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笑一位已故之人垂死挣扎的痕迹……
“说实在的,我真不明白,他哪来的那么大求生意志力。”
16号笑得有点咳嗽,她接过郭总倒的茶,抿了一口,又兴致勃勃道:“他那个八字那个命格,早就该死在襁褓里啊,死了价值才更高呢。那么狼狈得求生,爬也要爬出去,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反正再怎么挣扎,下场也是惨死……哦,也不算?”
“要不是他临死前那么想活下去,也不会在死之后,生出了那么大的煞气、怨气。”
安各莫名有些揪紧的心情,骤然一顿。
“……死之后,生出了怨气?”
16号挥挥手:“哦,对,我还没跟你说这个呢。他死之后成了鬼,如今是抹不伦不类的阴魂。”
安各:“……”
安各所有的紧张、沉闷、揪心、奇奇怪怪的情绪都没了。
安各只是慢慢地、捋清自己思路般说:“所以,这位最强者的魂魄还留在世上,你就光明正大地开始盘算抢夺他的遗物和遗体……”
16号特别高傲地扬了扬下巴。
“当然了,何必在乎一只野鬼?”
不是。
……不是啊。
这人,是真的蠢吧??
“怎么?别紧张别紧张,安小姐,以他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卑贱身份,再强大,也触碰不到我们绿山拍卖这么高级的层——”
16号傲慢的笑僵在嘴角,“轰”地一声,自下而上一道雷电,突然贯穿了整座拍卖场——
又贯穿了她的身体,把她的笑脸死死钉在了天花板上。
安各:“……”
安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伸手抱头,就地一滚,拼命往房间死角跑。
她豹豹的!豹豹的!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蠢!一位曾经那么强的大佬成了鬼只会更更更强吧,什么绿山拍卖门槛高进不去,万一大佬傍上了一个有钱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混进来了呢,这人哪来的自信大张旗鼓地逼逼人家的死相又拿人家的遗物啊,对方肯定是立刻找过来——
轻轻的脚步声,从包厢外沿响起。
有东西走进来了。包厢外沿,下方明明离地有几十米的空白……翻墙上来的?还是飞上来的?或者飘上来的?
……不不不,安各,你冷静,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那位大佬说不定是假死呢,埋伏多年后出来向曾害自己的人复仇对吧?准备彻底端掉这个传销组织对吧?
“……嗒。”
噫!脚步声为什么接近了!不找那个钉在天花板作死的蠢货吗?所以是那位大佬本人杀了过来对吗?啊?别找她啊?为什么往她这里走了?她就是一个吃瓜群众,来浑水摸鱼套消息的好吗??
安各脑内咆哮,动作机敏,她蹬蹬蹬就跑到了包厢承重墙下的死角,缩起脑袋膝盖往茶几下一钻——
茶几下,已经躲了一个瑟瑟发抖的郭总。
还有点胖,有点重,她挤不走,也踹不开。
安各:“……”
她豹豹的。
她僵立在原地,而脚步声,也在她后背停下。
……事到如今,躲也躲不了了,啧。
安各转身,神情爽朗:“你好啊,我——”
后面的身影,并没有搭话。
白斗笠,白长衫,却并非小小的个头,只是一个被裹在迷蒙光雾中的影子,手上一把漆黑的纸折扇。
个子很高,隐约是个成年男人,安各觉得有些眼熟。
他……迷蒙的白影,它轻轻摆了一下斗笠,似乎是冲她点头示意。
然后,转过身去,伸手,就像撕下一道小巧的创口贴。
白影将被钉死的16号撕下天花板,抛向地面。
那白影也跳下被劈开的包厢,折扇一扬,仿佛一把细长尖锐的剪刀——
剪开了空气里腐臭的香水味,各式货品发出的血腥味,那些四散逃逸的宾客,与台上尖叫连连的拍卖师。
白影像乘着流水的落花那样飘下去,轻轻的,却令整座拍卖场轰然倒塌,在安各眼前,如同被砸开了皮的核桃。
地下湖水平静爬升,覆盖了所有令她厌恶的嘴脸。
而那个始作俑者抓着16号破碎的躯体,静静消失在湖水的另一端。
一言不发,一眼未给,果然如她所说……不对,呃,算是破例给了我一眼吗?为什么一开始要走过来看我一下?
安各愣愣地站在台上,半晌,扶了一下自己歪倒的面具。
原来这就是那位玄学界最强的大佬啊……咦,怎么觉得,哪怕没看清脸,也觉得……
“好帅哦。”
……不对,等等!
我一个有老婆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在第一面花痴陌生人!!
