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丽愣了一下。啊?心里激烈挣扎了一下,仍然被渴望打败了。
这个什么度厄经,能攻能防能破洞天能增益能奶,听起来十分万能,她想学!
行、行吧,交完东西,再住几天,学完马上就走!
见李秀丽身体状况好多了,众人便都准备随孙雪进京。
此行,不但要脱许家的冤屈,而且,更重要的是,上报江底的那个洞天。
一行人整顿入京。
时隔数月,李秀丽再次踏入了这座她曾经初入此世,一举得成三境的玉京。
第120章
进京前,被李秀丽一同救下的人需要临时安置。
作为如今大周国师的太乙观门人,孙雪略有几分薄面,请一位太乙观常来上香的达官贵胄,在寸土寸金的玉京郊外,替他们暂时租到了一座庄子。
价钱仍不菲,但比赵家人自己去找要便宜的多。且庄子中可以住人的院落、房屋不少。虽然荒芜,却宽阔。
赵家人豪爽地掏了钱。
这些口称从此追随“龙女”娘娘的新信徒,因此更加感激李秀丽与她“座下庙祝”。
这些从洞天里被李秀丽捞上来的人,分散为沿江各城镇人士,彼此都是陌生人。
李秀丽苏醒前的这两天,赵家人已经粗粗整合过这群人,且在人群里定下了分工,立一套最起码的规矩。
但大家之间仍互相不熟悉。
庄子这段时日的银钱花用分配,更具体的规章,居住分配,整理、扫洒等,还需要赵家人亲自安排。
赵烈自己不动手,只作监工,具体的,全交给了十三妹、十五郎二人处置,似有意锻炼二人。
孙雪一行等他们一起入京,便也在庄子里略略停留了小半日。
孙雪、李秀丽讨论起大江之下那个古怪的洞天。
李秀丽失去意识时,那个洞天还在持续扩张。但在孙雪带着他们一路南下的过程中,江畔不断往南弥漫的雾气,不知为何,突然增生的速度放缓了许多,一夜下来也动不了几尺。
因此孙雪才能稍有心情陪他们在此等待。
一路上,孙雪询问了所有人陷入洞天之前遭遇的事情。
孙雪一行人是遭遇了“水鬼指路寻替死”,十三妹、高妈妈也是遇到了水鬼。许红英和猪九戒遇到了水猴子。赵烈、赵十五的经历则略离奇一些,进入诡异的村庄之中。
其他被李秀丽从水下捞出来的凡人,也都说自己迷迷糊糊落水前,遭遇了种种与水怪水妖相关的诡异之事。
其中,赵家兄弟二人提供的细节,与十三妹提供的细节,一对比,最为可怕。
据赵烈说,他们误入的那个村庄中,家家户户在食用江鲜鱼虾。但璧上影子,却分明是鱼食人。
而且随着江鲜入腹,那些村民的形貌,竟也逐渐化作了“水族”。甚至口称“我们是为了你们好,只有吃了这些鱼虾,变成这样,以后才能在这里活下来。”
而在村民们变化不久,雾气就弥漫到了村庄,江底洞天随雾气扩散而来。
被十三妹反手捉住的那只水鬼,被她一唾沫变成鱼后,明明是鱼类,却长着人类的牙齿与舌头,外表极似渔夫渔妇变成的鱼头人。
这说明,江底洞天中,被那妖蛟控制的无尽水鬼、水妖,不知道有多少本是活人所变!
而没有成为水鬼、水妖的凡人,却落得个什么下场?实不敢想象。
而凡人变成水鬼水妖之后,又成了江底洞天的虔诚信徒,成为了妖蛟的洞天标记点,洞天扩张的雾气随之而至。
孙雪神色忧愁:“大周今已无幽官。无人能时刻监察大周洞天的生灭情况。太乙观来大周不久,驻扎的门人弟子不多,虽然时常巡视力所能及的大周国土。但那江底的洞天,却如此强大隐蔽,还能自行扩张。那头妖蛟,口吐的金印,分明写着狄文‘御水元帅’。此事必与狄人相关。却是在我们眼皮底子下,实在令人悚然。”
他为这个发现震惊不已。想到江下堆积如山的骨骸,几乎能成阵列的水鬼、水妖,怒且痛心,叹道:“不知多少生民已遭了这些妖鬼的毒手。只能强令大江以南,无论贫富老幼,皆不可食用江中之鱼鳖虾蟹。”
他已将这悚然的消息,传信与观主。希望观主能及时禀告官家,早些下令。
只是,归正来的北人倒罢。江南之民,食用江河之鲜,乃是世代素习。就算官家下令,又有多少人能听从?何况,有时候人饿着肚子,哪里会去管这鱼吃了有什么后果呢?
