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做过这种事,不知道原来这么……累。
她手有点酸,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贺庭洲并不催促,把下巴放在她头顶,呼吸间都是那股轻盈温柔的白茶气息。
客厅里,岳子封终于赢了一把,叉着腰癫狂大笑,沈聿第三次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把牌丢下,从沙发上起身。
“不打了?”左钟问。
岳子封叫嚣:“我刚赢一把你就不玩,是不是输不起?”
“让你多开心一会。”沈聿说着,抬步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冲刷着四只手,贺庭洲从背后圈着霜序,大手包着她小一号的手,打了泡沫,细致又耐心地帮她清洗手指。
洗到一半,又低头亲了下她耳朵。
“你能不能快一点?”霜序急性子都快被他磨出来了,把手抽出来自己快速洗完。
她的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是消息提示音,没来得及看,紧接着又响了第二声、第三声。
她擦干手拿出手机,是陆漫漫发的消息。
【一级警报!】
【你哥刚刚上楼了,好像是去找你了!!】
【收到了吗收到了吗收到了吗!!!】
那一行字带着立体的、放大的、跳跃的特效,将振聋发聩的警报声拉进霜序耳朵,尖锐震鸣。
她用最快速度离开房间,转过走廊,迎面与沈聿相遇。
“哥。”她心跳得很快,神色装得镇定。
“去哪了?”沈聿问。
她说:“肚子不舒服,回房间吃了颗药。”
沈聿静静看了她片刻,只道:“妈煮了红枣茶,我给你热一杯。”
霜序跟着他下楼,回到客厅时,贺庭洲已经坐在沙发上,左脚搭着右脚翘在茶几上,一派慵懒的姿势。
?
霜序眼睛都情不自禁睁大了一圈,他怎么这么快?
贺庭洲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滑而过,丝毫不关心似的。
他这会的心情,显然比晚饭时一句话不说好多了,岳子封发好了牌,他拿起一摞,慢条斯理地理着牌,说:“哟,失踪儿童终于找着了,不用报警了。”
“……”
霜序坐到陆漫漫旁边,陆漫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不客气。”
沈聿去厨房给霜序热了杯红枣茶,热腾腾的茶放到她跟前,贺庭洲抬眸瞄一眼。
左钟打了个呵欠:“困了。”
岳子封说:“这才几点你就困了,提前步入老年了?”
“你睡到下午才起,你当然不困。”左钟站起来,“不行,我先上去睡了,你们玩。”
“嗳,二楼待露台那个房间归我。”岳子封警惕道,“你可别跟我抢。”
霜序一顿,下意识看向贺庭洲。
而贺庭洲也正看向她。
对视一眼后,她若无其事地移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被烫到了舌头。
贺庭洲忽然笑了一声。
兴许是他笑的时机有些突兀,亦或者,他竟然会笑这件事本身就够突兀。
霜序马上警告地瞪贺庭洲一眼,能不能别笑了。
岳子封纳闷:“你笑什么呢。”
“笑你可爱。”贺庭洲仰靠到沙发上,神色里都透着懒洋洋的惬意。
“妈的,你别太爱我。”岳子封说,“正好把房间分一下,困了的先回去睡觉。妹妹跟漫漫住一间吧,剩下我们一人一间。”
霜序没意见,刚要点头,沈聿忽然开口:“她不舒服,漫漫单独睡吧。”
岳子封不顾左钟嫌弃抗拒的表情,说:“那我跟左钟……”
沈聿道:“庭洲不介意的话,睡我房间吧。我书房里有张简易床,可以凑合一晚。”
“不介意。”贺庭洲抽出四张牌丢出去,一副轻佻的口气,“你想跟我睡一张床也行,我不磨牙不打呼,就是喜欢怀里抱点东西——三带一。”
“……”
有时候霜序真的羡慕他的厚脸皮,怎么谁他都能调戏。
一帮人笑得不怀好意,沈聿也没恼,唇边勾着一抹浅淡的笑:“我介意。”
第127章 一刀子插到沈聿心口上
大家都只当他们俩在开玩笑,只有霜序是真的“介意”。
让贺庭洲跟沈聿单独待着,太危险了。
但沈聿这样的安排怎么看都是最合理的,她再跳出来阻挠才奇怪。
左钟回房间睡觉,客厅的酒局也就顺势散了,大家三三两两地上楼休息。
霜序拿了一床被子,送到沈聿房间,敲门后,来开门的是贺庭洲。
“庭洲哥。”她叫得疏离,“我哥在吗?”