安各茫然地捂紧了溜出胡话的嘴巴,又捂紧了自己有些烫的面具。
第142章 第一百零三十九课 伤口多大与疼不疼要看具体情况
整座拍卖场隆隆作响, 尖叫声不断,被击塌的建筑物像大块的碎片,那几下扇风似乎余波尚在, 依旧不断把它们撕扯成小块小块的碎片。
……当然, 再小块的“碎片”, 也并非轻飘飘的纸片,什么金砖玉墙、浮雕角落……“咔咔”地往下掉, 把四散逃窜的宾客们砸出阵阵惨叫。
安各站在包厢里低头看了好一会儿,说楼下这场面是世界末日也差不多。
她不禁想, 怪不得那位大佬被玄学界里的人称作“邪门歪道”,轻飘飘挥几下扇子就能搞出这种末日风画面,太夸张了。
童童秘书那些小说里的仙门大佬,不都是, 飞叶摘花,剑招清冽,出手炫丽又精准的……
那位一身白袍, 武器又是扇子,乍一看倒是有点仙人风姿, 但出手就把人往天花板钉,这种拆迁办式作风……唔。
估计是个精神状况不稳定的反社会暴力分子。
也是, 当初又被围剿又挣扎求生受了那么大的苦, 如今回来复仇, 肯定不算心理健康。
理智上她明白16号干的事猪狗不如活该天打雷劈, 但切实看见一个人被钉在天花板上又撕扯下来丢下高楼, 不用想也知道彻底死亡……
安各还是心有余悸。
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心脏扑腾扑腾跳了好一会儿,脸也热得厉害。
……或许是被吓得不清, 肯定是被吓得吧!她刚才绝对没有跟个傻蛋花痴似的发出一声“好帅”感叹啊!
直到身后传来郭总努力从茶几里爬出来的动静,安各才回过神来。
对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被大佬险些劈成两半的包厢还能让她稳稳站着,但是这个厅连带整座拍卖场都毁了……
留在最外层那个大厅的安安老婆!
安各打了个冷战,飞快转身跑开。
郭总刚才躲在茶几下战战兢兢,大概也知道有个能人异士杀了自己在玄学界好不容易觅得的靠山,但他没工夫冲对方讨要说法,谁敢跟几下子砸破拍卖场的暴力狂讨说法……确定安全后他本打算立刻溜走,却被天花板上掉下的砖砾砸破了腿。
那个站在摇摇欲坠的外沿发愣的女人怎么就完好无损?难道在这种天灾里她也有特殊的首富光环吗?
他看过去,正好看见一块拳头大小的砖砾飞向安各后背……
然后,“嘭”一声,被她周围一道无形的金光击碎。
郭总:“……”
首富还真有光环护体啊。
装着不跟他们这些人同流合污的样子,原来私底下已经养了更厉害的得道高人……不愧是曾被父亲叮嘱过“不要招惹”的大佬,凡事都有后备。
同一个圈子里混的人,她的成就却远超自己,他原本还有点不甘心,想着这次引她见识这世界另一面的怪力乱神,总能令她目露钦羡、崇拜自己,生出那么一丁点的爱慕之心……虽然她如今是个嫁过人的寡妇,但他也不会嫌弃的。
是,郭总这次出现在这里,又故意摆出那么个姿态,并非安各猜想中的阴谋,单纯是有点想显摆自己,就像雄孔雀显摆羽毛。
看我这样高深莫测,又与神秘女人有首尾,还能做你加入玄学界的引荐人,开口就给你介绍了长生不老的大项目,是不是很让你眼前一亮、刮目相看……
他对安各一直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否则也不会放任八卦小报报道他们之间的绯闻,更不会费力说服16号,反复表示安各身上价值高昂,让她去拉拢这位首富,最好能与他们一起共商大计。
只可惜……大佬就是大佬,哪怕站在生意场之外的地下拍卖场,周围也有光环护体,轮不到他显摆炫耀。
郭氏的继承人心情复杂地收回目光,又检查了一下伤口。
还好,那砖砾没砸断他骨头,只是削走了膝盖旁一块肉。
但他还是疼得冷汗直流,动弹不得。
眼见安各要跑,无法,只能开口恳求:
“安女士,安女士,求你——救救我——郭氏愿意——”
他豹豹的,掺和这种违法交易时就没想过会死?
……但她总不能眼睁睁见着一个人死。
安各咬咬牙,转身过去揪起郭总,也不管他纠结心绪,直接拖着他跑下楼梯。
——故此,当等在拍卖场大门口外的洛安见到妻子时,就见到了她手里提着的男人。
安各手劲大,急着跑也没注意收敛,一路掐得郭总眼泪汪汪,可腿上又有伤,他站不直,只能黏着安各手不敢放。
郭总今天见安各之前特意打扮过,做了发型穿着长衫脸上还擦了点面霜,跟着安各跑时被他留下的防护一并保护了起来,没沾上任何烟尘——一眼望去,就是一位受了惊吓的小少爷,挤在女人旁边,一双泪眼我见忧怜。
洛安:“……”
她真有本事,逃跑过程中还能收获一枚倒贴小狗。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男人是谁,郭氏少东家,今年25岁,身高一米76,和我妻子传过数十项绯闻,七夕陪她参加过慈善拍卖会,肯定图谋不轨,刚才我进包厢时扫一眼就认出来了……
洛安心里有个记账本,他早就把安各这些年各个桃花债记得牢牢的,闲来无事就复盘一遍,然后算计能动手的时机。
……要不是他故意,完全缩在茶几下的郭总也不会被削走一块肉,也不会走不动,只能扒着安各的手求她带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