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如果沉沦其中又当如何？这种概率自然是有极大可能性发生的，但是人活一世，做什么事情都有失败的风险。若是瞻前顾后，那还活着做什么。

　　真的沉沦，那便接受。不管是赵昊还是晓梦，都是道心坚定的人，他们对于后果自然也有清醒的认知。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游戏，不过若是能够将游戏通关，对于两人来说无异于脱胎换骨。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想要再进一步是何等困难，如今有机会，纵然有危险，他们也不会犹豫。

　　成道之路崎岖难行，需要珍重，亦需要魄力和决断。

　　“你退下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赵昊轻声道。

　　东皇太一的对手，当然只能是他。

第66章 墨者之心

　　“你真的要与我为敌？”东皇太一并不惧怕，只是他当然也不会欣喜。

　　平白无故多出了赵昊这样一个对手，没有人能够欢喜的起来。

　　赵昊看了一眼少司命，依然是那么清幽冷漠，永远不让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阴阳家和道家的纷争，我不参与。”赵昊表明了态度。

　　阴阳家意图不明，东皇太一对于苍龙七宿的秘密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但是他们大方向上还是站在帝国一边的。

　　至于道家，现在分裂为天人两宗，看似人宗反秦，天宗助秦，正好符合两宗之间的矛盾，但是这也恰好为道家的传承做出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脚踩两只船，还是任何人都不会怀疑的脚踩两只船，这到底是不是道家有心为之，就连赵昊也分辨不出来。

　　只是赵昊不会忘记，在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前，汉朝前期一直是尊崇黄老之术的。

　　也就是说，在诸子百家的纷争当中，至少从现在过后的几十年间，笑到最后的并不是阴阳家，而是道家。

　　赵昊若说对于道家一丝防范都没有，那也是骗人的。

　　相比于阴阳家的强势，道家的不显山不露水更加让赵昊感觉忌惮。

　　只是道家现在却有了一个让赵昊上心的人。

　　“不过晓梦是我的人，她不能出事。”赵昊淡淡道。

　　“晓梦是你的人？是你什么人？”东皇太一皱眉问道。

　　“东君是你什么人，你就可以将晓梦当成我什么人。”赵昊意有所指。

　　“看来今日终究难免一战了。”东皇太一长叹一声。

　　虽然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可是他纵横一生，也从未惧战。

　　“我并不怕和你一战，只是若是便宜了其他人，这种局面你我都不想看到吧。”赵昊道。

　　“不如我们先将他们解决如何？”东皇太一忽然提议道。

　　赵昊抚掌赞叹：“妙极，你我联手，纵然还称不上天下无敌，可是也不是这群土鸡瓦狗可以抵挡的。”

　　看到赵昊和东皇太一似乎要结成联盟，诸子百家其余的人顿时坐不住了。

　　“燕丹，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狼子野心。”大铁锤恨声道。

　　东皇太一不屑一笑，完全不理会大铁锤的质问。

　　两个人地位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东皇太一甚至都不用在乎大铁锤的想法。

　　不过星魂还是冷笑道：“话不要乱说，燕丹那个废物，早已经魂归西去，对你们墨家倒也算得上有始有终。”

　　“我呸。”盗跖一个闪身，便出现在高渐离和雪女身边。

　　“高渐离，雪女，蓉姑娘，你们三个都是燕丹担任巨子之后提拔的人，我今日就问你们一句，可愿与我墨家共存亡？”盗跖问道。

　　东皇太一和燕丹之间到底是何时统一的身份，他们并不清楚，但是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的答案。

　　盗跖和大铁锤此刻显然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不过在班大师和徐夫子被东皇太一杀死之后，墨家群龙无首，高渐离、雪女和端木蓉的态度就变得至关重要。

　　“蓉儿，跟我走。”焱妃忽然道。

　　端木蓉神色迟疑。

　　她未入墨家之前，便是焱妃身边的侍者，从小照看月儿长大，和焱妃之间的关系之亲密还要在墨家诸位统领之上。

　　只是端木蓉终究不是无情之人，这些年在墨家，她是真的对墨家的人产生了感情，而且感觉自己活得很快乐。

　　让她抛弃这些墨家弟子独善其身，她真的是做不到。

　　“娘娘，抱歉，我做不到。”端木蓉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要再喊我娘娘了，从前的那个太子妃已经死了。蓉儿，你母亲将你交给我，我就有责任对你负责。你本就不是墨家的人，没有必要陪着墨家送死。”焱妃语气沉静，丝毫不为所动。

　　端木蓉是什么人她十分清楚，可是她的手段端木蓉自然也并不陌生。

　　焱妃决定的事情，端木蓉向来很难反抗，她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蓉姑娘，你还记不记得我送你回来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赵昊忽然问道。

　　端木蓉一怔。

　　“现在的墨家和你最初以为的墨家真的是同一个吗？”赵昊幽幽问道。

　　燕丹的惊变，给墨家带来的绝不仅仅是班大师和徐夫子两个人的逝去，最重要的则是一种精神上的打击。

　　这种打击是无形无质的，但是对墨家上下来说，却无异于灭顶之灾。

　　他们坚持了几十年的方针被证明是错误的，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结果实际上却只是野心家的一把刀。

