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样的玫瑰,怎么被前台抱进去就会怎么被保洁抱出来。
第三天之后,前台不再送玫瑰。
主编命令过,再有玫瑰一律拒收,拒收不行就扔出去。
这么大阵仗,不止采编部,尚嘉全体都八卦起这件事。
贿赂方歆甜去打听,方歆甜睬都不睬他们。
这事就算当事人闭口不谈,也能猜出个大致。
一句话总结就是:主编碰到个难缠的追求者。
葛晚棠是尚嘉里唯一敢当面八卦路琼的人,但路琼没说是谁,葛晚棠就没再问。
认识路琼这些年,她的追求者不在少数,不是所有阿猫阿狗都配路琼记住的。
葛晚棠自发将这次的玫瑰花归结为又一个不靠谱的骚扰者。
她就不信路琼没跟那人说过她已婚,那人还腆着脸追求,不是骚扰是什么?
路琼这几天就过着上班、回家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期间两次被奶奶叫回家吃饭,奶奶趁陆明霁不在给她看过好多陆明霁小时候的照片。
脸上抹满奶油的、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还有一张他被一条罗威纳追,边跑边哭的正脸照。
奶奶说这张照片陆明霁和左柯让两兄弟一人一张,陆明霁小时候被彭靖驰撺掇着去招惹隔壁那条罗威纳,他长大后就去撺掇左柯让干这事儿。
就,是兄弟就必须有一样的黑历史。
路琼去两次,扫描完两本相册的照片存到手机里。
陆明霁被爱包围着长大,他每个年龄段都有许多照片记录,她还有很多本相册没有扫描完。
不过来日方长。
她有的是机会。
赴约周之浔那天,并非她本意,是周之浔堵到尚嘉门口,她不得不应。
到一家环境优美的西餐厅,里面除服务人员之外再无其他,被周之浔包场。
一进门,就有服务生送上一束玫瑰。
路琼没接,径自掠过那束花,就近在一张餐桌坐下。
服务生为难地看向周之浔,后者说没事,并示意他们可以上菜。
周之浔拿过那束玫瑰,走到路琼旁边:“这张桌子位置不好。”
他后指一张中间桌位:“那里能看到的夜景更好。”
路琼不顺周之浔的意,不受他摆布:“不用,我不喜欢看夜景。”
她开一下午会,口干舌燥,找服务生要一杯苏打水。
周之浔随她,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玫瑰放在桌上推过去:“当众拒收,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路琼对那束玫瑰视若无睹:“我拒绝就是不想要。”
她坐得端正,双臂环胸,一侧卷发垂在胸前,语气冷硬:“我不想要你还天天送,你没顾及我的想法我为什么要顾及你的面子。”
唐慕芮曾比喻过路琼是变异版树懒,对什么都淡淡的,只是没有树懒那么傻呆慢,大学四年605三人没有一个见到过路琼生气、发飙,她好像天生就没有过激情绪。
出国后结识葛晚棠,她也纳闷过路琼怎么只会在工作上有喜怒哀乐,生活里一点七情六欲都没有。
但那只是没触碰到路琼的底线,没有损害到她切身利益,没有伤害到她重要的人。
一旦涉及到这些,路琼也会翻脸捍卫。
初上任那天,茶水间的窃窃私语她不追究,是那几句话还不够给她挠痒痒。
现在周之浔已经踏过她底线,她不会再念旧情。
周之浔第一次见到这样尖锐的路琼,稍怔,又露出笑:“你这么对过陆明霁吗?”
“他不会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苏打水端上来,路琼抿一口,冰凉液体顺滑进胃里,浇灭些她的火气。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周之浔后靠在椅背里,锐利的眼睛盯着路琼:“路琼,我不比他差,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但你不是他。”路琼斩钉截铁,她握着玻璃杯,涔涔水珠浸湿她掌心,她松开手,抽张纸巾擦干:“比陆明霁优秀的人或许有很多,可在我这里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她说:“你给的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和陆明霁结婚了。”
周之浔还是那句:“可以离婚,我不介意。”
路琼觉得他理解能力可能有问题:“我结婚了这句话不是拒绝你的一种托辞。”
她让周之浔别多想:“不是我对你有好感又碍于婚姻不能给你回应的意思,这是我对当下生活满意的一种表达。”
他们的争执并不大声,周之浔嘴角又始终扬着,路琼只有一个背影,看不出是在吵架。
服务生照常上菜,周之浔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找难堪,暂时咽回嘴边的话。
路琼不是来吃饭的,她问服务生还有没有其他菜,服务生说有,路琼直说别上了。
场是周之浔包的,饭菜是周之浔点的,服务生犯难。
路琼不是真在乎饭菜,她是通过这一点摆出态度。
周之浔打个手势叫服务生下去,拿起醒好的红酒倒一杯:“有必要做这么绝?”
