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真的爱她?”
伊莱斯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盯着她眼神阴郁。
乌涅塔眼见他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当即心里一咯噔。
“你说啊。”他顾不上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摄录,声音突然一下拔高。
乌涅塔没说话,把手盖在他手背上正打算稍加安抚,那边尤利娅火急火燎地开腔了:“大哥,你先别激动,她在你旁边是吗,你别为难她,一切都是我的错。”
轻拍伊莱斯的手,人刚稍稍平静一点,就被重新点燃。
他歪着脑袋,深黑色眼珠里满是疑惑:“大哥?是在叫我吗。”
“她疯了还是我幻听了?”
乌涅塔的沉默好像在默认他刚才的推论,她居然真的爱她。
伊莱斯根本无法理解,前几天他们还在为她是否对他父亲有感情争论,结果现在突然告诉他,她居然真的昏了头不图钱要搞什么真爱。
“不是……你听我说。”
伊莱斯陷入茫然和怀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承认这是真爱相当于否定他们全家。
处心积虑想让继母做出改变,结果她确实变了一点,可让她转变的不是自己。
对内她仍是金钱至上,对外却能抛家弃子了,伊莱斯感觉自己被抽了一耳光。
他盯着乌涅塔,挤出个笑:“她好担心你啊,这么看来她一定也很关心你的身体情况。”
伊莱斯意有所指:“要是知道你很健康,她一定很开心吧。”
“你不能!”乌涅塔瞪他。
见她急了,伊莱斯心里诡异地舒服了。
他盖住摄像头,把手机举到她脸侧,轻声问道:“是你亲口告诉她,还是我来说?”
“也罢。”他低头喃喃自语:“就算让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你也只会上赶着被她利用。”
伊莱斯已经明白,要拆散这两人,必须得将矛头对准继母。
这段关系里,她好像才是脑子不太好的那一个。
“真伟大啊,爱情。”
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他肃着脸怪腔怪调地感叹。
尤利娅既然做得出踩着继母上位的事,那么在榨干她的利用价值且知道自己被骗后,应该会甩掉她吧。
两人争执的声音传到尤利娅耳边,一直勉强微笑,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就眼含热泪故作演绎坚强的她愣住:“——不是。”
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啊。
伊莱斯皱着眉感到厌倦,说:“蹭完了这次,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他直接把话挑明:“你们没可能的,如果不想像个傻/逼/一样继续被耍,别再纠缠了,至于她的病从一开始就是……”
“够了!”乌涅塔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她紧张地盯着手机底部的传声筒,嘴唇紧抿像一条苍白的线。
“你就非要逼我吗。”一直覆在他手背的手,缠上他的手腕,往下压。
两人争执的声音传到那头时变得不再清晰。
伊莱斯常睫低垂,盯着她的发顶,道:“是你自找的。”
“我们这样的家庭,你这样的身份,不该跟她在一起。”他拧着眉:“趁早断了对你们都有好处。”
乌涅塔沉默,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她因为紧张鼻尖冒出的细小汗珠,和被咬住又松开的下唇。
原本是纸一样苍白的颜色,松嘴后饱满的唇瓣像充盈着汁液的玫瑰花瓣,上面重重地楔着牙印。
她看似平静,伊莱斯从此却能一窥她压抑着的激烈情绪。
垂在身侧攥成拳头的手一松,乌涅塔整个人泄了气一般抬头看他,问道:“你就非要这样吗。”
漂亮的人掉眼泪也是好看的。
她眼睛通红,看上去十分可怜。
伊莱斯看了更堵心,勉强维持着冷脸:“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人是谁?反正不是我。”
他也学会了阴阳怪气。
“家庭?身份?”乌涅塔的指甲掐进他肉里,厉声反问:“从你还没回来起,就处心积虑想让我滚蛋。”
这并不是外人能听到的话,两人凑在一起,无限贴近。
乌涅塔用气音质问他,显得不太有气势。
“就连住到家里来打算联姻的人,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我不知道这个狗屁身份有什么可自豪的。”她说:“你父亲把我当做不能示人的金丝雀,你又让我当你的假妹妹。”