变成水鬼水妖的可能,与饿死相比,大多数人恐怕是宁可为妖鬼的。
听他喟叹,李秀丽挠挠脸,说:“鱼不能吃也行。但水不喝,为难人吧?”
孙雪一怔:“道友什么意思?”
李秀丽说:“不仅是这大江里的鱼虾是不能吃了。江水以及其支流水系本身,估计也遭了污染。”
她之前苦寻赵烈等人不得时,考虑过这个问题:
一行人中为什么只有她跟许红英没有直接被拉入江底洞天。
如果说那妖蛟是不想招惹修士,但对猪九戒,它是照拉不误。
而许红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连高妈妈都能拽得她一踉跄。她又凭什么一开始没有被拉入洞天中呢?
李秀丽翻找记忆,经多方比对,发现:只有自己跟许红英,这一两天都没怎么喝过江中水。
李秀丽作为半步化神,肉身脏腑大半都形若烟霞,不怎么需要喝水进食,路上只啃了较远的枣林摘的枣子。而许红英因为忧心父母,一天一夜都水食不进。
而除她们以外,包括猪九戒,甚至黄狸子在内,都喝,或者变相吃下用江水煮开的汤、泡汤的饼子等。
李秀丽说:“因此,我怀疑,水源里也融了该洞天的炁。凡是喝了融炁之水者,都会被这个洞天标记,被引诱下水。”
此言一处,孙雪一行的武官们皆悚然议论:“是了,我们路上补给的井水,也在离江不远的村庄,水源应该也是江水的地下分支,也被污染了。”
“怪不得一路上我总觉得喝了水后有种恍惚的感觉。”
孙雪脸色顿时发白:“人可以不吃鱼,却不能几日不喝水。尤其是大江以南,水网密布,都是江水及其支流又支流的水系。如果污染源在江水,岂非是,江南人民皆可被拉入此处洞天?若道友所言为真,恐怕江南危矣,大周,亦危矣。”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且,这个洞天的炁,在水源里的浓度还没扩散提升得那么快。”李秀丽说:“至少杏花村那里,我的洞天附近,刚刚我用神像察辨村民,他们没有被别的洞天的炁沾染的迹象。”
而杏花村就在临江府,濒临江畔。
李秀丽道:“就算沾染了那个江底洞天的炁,被标记了。和被拉入洞天,也是两回事。只要搞清楚那个洞天是依凭什么而浮出、扩张的,抹平了就行。”
大约是安慰吧。
年纪轻轻,就得了专属洞天。孙雪又高看了这位李道友一眼,天资确实不俗。
但他没那么乐观。那妖蛟既与狄人有关,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背后大有来头。对上狄国可能谋划的事情,一点儿侥幸都不能有。
便向李秀丽郑重地拱手致谢,快速折了一只纸鹤,再次传讯回观。苦笑:“幸亏道友及时告知。此事,要惊动小师叔了。”
因这噩耗,庄子里热热闹闹的,一行人却俱沉默下来。
大人们忙着庶务,稍大一点的少年也被分了杂事。
只有年纪尚小的孩童,在这样的境地,仍能快速恢复精神,绕着庄子玩闹。
一个五、六岁的女童拖着毛竹枝叶编的竹马,跟另一个男童绕着庄边的梅树玩了一会。男童被他母亲叫走了。
她一个人,很快就觉得无聊,撇下竹马,左右环顾,看见李秀丽,大眼睛就亮了。
对这位能从龙变成人,把他们从水底下驼出来的大姊姊,儿童们都崇拜极了。
白龙又威风又漂亮,坐在龙背上的短短经历也非常好玩。小孩子都非常喜欢。
只是他们的父母都耳提面命,严令他们不准找这位“龙女姊姊”玩了,见了龙女,要非常尊敬,话都不许他们多说。
年纪大点的少年人还算记得住。但小丫头却想不到这么多,左耳进右耳朵出。
现在大人们都各忙各的去了,四下无人,她立刻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双手合起,大眼睛不灵不灵地闪着她,软声求道:“龙女姊姊,你还能变龙吗?好漂亮,鳞鳞像雪!可以让囡囡摸摸鳞鳞吗?”
