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浮玉怀疑孟厌,“本官查过她,在轮回司时常偷懒。偏偏到了查案司后,每日早出晚归,断案如有神助。”
顾一歧怀疑温僖,“每回大妖来,他总是推说晕过去了,没看见。”
月浮玉戏谑道:“顾大人这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本官能理解。”
崔子玉扑哧笑出声,“最不可能的便是温僖,他法力低微,也就你怀疑他。”
月浮玉打算改日试试孟厌,不过具体要怎么试,他没说。
崔子玉抱着画回房,隔壁房门紧闭,里间隐约有争吵声传出,“这两个冤家,命都不保了,还吵个不休。”
孟厌的确在和温僖吵架,因为她发现第四十二题:“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回到过去,你最想改变什么事”
而温僖居然填的是:“千万不要被孟厌骗了。”
“温僖,你给我滚出去!”
伴随一声怒吼,温僖被孟厌推出门,正好与抱画回房的崔子玉撞上。
“你们又吵架了啊?”
“嗯。”
房中的孟厌拿着自己的答案大骂温僖没良心,枉她还想先爱上他。
那个问题的答案处,有人划掉了很多升官发财的愿望,最后字迹清晰写下确定的答案:“孟厌,再等两年吧,你会遇见温僖的。”
第37章 未了因(二)
顾一歧曾答应陈留葴,帮他带话给丰芜。
这日,他早早等在查案司,想约孟厌一起去人间走一趟。
孟厌冷着脸来领案子,后面跟着更冷的温僖。
分案子的判官摊手,“孟大人。不巧,今日没有案子要查。你眼下乌青,不如回房休息一日。”
“案子,是查不完的。这身子,才是自己的。”
判官深有体会。
顾一歧见状,趁机开口,“我今日要去京州,你要一起去吗?”
孟厌本不想陪他走这一趟,昨夜她和温僖吵了一宿,眼下昏昏沉沉,只想睡觉。可转念一想,回房要面对温僖,不可避免又要吵,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正要走,温僖也跟着走。
孟厌回头质问:“你干嘛?”
温僖面目狰狞:“跟着你!”
一言不合,两人当场在查案司吵了起来。
孟厌:“你既然不想遇见我,如今跟着我做什么?”
温僖:“你计较此事,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抛弃我。”
顾一歧站在两人中间,劝谁都要被说一句“关你什么事”,索性坐在一边,拿出纸笔记下大妖每次出现时的疑点。
“查案司乃地府议事之地,岂是你们二人吵闹的地方,都给本官扣三分。”月浮玉一来便瞧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手起笔落,一人三分。
绩效已扣,孟厌和温僖老实闭嘴。
顾一歧收起纸笔,走到两人身边,“吵完了?那走吧。”
快到地府门口时,前面站在崔子玉。一回头,月浮玉正跟在他们后面。
孟厌与温僖异口同声:“你们也要去人间?”
崔子玉向孟厌招手,“我没事做,一起去啊。”
昨夜她去奈何桥边作画,遇到月浮玉。以那本春画为要挟,让她陪他一起试试孟厌。
怎么个试法?
月浮玉没说,她不敢多问。
月浮玉大步走过两人身边,“怎么?本官不能去人间?”
