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场闹剧相亲前后用不到两分钟就终止。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路琼所在的彭博社和Brody入职的金融机构有些合作,俩人在工作中接触增多,聊得投机就处成朋友,为避免教授再整这些在Brody看来视为幺蛾子的操作,Brody就拜托她配合一下打个掩护。
国外对同性恋接受程度还是蛮高的,但教授年轻时差点被人骗去当同妻,婚礼当天发现真相,从此她就对同性恋深恶痛绝,Brody隐隐试探过教授的想法有无改变,结果令他失望,他是鸵鸟性格,遇到困难先把自己埋土里逃避,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一开始是没发朋友圈的,只是在教授那里传达过他们俩在恋爱的这件事,俩人都以为这样就能一劳永逸,不成想教授察觉出点不对劲,便发个朋友圈巩固一下。
现下路琼开启新的感情,Brody自然不会横在中间膈应他们,但他有个小小的请求。
路琼转述:“Brody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妈妈开口,朋友圈暂时先不删可以吗?”
陆明霁并不在乎路琼和Brody之间的具体纠葛,只是谷蕴柠说她有男朋友,然后她又来找他结婚,他不服气成为路琼脚踏两条船的其中一只而已。
除此之外,没其他多余意思。
他在她上眼皮里发现一根细小睫毛,用纸巾一点点蹭出来:“你专职挡箭牌上瘾?”
“我和Brody互为挡箭牌。”路琼身边也不乏给她介绍青年才俊的媒人,像教授这种或是一些前辈实在是不好拒绝,朋友圈一发双方耳根都清净。
陆明霁有所预料,路琼那么优秀在任何领域里不缺青睐她的人。
他把纸巾团成团,手从路琼脸颊滑落,手腕随之一紧。
路琼掌心覆在他手背,压着他贴回她脸上:“可我不是给你当挡箭牌,和你结婚我是认真的。”
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绵密交织。
路琼又往陆明霁那儿挪半寸,鼻尖都快要抵住他鼻尖:“你有在我眼睛里看到什么吗?”
她和Brody的假恋情唯独没隐瞒葛晚棠,那时葛晚棠经常去找路琼,一来二去大家都熟悉起来,她是知情者之一。
另外一个知情者是麦青,路琼朋友圈刚发没多久,麦青就私聊她三个字:假的吧。
肯定的陈述句。
路琼问她怎么猜到的,麦青说她和Brody的合照没有灵魂,她眼里也没有对Brody的喜欢。
麦青没有提陆明霁,但路琼懂麦青更深一层的隐晦意思。
现在她要试试陆明霁能不能看出不同来。
路琼眼睛还是那么黑那么亮,眼型流畅圆润似水滴,尾端微微上扬,不笑时干净疏离,此刻眼稍弯,多一两分娇憨。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陆明霁心脏跳动本能加重一下,他喉结滚动,撇开脸,挣出手抵着路琼额头往后推:“什么都没看到。”
防止路琼再多发表不恰当言论,他先截断:“十一点公司有会,我送你回去。”
路琼应好,预约他晚上的时间:“那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庆祝一下。”
陆明霁无可无不可:“随便。”
“你现在住哪?”路琼还有件事要忙:“我这几天还在休假,正好搬去你那里。”
陆明霁一脚刹车。
路琼由于惯性人往前扑去,又叫安全带勒住:“怎么了?”
陆明霁若无其事地送刹车踩油门:“有只猫跑过去了。”
是该住一起,这婚就是为奶奶放心才结,等他哪天抽空告诉奶奶,奶奶肯定会去他那儿检查,不住一起说不过去。
陆明霁算算锦云湾和雍和半岛离他俩各自上班地点的距离:“一会儿把地址和钥匙都给你。”
他打着转向灯拐弯,让她只带衣服、护肤品之类必备品就行,其余他那里都有:“你现在那套公寓是租的还是买的?”
“葛晚棠的。”
路琼被葛晚棠拉回国,葛晚棠拍着胸脯跟她保证让她什么都不用操心,衣食住行全都给她安排好。
现在还没住半个月,她就要搬走:“还挺浪费她苦心的。”
陆明霁顺嘴就接:“那你别搬。”
路琼一顿,像是踩空一般,一股短促且强烈的失重感袭上心头。
她转过脸看陆明霁一眼,神情有些许恍惚。
陆明霁开着车,眼睛直视前方,扫到她扭头的动作却不清楚她什么表情:“看我干什么?”