李秀丽被小丫头的叠字字攻击到了,下意识地探了一下自己的三境内恢复程度,然后反应过来,她的龙身,这么酷炫,那是能给这种小丫头玩的吗?立刻恶声恶气地说:“不能,走开!”
谁知,“囡囡”一点也不怕她,还是牵着她的裙摆不放:“那龙女姊姊,你陪我玩,陪我玩,我们玩骑竹马?我的竹马是阿娘亲手扎的,可棒啦。”
李秀丽轻蔑道:“小屁孩,我才不玩这种东西。走开,找你娘吃奶去。”
儿童很崇拜年纪稍大的大哥哥大姐姐,但刚脱离童年没多少岁月的半大少年们,反而喜欢装成熟,大多不乐意陪小孩子玩。
“囡囡”平时找其他姊姊兄长玩,也经常被嫌弃,早练就了厚脸皮,一点也不介意,还是缠着不放。
李秀丽被缠得烦了,又不能抽出裙摆,掀倒小丫头,这小孩要是摔个屁股蹲,不得哭起来?她见这种小孩子哭,就觉得脑袋疼。
便随手折了路边的一根野草,大致缠了个形状,口中一吹。
那野草就化作了一只没到巴掌大的小狗,站在她手心,汪汪叫。
李秀丽把小狗塞进眼睛都看直了的小姑娘怀里:“喏,拿着,自己玩去。”
本以为这样就能打发了,小丫头果然松了手,抱着小狗,爱不释手。
李秀丽松了口气,正要转身走开,“囡囡”却把小狗递回给了李秀丽,恋恋不舍:“我不能养小狗。小狗会乱跑乱翻。阿娘和阿爹很忙,家里好多好多事。要是我带了小狗回去,乱翻了家里的东西,他们会生气的。”
“切,能有多忙。”为了摆脱这娃娃的纠缠,李秀丽说:“你爹娘是干什么的?”准备叫来十三妹,给她爹妈换份活。
女童掰着手指,却很自豪地说:“我阿妈要看着其他更小更小的小孩子,孃嬢姨姨们的小小孩子她都要看。阿爹长得好高,有力气,每天都要在庄子里走来走去,不许大家做坏事。”
一旁的赵烈想了起来,说:“噢,那个识字又会些医术的妇人,看顾婴童们的,跟那个会武的,被十三妹安排去巡逻的直性子大汉,原来是这丫头的父母。”
听了女童的话,李秀丽却怔了一下,面上少了几分不耐烦。她看着这小丫头:“那平时谁管你?”
女童摸着小狗,笑着说:“囡囡会自己做饭、洗衣服噢。”
李秀丽说:“他们对你不好。”
女童愣了愣,反驳:“才不是呢!阿爹阿娘只是太忙了,他们不忙的时候,就会给囡囡做好看的衣裳,编花环,扎竹马,做好吃的!”
李秀丽:“然后对你念叨个不停?”
女童睁大了眼睛:“啊?龙女姊姊怎么知道?阿爹阿娘都很好,就是……”
就是每次回来,都说个不停,囡囡有点烦……
所以宁可一个人跑出来,拎着竹马玩。
李秀丽冷笑:“这不叫对你好。他们自己的事情才是第一位的,你是第二位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补偿心理,以为絮絮叨叨东管西管就是弥补了。”
囡囡没听懂,仰起脸,歪着小脑袋,忽然问:“龙女姊姊,你的阿爹阿娘也是这样的吗?”
李秀丽对女童的厌烦已经少了许多,嗯了一声:“跟你爹妈差不多。”
“姊姊你的阿娘也管小孩吗?”
“嗯。她也是专门管小孩的。人人夸她优秀,但整天管别的小孩。”
“你的阿爹也打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