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呆愣愣地看了眼腿上的刀,贺庭洲冰冷的眼神比刀更为锋利:“你的老板没告诉你,我有仇必报吗?”
他抽出刀,库房里顿时响起了黄毛凄厉的惨叫声。
剩下那一堆人刚要冲上来,贺庭洲从地上站起来,踢开脚上的绳子,手里还握着那把血淋淋的刀。
一帮人在一种诡异的默契下突然都停住了,看看倒在地上的郑祖叶,再看看一身戾气的贺庭洲。
贺庭洲撂下一句:“不想死就滚。”
谁都没料到形势会逆转,贺庭洲下手有多狠,他们刚刚都切身体会过。
这可是贺家太子爷啊,弄不死他就会被他弄死。
那些人面面相觑,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纷纷都跑了。
贺庭洲把刀扔下,把霜序从桌子上抱起来,解开她手腕上的绳子。
郑祖叶咬着牙爬起来,手里抓着刀朝贺庭洲捅过来,贺庭洲把霜序往身后一拨,攥住郑祖叶手腕,巧劲一折,刀瞬间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郑祖叶反手就是一拳,砸到贺庭洲下巴上。
贺庭洲被那一拳打得偏过头,舌尖顶了下发麻的左脸。
郑祖叶抓住机会再次挥拳过来,贺庭洲抓住他拳头,反向一扭,郑祖叶痛叫着被扭过身。
贺庭洲折着他胳膊往前一推,郑祖叶踉跄两步,紧跟着后背就是沉甸甸的一脚,他五脏六腑被震得几乎要吐血,往前扑着跪在地上。
贺庭洲走过来,扯着他衣领把他拖到桌子边。
第214章 我怎么教你的?
“喜欢这张桌子吗?”
那双黑眸透出阴沉的狠戾,这种感觉郑祖叶再熟悉不过,十几年前贺庭洲差点掐死他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他来不及说话,贺庭洲抓着他的头用力砸到桌子上。
砰——地一声巨响,郑祖叶脑浆都在震荡,眼前好一会都是花的:“我操你妈的贺庭洲!”
他话音未落,贺庭洲抓着他的头再次砸向桌子。
额头有一股热流流下来,带着血腥味流了满脸,郑祖叶半张脸都肿了,眼睛被血糊得只剩下一条缝。
他抗争的力气在变弱,手胡乱摸了几下,摸到贺庭洲扔在桌子上的那把刀,往后一划。
贺庭洲侧头躲开,夺下刀,压到郑祖叶颈侧的大动脉上,鲜血几乎是在瞬间迸出来。
那力道不是胁迫,他是真的想弄死郑祖叶。
霜序急忙叫了一声:“贺庭洲!”
笼罩在他瞳孔上的沉郁这才慢慢退下去,停顿片刻,将刀从郑祖叶的脖颈上拿开了。
贺庭洲脱下外套擦了擦手上的血,皱着眉将衣服丢开,这才走向霜序,手心捧住她的脸,动作里带着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嗓音也是哑涩的:“没事了,别怕。”
霜序把脸埋到他肩上,直到这会松了劲,情绪才像潮水一样反扑回来。
“我不怕。”她抱住他,“贺庭洲,你也别怕。”
她不是对面前二十九岁的贺庭洲说,是对他身体里那个、从未从六岁那年的噩梦中走出来的贺庭洲说。
她心疼得无以复加,眼泪很快就将贺庭洲的衣服浸湿透了,热意灼烫着他的胸口。
贺庭洲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发心。
*
医院。
霜序脖子上的伤口很浅,是刀刃离得太近割出来的,上了药贴上纱布就没什么大碍。
倒是贺庭洲,他手臂上被划的伤口深度超过6mm,需要缝针。黑色不衬衣不显色,到医院霜序才发现他半条袖子都浸着血。
做完缝合后,贺庭洲一直很安静,从那间库房出来后,他就反常得沉默。
四个保镖更沉默,一个个垂头耷脑,巨型鹌鹑似的站在旁边不敢吭声。
沈聿急匆匆赶到医院,看到她安然无恙,紧皱的眉心才微微松开些许,提在嗓子眼的心脏回落下去。
他看见霜序脖颈上的纱布:“受伤了?”
“一点点,没事。”霜序说,“庭洲哥伤得比较深,缝了四针。”
沈聿问贺庭洲:“你怎么样?”
贺庭洲神色很淡,语气也淡:“死不了,别期待了。”
这种时候沈聿也没心情跟他计较:“郑祖叶呢?”
没等霜序回答,一阵杂乱庞大的脚步声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有郑太太气愤的叫喊:“贺庭洲呢?让他出来!”