两个儿子相继死去,陈留胜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太子妃丰芜腹中的胎儿身上,日夜期盼她诞下皇孙。
为防有人暗害,直接派了一队禁卫军守在太子府。
他们到时,若非正巧遇到太子府的妾室,否则根本进不去。
顾一歧假借陈留葴托梦,将他的原话告知给丰芜。
“阿葴为何不托梦给我啊……”丰芜笑得凄凉,她的祖父害了陈留葴一辈子。她这几日午夜梦回,梦里都是这么多年她对陈留葴说的那些重话。
一句一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认真道歉,可他一次都未入梦。
孟厌上前安慰她,“他要是怪你,也不会托梦给我们。”
即使知晓真相,陈留葴从未怪过丰芜。从他放弃太子之位开始,他所图全是她余生能活得安稳又开心。
丰芜慢慢平复心境后,提起一件事,“正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帮我去留郡找一个人。他和阿葴是忘年交,可是这次阿葴离世,这人一直没来吊唁。”
“他叫瞿句余,正道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我知道他,二十年前雍郡守城战的主将。”
提到雍郡守城战,房中众人陷入沉默。
出府后,孟厌望着远处的连绵山峦,低低一叹,“雍郡守城战,死了好多人啊。那一年奈何桥上挤满了游魂,我熬了好久好久的孟婆汤才送走他们。”
那一年,孟厌刚入地府十年,每日能做的活屈指可数。
大战从春天开始,到冬天结束。
地府来了十五万游魂,轮回司不眠不休熬了整整三个月的孟婆汤,才勉强把这些游魂送入轮回。
他们,有的因饥饿而死,有的死于冻伤。还有的被刀剑所伤,救治不及时而死。
“瞿句余瞿将军带着十四万大军,在粮草断绝的境遇下守了半年。苦撑到援军与粮草到来,后又率兵击退敌军,将敌军守将斩于马下……”
顾一歧十岁时,十万敌军犯境。
正值壮年的天子陈留胜想以此战一扬陈留王朝的威名,派了十五万大军还击。
起初,大军乘势追击,形势一片大好。可是从那年五月开始,飞蝗遍野,食稼殆尽,饿殍载道。陈留胜没了办法,只好下旨先救灾,让大军暂时退到雍郡。
这一退,便退了半年多。
城中粮草自八月起断绝,十四万大军守到十一月。
无人知那三个月雍郡到底发生了何事,只知援军到时,城门再开,城中只剩不到八万人。
顾一歧:“据说瞿将军的夫人也死在雍郡。”
一将功成万骨枯,无数亡魂留在二十年前的雍郡。
去留郡的路上,孟厌与温僖重归于好。
原因是孟厌过桥时,被争吵中的月浮玉与崔子玉推到桥边,差点掉进河中。幸好温僖拉住她的手,才免她今日成了落水鸡。
孟厌惊魂未定,“你们俩吵架,推我作甚?”
月浮玉斥责她一点小事锱铢必较,“本官与崔大人并非有意为之。倒是你,小肚鸡肠。”
两人官位皆在她之上,孟厌忍气吞声,转头与温僖小声抱怨,“定是月浮玉那个小气鬼推的!他故意推我,没准是嫉妒我连破几件大案,又得大人的赏识,会威胁他的官位。”
“应该不会吧……”
温僖左瞧右瞧,还是觉得以孟厌这点能力便妄想取代月浮玉,属实是痴人说梦。
两人走在前面窃窃私语,三人在后面立在原地密谋。
月浮玉看向顾一歧:“如何?”
他好不容易想到一招试探孟厌,赌她深陷险境时,会不会动用妖法。
顾一歧摇摇头,“她没有问题。”
他方才在桥边仔细看过孟厌的反应,和平日无异,“你们能否装得像些,连我都看出来你们是故意推她下河。”
顾一歧无奈叹气,这俩人突然开始吵架,等吵到孟厌身边时,又动起手来。也就孟厌心大,真以为两人是因吵架无意推她。
唯一可疑的是:温僖的反应实在太快。
他还未看清,温僖便已经稳稳拉住孟厌。
前面的两人回头,“你们不走吗?”
崔子玉笑着应道:“我们这就来。”
孟厌一回头看三人聚在一起,暗道不好,“阿僖,完了。月浮玉为了赶走我,已筹谋联合子玉和顾一歧一起孤立我。”
温僖蹙眉看着喋喋不休的孟厌,“你会不会想的……有点太多了?”
“等会回地府,你拖住月浮玉和顾一歧,我去找子玉探探口风。”
“我和顾一歧无话可说。”
“为了我,你牺牲一下。”
“行!”
五人到了留郡,一路去瞿家的路上,竟连遇三户人家办丧事。
瞿家在留郡的正北方向,孤零零的一个大宅子竖在那里。他们敲门打听,府中的管事开门应道:“我家老爷已消失十日。”
“十日前,老爷说自己有事要出一趟远门,之后便再未回府。”
除了此事,管事还记起当日瞿句余出门前。曾说自己对不起一个人,苟活多年,是该还债了。
至于瞿句余说的是何人,管事也不太清楚,“小人十年前才到瞿府当管事,老爷沉默寡言,对家事绝口不提。”
孟厌:“他在留郡还有其他好友吗?”
管家:“有四人经常来,不过其中有三人,前几日被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