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厌:“那四个人是谁?”
管家:“卢其、钱来、刘乐次、付禺。”
“留郡五将,也是当年雍郡守城战的五位将军。”
顾一歧听到这四人姓名后,想起自己生前入朝为官。某一日在四库中翻查文书,曾看到过雍郡守城战的经过,其中便提到这五位异姓将领。
他们志趣相投,结拜为异姓兄弟。因一心报效国家,索性一起结伴去了军营参军。
雍郡守城战后,陈留胜有感他们兄弟情深,亲封五人为留郡五将。
瞿句余为正三品中将,其余四人分别为正四品的东南西北四将。
因其中三人已死五日,孟厌算了算日子,他们怕是已经喝下孟婆汤投胎去了,“拘游魂来问看来行不通,我们不如去问问卢其?”
卢家离瞿家稍远,他们走到时,正好在门口遇见一个五十上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顾一歧大声喊他,“卢将军。”
卢其回头,厉声道:“你们是何人?”
顾一歧上前行礼,“在下受太子妃所托,前来留郡找瞿句余瞿将军。”
一听几人与太子妃相熟,卢其换了脸色,满脸堆笑,“诸位请进府细说。”
“瞿大哥,我也许久没见过了。这几日我还奇怪,三个弟弟被人残害,他这个当大哥的为何一直不出现?”卢其坐在厅中,细细回想最后见瞿句余的日子,“半月前,我和三位弟弟曾去大哥家喝酒。”
孟厌:“瞿将军神色如何?”
卢其:“还是老样子。”
七日前,另外三人相继惨死。卢其忙着催府衙追查凶手,帮着操办葬礼,一时之间也忘了瞿句余未出现一事,“今日若几位没来找我,我其实打算明日一早去瞿家瞧瞧。”
“瞿句余不会也死了吧?”
五人走出卢家后,孟厌疑心道:“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消失不见,一看便知有鬼。”
山腰落日,雁背斜阳。
五人各怀心事,打道回府。
月浮玉打算找机会再试试孟厌,特意放慢脚步,交代身后的崔子玉,“你这几日务必跟紧她。”
顾一歧看着前面的温僖出神,不时皱眉思索。
月浮玉与崔子玉看他这般神态,苦劝道:“顾大人,不会是温僖。本官查过他入地府时的路引,没有问题。”
孟厌每回一回头,都能瞧见月浮玉与另外两人相谈甚欢。
“好啊好啊,这月浮玉,看来已打定主意与我过不去。”
第38章 未了因(三)
走到一半,孟厌给温僖使眼色,“你去,引开他们。”
温僖无奈叹气,转身走向顾一歧与月浮玉,手搭着两人肩上,“走,我请两位大人喝酒。”
月浮玉:“本官不想去。”
温僖:“我知晓江浮笑笑生是谁。”
“那去吧。”
顾一歧:“本官不想去。”
温僖:“你难道不想知道,孟厌当日为何不愿跟你去天庭?”
“那去吧。”
等温僖带着两人离开,孟厌一个箭步凑到崔子玉身边,“子玉。走,我们回地府画春画。”
路上,孟厌状似无意问道:“呀,子玉,你近来好似常跟月浮玉在一块?”
崔子玉涨红了脸,“没有常在一块。只今日,他让我去人间来着……”
孟厌竖起耳朵认真听,谁知崔子玉越说越小声。一扭头,却见她面色泛红,一脸少女怀春相,“一提他,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脸红?”
“你喜欢月浮玉。”
“你别乱说,我没有很喜欢他。”
孟厌心觉自己懂了,“好啊,我说月浮玉没事跟我们去人间作甚?原是借机与你私会。”
崔子玉故作娇羞,“孟厌,我和他的事,你别跟旁人说。”
“放心,我最是仗义。”
“嗯嗯,我信你。”
崔子玉看着一旁的孟厌,有苦难言。
她此番为了月浮玉的大计,把自个的名声都搭进去了。
远在陈郡的酒肆中,三人依次落座。
温僖买来一壶酒,月浮玉看着倒了三杯便见底的酒壶,郁闷问道:“地府难道没给你发俸禄吗?”
