗?”
阮智信梗脖子,说:“知道,对着大哥大嫂的牌位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