“而你,你甚至比你父亲更不堪。”说到动情处,她愤怒喘气:“到了你看不上眼的人面前,我这个令你觉得丢脸的身份,又成了你攻讦别人的武器。”
“就因为对方曾经身份低贱。”
她哭时如雨后蔷薇,看起来十分脆弱却有种被摧折后的坚韧。
“你难道就见不得我开心吗。”
伊莱斯没话说了,她要是一味强硬抗争,他或许会借机趁着怒气毁掉一切。
偏偏流眼泪对她来说像呼吸一样简单。
他胸口起伏,扭头不肯看她,生硬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太习惯。”
伊莱斯另一只手捂住听筒,掌心感受到传来的细微震动,尽管尤利娅的声音被他堵得死死的,他仍觉得烦躁。
“对,你只是对我充满了傲慢和偏见,我为了钱,你觉得我和你生母一样品德败坏。”
“而现在,你又觉得我侮辱了这个家庭。”
她松开伊莱斯的手,因为愤怒,手臂不自觉地挥舞起来,手背磕在他下巴上。
伊莱斯吃痛,将情绪激动的她控制住,手机差一点脱手飞出去。
“总之你们结束了。”他把视频挂断,将屏幕反扣在桌面上,烦躁地说:“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成全你们吗。”
他死咬着牙齿,颊边肌肉抽动:“死都别想。”
乌涅塔愤恨地看着他,提着裙摆跑走。
倒在椅子上,伊莱斯疲倦到了极点,想闭眼休息一会儿,外面又持续传来敲门声。
他脸色难看:“——进。”
表情忐忑的乔西探身进来。
……
尤利娅家里。
破旧的沙发旁坐着主持人,前面架着摄像机,她的手机屏幕旁也架着一台。
她看着熄灭的手机,一脸怔怔。
为了节目效果挤出的眼泪滚出眼眶,略带哽咽地说:“我女朋友家里人觉得我配不上她,始终不太认可。”
她刻意叫伊莱斯大哥,也是为了不暴露乌涅塔有钱寡妇身份的刻意引导。
否则她会从性少数A同先锋,变成勾引有钱寡妇的小白脸A,不利于仕途。
早在节目组进门的时候,她就编了个富家女A为爱出柜被有钱家人带走,她自己就是个被人看不起还挨了一顿毒打和羞辱的穷A。
她许久没有回神,旁边的主持人一脸同情地说道:“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alpha也会经历门户偏见,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呢。”
都是在名利场里混的老油条,刚视频通话里闪过的各种装饰和室内装潢,是何等富贵。
在场的人开始对尤利娅的说辞深信不疑。
尤利娅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
现在一切都在按照她的剧本走,通过视频晃一眼伊莱斯的背景是计划内的,唯一不同的是,她想象中伊莱斯会说得更难听。
新闻受众不止富人,她瞄准的就是那一部分穷人和A同又或是别的什么性少数。
她要跟穷人站在一起,博得他们的同情和关注度。
到时候民众的注意力转移,只会注意到连上七区的书记官都会遭受门第偏见和不公。
非常完美的计划。
只是没想到乌涅塔真的在旁边,且尤利娅通过刚才的只言片语判断,她真的在努力抗争。
她陷入巨大的自我怀疑中。
或许她真的是个毫无人性的畜牲。
尤利娅甩头,把杂念都摒弃,强打起精神说:“我更希望大家把目光放在议院的性少数提案上,毕竟我个人的感情跟大家的幸福相比十分渺小。”
她眼眶湿润深深鞠躬:“如果大家能因为获利,得到幸福,那就太好了。”
第40章
伊莱斯这会儿实在没有耐心跟他闲聊, 他按了按太阳穴,说:“如果是为了订婚的事,我现在很累下次再说。”
犹豫了下, 乔西问:“我刚刚看见乌涅塔哭着跑出去了,你们吵架了?”
“这不关你的事, 我觉得你应该更专注自身,而不是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伊莱斯说完发现有些失礼,生硬地扭转话头:“我的意思是……”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所有的疲惫的怒气堆积在一起,他马上就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闭上嘴巴, 他不指望乔西能看懂他的脸色, 至少现在能安静一会儿。
乔西也明白他来得不是时候, 立即说道:“我来是想问问,你知道康纳在哪里吗, 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伊莱斯仍旧沉默。
他总不能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你哥哥在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