郑家来了一大帮人,一看见贺庭洲,郑太太就气势汹汹地嘶吼:“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把我儿子打成那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贺庭洲坐在医院的塑料椅子上,黑色衬衣袖子挽了几道折,手臂上包着纱布,黑白极端鲜明。
他后脑勺靠着墙,微垂眼皮乜着那帮人,无动于衷的冷漠。
“你来。”
郑太太气得就要冲过来,被郑家人急忙拦住:“你们给我等着,今天的事你们别想善了!我好好的儿子差点被你们杀了,我公公死了,你们就以为我郑家好欺负了吗?”
沈聿走到他们面前,神色与语气带着如出一辙的寒意:“善了?你儿子绑架我妹妹,这件事不可能善了。没了你家老爷子,你以为谁还能护得了他?”
“他就算绑架怎么了,你妹妹少一根头发了吗?我儿子可是命差点都没了!”
沈聿冷冷道:“不是还活着吗。”
郑二嫂在旁边道:“医生说他大动脉的伤还好送来得及时,没有性命危险,但是……”她欲言又止。
郑太太吼她:“但是什么你说啊!”
“医生说,祖叶那……的伤有点严重,可能会坏死。”
郑太太一口气没倒过来,差点晕过去,郑二嫂赶忙扶住她。
郑太太缓过一口气来,拿手指指着霜序:“是你……你干的?”
霜序也没料到自己那一脚这么厉害,她正要答,贺庭洲说:“我踢的,怎么了?”
他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傲慢样子,“你家这种劣质基因就没有传播下去的必要了,不用太感谢我,顺脚的事。”
郑太太气得怒发冲冠:“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活该你没妈!”
霜序眉心高高蹙起来,走过去抬手一个耳光,把她抽得消了音。
闹哄哄的走廊倏地陷入一片死寂,郑二嫂吃惊地大张着嘴,郑太太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就连沈聿眼里都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之色。
霜序面对长辈,一向是很乖很有礼貌的。
“你懂什么叫尊重吗?”霜序语气冷极了,“有你这样的妈妈,难怪郑祖叶是一个败类。把儿子养废成这样,你在骄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侮辱他?”
“你……”郑太太被她骂懵了,“你敢打我?”
她冲沈聿尖利地喊:“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妹妹,一点教养都没有!”
“是又怎样。”沈聿说,“你也没少一根头发。”
“祖叶还在里面抢救呢,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几个郑家的人嚷嚷起来。
“当我们好欺负啊!”
“给贺郕卫打电话!”郑太太怒不可遏,“我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教儿子的!”
“不用打了。”
突然响起的嗓音自带庄肃之感,落地时掷地有声,情绪激动的郑家人齐齐收声,循声望过去。
贺郕卫带着警卫兵,走过来时气场沉肃,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视线从贺庭洲胳膊上扫过,脸部惯常没什么表情,只是开口时声线沉得如千斤重:“没用的东西。我怎么教你的?”
贺庭洲懒得搭理他,连声都不出一个。
贺郕卫沉着脸:“我说了多少遍了,不管你在外面干什么,不许受伤。”
第215章 赶尽杀绝
“……”好吧,原来是护短。
郑家人当场就愣住了,郑太太非常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他只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我们祖叶的大动脉都被他割破了,要不是送医及时命就没了!你不好好管教他就算了,还说这种话,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我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我贺郕卫这辈子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对得起我肩上的徽章,唯独对不起他们母子俩。我为了家国大义牺牲了她的生命,到头来,让人指着我儿子的鼻子骂他有爹生没娘养。”
贺郕卫说:“当爹当成这样,我确实汗颜。”
这番话一落地,所有人都沉默了,刚才叫嚣的那几个郑家小辈也心虚地不敢直视他。
郑太太一下子理亏,要吃人一样的气势也弱了几分,开始讲起道理来了。
“一码归一码,我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说错话,都是无心的,但你儿子把我们祖叶打成重伤是事实,他现在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呢。他绑架那丫头是他不对,那不是没碰她吗,就是闹着玩的,你们怎么能往死里打?”
“闹着玩?”年纪最小的那个保镖没忍住插嘴,“我可没见过绑架人玩的,你上法庭跟法官这么说,你看他信不信。”
顿时几双眼睛看向他,队长瞪了他一眼,他把眼睛撇向左上角看着墙。
“……他就算犯了天大的错,咱们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再怎么着也不能往他命根上踢啊!”郑太太说到这抹起了眼泪。
“我跟鸿祎就他这一个儿子,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最疼他了,现在他成了个废人,你让我怎么办?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贺郕卫问:“你想要什么交代?”
郑太太擦了擦眼泪:“祖叶已经治不好了,但是我们家不能绝后,现在是你们欠了我们的,鸿祎的事情已经在纪委那边拖了这么久了,你跟他们打个招呼,别再揪着他不放了。”
听到这里,霜序总算明白了她今天为何像泼妇一样大闹医院,敢情是在这里等着。
她以为是胡搅蛮缠,原来还是自己的城府太过浅,不懂一个豪门当家太太的心计与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