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一惊一乍的。”
这个消息给飞雪连日来低迷的状态注入了一针强力鸡血。
舒扬这阵子被各种并发症折磨得憔悴不堪,听到消息的时候双手合十朝天空拜了拜:“谢谢老天爷,我就知道我命不该绝。”
她年纪轻轻,正是大好的年华大好的人生,能活着,谁想死?
这一线曙光让霜序的精神振奋起来,每天盯着舒扬做术前检查。
移植手术前的准备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医生每次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捐献者的各项检查都通过了,符合捐献条件……
骨髓采集的日期已经定好了……
总之一切都很顺利。
骨髓移植的患者需要先进入无菌移植仓,进行预处理,用大剂量的化疗来将骨髓清空,准备接受移植,前前后后至少需要14天以上。
受罪是受罪,但在活下去的希望面前,这点苦痛也是值得的。
舒扬住进移植仓,象征着移植手术的正式开始。
小廖已经开始看机票,打算等她做完手术就去一趟普陀山跟观音菩萨还愿。
办公室里大家每天掰着手指数日子,就等着手术早点结束。
所有人都满怀期望,谁都没想到会横生波折。
就在原定骨髓采集的当天,医院通知霜序,移植手术需要取消。
她接完电话火急火燎赶到医院,问医生:“手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患者这边没什么问题,预处理也很正常,本来定了今天下午采集骨髓,不过捐献者那边……”医生似乎也难以启齿,“她了解过手术流程后,突然反悔了。说太害怕,不想捐献了。”
霜序眉心不由得拧起来。
没等她说话,身后传来小廖气呼呼的声音:“怎么能这样呢?说好了要捐献,临到手术了要反悔,我们又得重新排队配型,她知不知道她耽误的时间都是别人的生命?”
霜序把焦躁的她按住:“好了,先别激动。捐不捐都是对方的自由,我们没有权利逼迫她。”
小廖眼睛都红了:“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供体,她不想捐为什么要做配型,干嘛要给别人希望然后再打碎希望,病人不是人吗?她要反悔就不能早一点反悔吗,非要到这种时候反悔,舒总都已经进仓做化疗了,疼都疼死了。”
霜序眉心拧得深深的:“那我学姐呢?你不是说过,如果没有骨髓移植,她会怎么样?”
医生的表情十分凝重:“化疗预处理会让她的免疫力下降到0,便于造血干细胞的植入,所以她现在的感染风险非常大。还有六天就要回输血液了,必须在这六天内找到合适的骨髓,否则……”
眼看小廖要炸毛,他马上道:“医院这边会再继续做做捐献者的工作,争取说服她。”
“我想跟她谈谈。”如果是因为害怕,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霜序不想放过这么难得才等到的机会,“只要她愿意捐献,什么条件随她开。”
“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这不合规定。所有器官捐献都要遵守双盲原则,这是对供患双方隐私的保证,我们必须对捐献者的身份保密,希望你们谅解。”
医生安抚道,“不过你们放心,我比你们更想完成这场手术,骨髓库那边也会有应急处理预案,会加急寻找第二个志愿者,有消息我一定会立刻通知你们。”
医生说完就走了,小廖气得狠狠把购票软件卸载了。
心情从高峰跌落谷底,任谁都承受不住这样的落差,霜序都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舒妈妈这样的消息。
心烦意乱,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来,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你好,我是配型成功的捐献者,方便见一面吗?我想跟你聊聊移植手术的事情】
霜序立刻回复:【可以,时间地点?】
收到对面发来的地址,她对正无能狂怒的小廖说:“我去见一下捐献者。你待会自己回公司。”
“你知道她是谁吗?去哪见啊?”小廖觉得奇怪,“不是要对信息保密吗,我们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她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
这条短信来的时机的确太过巧合,但舒扬还躺在移植仓里,是人是鬼她都得去见见。
“没事,有保镖跟着。”
她最近经常往返医院,带着八个保镖既扎眼又不方便,所以遣走了一半。留下来的那四个都挺厉害,小廖见过他们休息的时候活动手脚,一个打十个不成问题。
她放下心:“那你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第211章 紧急呼叫
这人私自联络她,无非是想要钱。
有偿捐献法律虽然不允许,但这种事不新鲜,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缺钱走歪路的人。
短信里发来的位置在一个老式小区,门卫大爷正在睡大觉,保镖过去敲了敲玻璃把他叫醒,抬起了拦车杆。
霜序把车停在楼下,上楼,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朴实体型瘦弱的女人,三十出头年纪,见到她时还有几分局促:“你、你好。”
她身后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用胆怯的目光望着她。
霜序低头看她,她小小声地说:“姐姐好。”
看上去就是一对平常又胆小的母女,面对小朋友人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温柔一些。
霜序来时周身紧绷的气场缓和下来,将态度放得很客气:“你好。”
她问女人,“是你约我来的吗?”