贺庭洲懒懒睨着她:“别装了,他在洗澡。”
那来的时间还挺巧,霜序马上抓紧时间道:“你在我哥面前说话注意一点,别露馅了。”
贺庭洲说:“这么不放心,要不你来挤挤一起睡?”
“……我认真的,你别开玩笑。”
“跟我谈条件,总得付出点什么。”贺庭洲今天被哄得愉悦,人就十分好说话,往门框上一靠,低头说:“亲我一下。”
霜序把被子往他怀里一塞,扭头就走。
贺庭洲笑了声,把被子拿进沈聿书房,目光扫过四周墙壁。
沈家这栋别墅并不常住人,但沈聿的书房里,挂着许多霜序的照片。
雁尾湖风景如画,丰草长林,适合消暑,霜序还在上学的时候,几乎每年暑假都会跟付芸到这来。
在湖上泛舟钓鱼,在泳池里游泳,或是午后在院子里睡午觉……那些照片记录着她从八岁到十七岁的成长。
几乎每张照片里,都有沈聿的身影。
几乎每张照片里,她都在笑,杏眼弯弯。
岳子封说得没错,她以前的确很爱笑。
沈聿的脚步从他身后走进书房,视线掠过他手里:“在看照片?”
贺庭洲把那张照片挂回去,手揣进口袋里,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一派坦然:“你妹妹以前挺爱笑啊。”
那是霜序八岁时第一次来这里时拍的,穿着一条小飞袖连衣裙,裙子上的桃心碎花颜色鲜亮俏皮。
她那时候刚到沈家不久,还有些拘谨,笑不露齿,但弯着的眼睛很可爱。
被亲生父母弃之不顾的创伤,在沈聿无微不至的宠爱里愈合,再下一年到来的时候,她已经很自在了,牙齿洁白整齐,笑起来很有感染力。
想起小时候的霜序,沈聿唇边浮现出笑意:“是很爱笑。”
“看不出来,现在跟个小苦瓜一样。这个无情的社会对她做了什么呢?”
贺庭洲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却精准地一刀子插到沈聿心口上,让他脸上的笑意无声地消失了。
霜序不许他泄露秘密,又没说不许他插沈聿一刀。
贺庭洲抄着兜,与沈聿擦肩而过,走了出去。
翌日,大家起床的时间参差不齐。
沈长远一早起来果然血压有点高,沈聿陪他去附近的医院。
付芸一大早煮了鱼汤,又用鲜香的汤打底煮上米线,薄薄的鱼片铺在上面,洒上香菜、葱花,喜欢重口的淋上花椒、辣椒和热油,香得人口水直流。
岳子封脸都没洗,顶着鸡窝头就下来了:“有好吃的怎么不喊我。”
“叫你了。”霜序说,“你说地震了再喊你。”
岳子封说:“付姨都亲自下厨了,厨师界不得大地震。”
贺庭洲在他后面下来的,估计昨晚没睡好,脸上几分惺忪,懒洋洋地走下楼梯。
岳子封迫不及待地去厨房端了一碗米线,贺庭洲坐到对面,往椅子上一靠,一副等着人伺候的大爷样。
刚出锅的米线烫嘴,岳子封等不及,正吃得嘶哈嘶哈,看见霜序戴着隔热手套,端出一碗加了葱花的米线,放下后,又拿筷子把葱花一颗颗耐心地挑了出去,
挑完,把那碗米线放到了贺庭洲面前。
尊贵的太子爷这才拿起筷子,开始享用。
岳子封往他碗里瞟了一眼。
霜序什么都没察觉,又进厨房了。
岳子封对贺庭洲说:“你跟妹妹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贺庭洲挑起米线,从容不迫:“你从哪看出我们熟了?”
“她都知道你这变态习惯,你俩一块吃过饭?”
不吃葱,但要放葱,放完再挑出去,这种正常人都不会有的神经病习惯,不熟悉的人可不会了解。
贺庭洲:“昨天晚饭你没吃,在这的是你的替身?”
……说得也是,大家一块吃饭都不知道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