“两位大人若还想喝,我可以再去买一壶,”温僖端起瑶卮,一饮而尽,“不过,得两位大人付银子。”
顾一歧苦笑:“我去吧。”
等他一走,温僖挨近月浮玉,“崔子玉在人间画春画一事,月大人想必知道。我呢,无意间知晓,原来崔子玉,便是江浮笑笑生。”
月浮玉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崔子玉是百年前月氏那位画圣江浮笑笑生?”
温僖点头,“对。”
顾一歧买酒归来,月浮玉消失无踪,温僖气定神闲地盯着他,“顾大人,该你了。”
酒已见底,人却未醉。
温僖看向窗外,算了算时辰,猜孟厌应已回地府。
他不欲与顾一歧多说,索性直接开口,“你输在万事都依她。”
“依她不好吗?”
“不好。若我喜欢一个人,便得依我。”
顾一歧是君子,可他不是。
若换作当日是他在门外,一把拉走孟厌便是,不会给房中人留任何机会。
凡人定下的所谓礼义廉耻,先来后到。他不管,他只知孟厌应了他一辈子,他亦许了她余生。
他挖空心思才得到的人,纵使日后惊涛骇浪,也要拉着她陪他走下去。
顾一歧喝了一杯酒,没有开口。
三年前,他占尽先机,结果因一念之差丢了孟厌。
三年后,他徒劳归来,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知自己早已失了一切。
温僖起身离开,临到门口又回头,“顾一歧,此生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抢回她。”
即使她终会知晓他的真面目,知晓他曾如何不择手段哄骗她。但他有把握,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回房时,孟厌高兴地扑上来,“阿僖,我已打听清楚。月浮玉去人间这事,与我无关。”
温僖一手环肩一手环腰,一再收紧手臂,将她稳在怀里,“本来就与你无关。”
“那他们三个嘀嘀咕咕做什么?”
“怀疑我俩呗。”
孟厌猛然抬头,“你是说,他们怀疑我俩是坏妖的细作?”
温僖用下巴蹭蹭她的头,“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没准跟几日便不跟了。”
时辰尚早,孟厌催着温僖继续填成亲文书。
今日的十道题,倒是简单。不到半个时辰,孟厌已填好了前九道题,唯独最后一题,无从下手。
第五十九题:“若有一日,你知晓对方曾欺骗过你,你会原谅对方吗”
孟厌设身处地想了想,要是日后得知温僖曾骗过她,她定要先问明欺骗她的缘由,再决定是否原谅。正要填时,侧头瞄到温僖的答案,写的是“会”,但后面还跟了一句“她没有这个脑子”。
孟厌丢下笔,“温僖,你敢骂我!”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温僖顾左右而言他,反夸起自己大度又爱她,“日后不管你是骗我,还是杀我。放心,我都会原谅你。”
做官不顺心,男人不顺眼。
孟厌提笔写上自己的答案:“无法原谅!”
第二日,残星高挂,东方欲晓。
顾一歧等在地府外,等了一个时辰,总算等齐另外四人。
孟厌今日再看他们三人,一脸见怪不怪。
他们到达留郡时,卢家门外白灯笼高挂。进门一问才知,卢其昨夜无故死在家中。
顾一歧拿着丰芫给他的书信,借口大理寺官员,带着几人进卢家查案。
卢其的尸体仍放在架子床上,等着棺材铺午后送来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安葬。顾一歧上前查看,发现卢其身上并无明显伤口,也无中毒痕迹。
而且,昨日他观卢其身体康健,实非短寿之人。
到底何处出了问题?
“已是巳时,为何黑白无常未来勾魂?”
顾一歧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何处不对劲。他们从地府出发前,他明明看见黑白无常早已出发前往人间勾魂。没道理他们都发现卢其死了,黑白无常却一直没出现。
“我叫他们过来。”
月浮玉捏诀呼喊,叫来附近巡守的黑白无常。
片刻,今日在留郡勾魂的黑白无常现身,“月大人,唤下官前来,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