半分交情都不顾。
“你如果顾念旧情就不会在知道我结婚了还来打扰我。”
路琼不知道周之浔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她在他们的相处中试图寻找蛛丝马迹,无果,那就不再想,但她不懂周之浔喜欢她为什么不在她回国前表露心意,而是在她回国后,在知道她已婚后,才开启追求。
她这些天分析、揣摩过他的心理,她不想质疑周之浔的喜欢,每个人的真心都值得被尊重,只是他这份喜欢太不真诚,像是视她为他的所有物,给她划定一个他自以为是的界限,她还在界限内他就淡然处之,她踏出界限后他就要夺回她。
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
“学长,国外这几年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也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
路琼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红酒:“我很爱陆明霁,以前说不想结婚是因为还没做好回国来找他的准备,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希望任何人来打破。”
红色酒液滑进高脚杯里,倒满三分之一停手,她拿起杯子与周之浔那杯碰一下:“我也很感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我永远都不会给你回应,我知道你是个及时止损的人。”
路琼喝完那杯红酒,高脚杯倒扣在桌面,起身:“先走了。”
路琼背影坚韧清挺,步伐果断利落。
似是从不会为谁停留。
一如周之浔初见她时的模样。
路琼走到门口,服务生为她推开门,她道声谢谢。
待她身影隐没在拐角,周之浔收回视线,一口喝完那杯红酒。
服务生踌躇上前:“周先生,其余的菜品您看还需要吗?”
女主角都甩手走人了,这场饭局还能进行下去?
周之浔脸上笑意不复存在:“不用了。”
*
路琼是坐周之浔的车过来,没开车,她在道边拦下辆出租车回家。
街景纷杂倒退,看得人眼花缭乱。
四月中下旬的天气温度适中,路琼降下车窗,晚风舒适拂面,发丝轻扫过脸颊,她抬手别到耳后。
陆明霁出差已有一周。
很想他。
路琼是个会将想法付诸于行动的人,陆明霁的名字一浮现在心头,她电话就已经播出去。
响个五六声对面接听。
路琼有点委屈:“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53章 你想离婚吗?
那顿饭后,尚嘉前台小姐姐没有再收到过玫瑰花的签收单,常来送花的快递员也没再出现。
追求者一事告一段落,路琼解决一大隐患,就专心忙尚嘉五十周年事宜,边等陆明霁出差回来。
又去过一次奶奶家,扫描完第三本相册。
再收到周之浔的消息,是在路琼拿到定制戒指的那天。
他要回纽约,不出意外他非大事不会再来沪市,问她能不能去机场送送他,葛晚棠、Brody迟恒他们都会去。
周之浔的喜欢可能不纯粹,但是他们那些交情不掺杂其他乱七八糟。
朋友一场,路琼也想有一个圆满的句号。
从取到戒指出店,坐进车里,这一两分钟的空,路琼做好决定。
戒指妥帖放进包里,她拐道去机场。
路琼最后一个到场,葛晚棠他们都道别过一轮,吐槽她怎么这么慢,是不是不想来送。
路琼如往常那般喊冤说没有。
路琼和周之浔之间的事情,他们两个默契地藏在心中。
都是成年人,不会拉帮结派三三两两一个战队划清界限,而且路琼和周之浔也没有发生什么深仇大恨的事情,告诉葛晚棠他们倒是弄得谁都不自在。
快到登机时间,几人挨个拥抱过周之浔。
轮到路琼,周之浔张开双臂,无声征询她的意见。
别人都抱过,路琼不抱太突出。
何况她对周之浔就是平常心,不会避之不及将他划分到特殊人群那一类里。
坦荡从容地抱他一下:“起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