　　这对于很多自命正义的墨家弟子来说，是不能接受的打击。

　　端木蓉尤其如此。

　　“赵昊，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心胸比起常人宽广很多，墨家弟子从前是受人蒙蔽，你给他们一个机会好不好？”端木蓉忽然眼前一亮。

　　赵昊淡漠一笑，看着大多数都很茫然的墨家弟子，沉声道：“墨家弟子确实是无辜的，这一点没有人否认。不过蓉姑娘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因为墨家弟子所为之事，有多少更加无辜之人命丧黄泉？”

　　“那不是他们的本意。”端木蓉的声音十分勉强，但是依然坚持。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他们的本意，所以你还能够站在这里和我说话。”赵昊淡淡道。

　　作为成年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墨家上下确实单纯的近乎白痴，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但是法不责众，墨家对于这个世界的发展也的确是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墨家之所以能够成为诸子百家当中最受平民欢迎的门派，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的机关术对于普通民众来说确实很有作用。

　　若是一棍子打死，未免可惜。

　　“想臣服帝国的，自认是一个真正墨者，可以坚守‘非攻兼爱’之心的，站出来，我给他一个机会。至于冥顽不灵之辈，死不足惜。”赵昊的声音回荡在机关城内，彻底决定了墨家的命运。

第67章 水月洞天

　　听到赵昊的话，高渐离微微皱眉：“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墨家纵然大不如前，也不是被你呼来喝去的。”

　　赵昊讽刺一笑，没有任何动作，但是独孤却悍然出手。

　　高渐离甚至来不及动用水寒剑，就被独孤一记鞭腿直接踢到了空中。

　　“不知死活。”独孤看着高渐离在空中化为一个黑点，再从一个黑点降落下来，目光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星魂和晓梦同时眼前一亮，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才知道刚才独孤的动作到底蕴含了什么。

　　在荆轲死后，燕丹神隐，高渐离素有墨家第一高手之称，手中执掌的乃是剑谱上排名第七的水寒剑，放眼天下都是一个声名卓著的强者。

　　虽然很多顶尖强者都对高渐离不屑一顾，但是能够一招击飞高渐离的人，在天下也是屈指可数。

　　哪怕独孤刚才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高渐离也确实是没有将瘦小的独孤放在心上，但是结果就是结果，结果说明一切。

　　独孤方才若是下死手，高渐离只有被秒杀一种可能。

　　众人的震惊自然不必多言，但是星魂和晓梦却和别人不同。

　　他们两人能够敏锐的判断到，刚刚独孤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足以对他们自己产生威胁。

　　虽然还不至于让他们感到危险，但是独孤方才显然也没有展现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天下何时又出现了如此一个少年天才？看她的样子，绝对没有超过晓梦的年龄。

　　“我师父大度，不和你们计较，不过弱者就是弱者，说话之前摆正自己的身份，不然后果只怕你们承受不起。”独孤盯着雪女和盗跖，语气冰冷如剑。

　　至于从空中降落的高渐离，独孤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刚刚独孤那一记鞭腿当然不至于杀掉高渐离，只是高渐离原先俊秀的面容之上此刻已经赤红如血。

　　这种羞辱，他平生仅仅受到过一次。

　　第一次让他受到这种羞辱的人，他已经将他送到了地狱，不过这一次，他似乎并没有向独孤报仇的能力。

　　正如同独孤所言，弱者便是弱者。除非开了主角光环，否则只能听从强者的号令。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墨家的统领也要重新选举，有些人并不适合继续统领墨家了。”赵昊悠然道。

　　“赵昊，你不要太过分。”端木蓉脸色一变。

　　她不是恋栈权位之人，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墨家经历的动荡越少越好。

　　赵昊淡淡一笑，只是笑容越来越冷。

　　“诸子百家、各行各业，确实都有英雄，也都有败类，本没有什么高低上下，只是墨家这选择统领的办法确实让人难以接受。蓉姑娘，你一手医术救活墨家上下无数人，这一点无人可以否认，所以你有资格继续当墨家统领。大铁锤身强力壮，墨家有事向来都是身先士卒，虽然头脑简单容易被人利用，但是他作为墨家统领也是合适的。班大师和徐夫子虽死，不过他们做墨家统领也是实至名归。”

　　“不过我始终没有想明白一点，就算是在有教无类的墨家，是如何让一个盗贼当上墨家统领的？‘盗王之王’这个称呼在墨家众人看来难道是一个美誉吗？”

　　“盗跖他从来不偷穷人的东西，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替天行道。”端木蓉解释道。

　　“替天行道？谁给他的资格替天行道？不偷穷人的东西就是天然正义？富人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蓉姑娘，恕我直言，你是不是傻？如果墨家上下都是这样认为的话，那墨家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赵昊冷漠道。

　　其实赵昊到现在已经经历过不少的世界，但是无论哪一个世界都有一种很普遍的观点——弱者天然正义。

　　所以楚留香、盗跖这种劫富济贫的盗贼不但不被鄙视，反而被江湖中人大加传颂，认为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大豪杰。

　　为什么朝廷一直看不起这些泥腿子？为什么一直有侠以武犯禁的说法？

　　实在是因为这些人的行为从根本上违背了社会的基本规律，造成了社会的动荡。