路琼笑着摇摇头,眷恋惆怅暗藏:“就是感觉刚才咱们两个的对话好像回到大学了。”
大学时候的陆明霁就是个作精,别人一个不顺他心意或是不把他当成第一顺位选择或是经受到因为他而放弃其他的抱怨,他就会甩着尾巴迈着高傲的步子离开。
这个别人独指路琼。
路琼最喜欢故意惹恼陆明霁,等他耷拉下脸,她就去哄他,去给他顺毛。
别有一番成就感。
她又提到往事。
陆明霁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手背筋骨凸显。
他最讨厌回忆以前,路琼刚走那两年他几乎要把那三年回忆嚼烂。
追忆往昔对经历撕心裂肺分手过程的前任男女来说就是不可触碰的禁区,曾经有多美好分手时就有多狼狈。
但是路琼没有一点这种觉悟,她频繁提及,是想以此来让他心软?
绝不可能。
路琼不知道陆明霁心里琢磨的这些弯弯绕绕,她只是看陆明霁表情肉眼可见的冷下去,便知道他不高兴她回忆。
一时沉默蔓延。
“对了。”路琼安静没一会儿又有话要讲,她想起公寓里一个物件的摆放:“你早上去我那儿,沙发边有个酒柜你看到没?”
“嗯。”陆明霁记忆犹新,满满当当一柜子酒。
“那个我可以搬去你那里吗?”路琼还没去过陆明霁那里,不清楚他家什么装修风格,别费劲搬过去再破坏整体和谐。
陆明霁想都不想:“不可以。”
“那我就把酒拿过去。”路琼当是她那酒柜与陆明霁家里不搭配,就换个思路:“你那里应该有酒柜吧?”
“没有。”陆明霁浅一拧眉,她出趟国是染上的什么臭毛病,酒精不离嘴。
他睁着眼珠子说瞎话:“我不喝酒。”
路琼默声瞧着他。
质疑二字摆在脸上。
陆明霁也想起那天凌晨他醉酒发疯的片段,从善如流补充:“奶奶要我戒了,前两天刚把酒柜撤走。”
路琼相信这个说辞。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回锦云湾路琼公寓楼下。
路琼问他晚上几点下班,陆明霁说六点,路琼说好,临下车前趁其不备又倾过去亲他一下,然后不给他刻薄的机会,溜之大吉。
她那一下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撞来得更准确,陆明霁都能感受到自己脸被她鼻尖戳进去一个小窝。
车里没开电台没放音乐,路琼亲完发出的那一声“啵”似余音绕梁回荡。
没一会儿,扶手箱凹槽里的手机嗡嗡一阵。
短信提示。
没有备注的一串数字。
是路琼。
她说:我口红掉色,你记得擦擦脸。
第35章 今晚跟你睡
路琼回到家后给自己点了份外卖,评价和月销量都不错的一家麻辣烫。
她以前爱吃炸鸡汉堡,因为这种快餐在家乡难见,出国这几年快要吃吐,成功祛魅。
其实很多小时候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得到之后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情波动,就像几千块几万块的一个羊皮牛皮包和淘宝几块十几块帆布包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价格分出三六九等,但实用价值没差,都是用来装东西。
可是只有真正拥有后,才能坦然说出“感觉都一样”这句话。
相较于真正得到这件物品,路琼更喜欢“拥有”的过程。
陆明霁除外,拥有他的过程和拥有他这个人,她都喜欢。
等待外卖送来的时候,她洗干净手,先从衣服开始收拾。
从衣帽间拉出三个大号行李箱,摊开在地板上,挂起来的西装一件件仔细叠好码放进去,卫衣牛仔裤就比较随意对待。
外卖送到她衣服才收拾到一半。
她拿到客厅,在沙发上扯个抱枕丢到地毯上坐着,揭开包装盖,香味飘散。
十一点半,陆明霁说他十一点钟有会要开,不知道要开多久。
八百年不打开一次的信箱堆满九十九加,一连串没有备注的数字号码。
陆明霁是昨晚发的短信,排在上面,很好找。
十一位她烂熟于心的数字。
他没有换过号码。
一一删除其他垃圾短信,删到最后只保留陆明霁那一条。
切到微信,添加好友的搜索栏里熟练打出那一串号码。
还是六年前的头像,黑色背景,蒙着眼睛辨不出男女的油画人物。
路琼欣赏不来,问过他选这张图做头像有什么意义吗?
少爷调子高高的,说意义就是显得他很有品味。
微信名是高深莫测的一个点。
路琼点击添加好友,再切回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