女人点头,忙请她进来:“进来说吧。”
她让开路,霜序说了句“那打扰了”,迈进门槛。保镖正打算跟着进来,小女孩忽然嚎啕大哭哭起来。
女人忙蹲下身抱住她哄:“哎呀不怕不怕,他们不会打你的。”
人高马大的保镖一个个长着扑克脸,对小孩子来说确实有些可怕。
霜序看看女孩大哭的样子,回头对保镖道:“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保镖退出去,女孩的哭声才慢慢止住。
女人把她请到客厅,小女孩笨拙但认真地帮她倒了杯水,霜序说了声:“谢谢。”
她心急,没喝那杯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毁约吗?我学姐现在躺在无菌室里,骨髓已经清空了,等着移植造血干细胞救命。”
女人的视线从杯子上抬起:“因为我害怕。”
“你约我过来一定有目的吧。”霜序问,“你想要什么?”
女人不假思索地说:“我想要钱。”
霜序直接道:“要多少?”
“这个……”女人说了个数字,“两万。”
“两万?”
为了两万块,把舒扬折腾得命悬一线?
兴许是因为她的声音稍微高了一点,女人马上又改口:“不对,是二、二十万……”
“可以。”心里对这人一而再随意变卦的行为感到厌烦,但霜序答应得很痛快。无非是要钱,总比要舒扬的命强。
“我的条件是你马上跟我去医院采集骨髓。钱我可以先支付给你一半,剩下的一半手术之后打给你。”
女人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爽快,一时没说话。
霜序道:“你害怕转账留下记录的话,也可以用现金支付。”
“不用不用,转账就行。”她说着起身,“我去拿卡。”
她走进后面的卧室,霜序回头看了一眼,见她打开床头柜翻找,又回头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坐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双腿合拢,两只手放在腿上,坐姿拘束。
不知为何,碰上她的目光,小女孩忽然躲闪地低下了头,不敢跟她对视。
这让霜序感到几分奇怪。
“你害怕我吗?”
小女孩摇摇头,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
她在害怕。
她袖口上的胳膊上隐约露出一片红,是新鲜的被掐出来的痕迹。
霜序忽然意识到,她今天到这里之后的不对劲。
那个女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像是贪财的勒索,反而像……该怎么形容?
她说自己想要钱,但她好像并没有那么想要钱。
小女孩忽然瑟缩了一下。
仿佛有一条冰凉的蛇蜿蜒爬上脊背,霜序正要回头,就在这时,一只手蓦地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股刺激性的气味钻入鼻腔,那力气大得惊人,她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意识的流走。
来不及思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到手机按了下去。
*
笃笃——
两下敲门声,里面传来一声“进”,徐桢拧开门把手,将文件送进办公室。
贺庭洲刚刚结束会议,接过财务单文件快速扫完,低头签字,钢笔的沙沙声遒劲俊逸,他头也不抬地问:“医院那情况怎么样?”
徐桢说:“刚收到的消息,捐献者临阵反悔,约了霜总面谈,应该是想要钱。”
贺庭洲写字的笔顿住,掀眸。
“要钱该在手术前要,怎么现在才要。”
徐桢分析:“手术前要钱未必会成功,但现在人已经进了移植仓,箭在弦上,不答应也得答应。”
贺庭洲把文件丢给他,“保镖呢?”
“一直在保护霜总。”坐到特助这个位置,最重要的能力不是听老板说的话,而是听懂他未说出口的话,徐桢道:“我马上打电话问问情况。”
贺庭洲站在办公室里,莫名感觉心神不宁。他拿起手机,正要打给霜序,那条报警信息毫无预兆地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